众人三三两两聚集在大厅中央，各有各的位置。


    我挎着依妲、依妲挎着艾莲娜，三个人挤在一起占据了唯一的沙发；笃恩斜靠在我这边的沙发扶手上，李四特背着双手站在他身侧；磊扎站在沙发背后，迪塔则带着他的宝贝电脑，直接盘腿坐上了茶几。


    站在所有人对面的，是拿着企划书当扇子扇风的金：“咳咳，既然人都到齐了，那么我宣布，第——”


    他卡壳一下。


    “......第多少期来着？算了，这不重要。”金抓抓脑袋，完全没想过要翻开手里的文件，“总之，什么什么和什么的讨论会现在开始，谁先来发言？”


    “既然都不看，干嘛还要人写什么报告。”笃恩嘀咕。


    李四特捂着嘴偷笑：“‘金·富力士罪行讨伐大会’......他肯定不会照着念出来啦。”


    “这里！”


    没在意这两人的对话，我唰得高举右手。


    “谁能告诉我，我副本的通关条件到底是什么？只说是找到真相和宝藏，结果连我这个守关人都不知道具体内容，这算怎么个事啊？”


    在我的记忆里，当时设置好的100张指定卡片里似乎也没有一张叫做“蒙尘的宝藏”的。


    我看一圈周围的人。


    “这个啊，我只负责场地规划，其他的你要问艾莲娜。”依妲率先回答。


    被点名的人一愣，摇着头说：“我负责的是副本开启与关闭的信息公布。迪塔，你知道内容吗？”


    “我只管平衡数据。”迪塔盯着电脑头也没抬，“剧本的事找笃恩。”


    “啊？剧本里没写吗？”笃恩居然比我还疑惑，他先一步侧头替我询问身边的人，“阿四？”


    李四特先是叹了口气，接着朝我摊手，意思是他也不知道。


    可恶，这群家伙！


    目睹了一连串的甩锅行为，我不抱希望地开口：“磊扎，你呢？”


    “你知道的，我对编故事什么的一点都不在行。”磊扎笑道，“为什么不问问最有可能知道的那个人呢？”


    “他肯定不会告诉我。”


    看着正把企划书卷成筒状敲着肩膀的人，我翻个白眼。


    “答对了，但没有奖励。”金已经席地而坐，他冲我咧嘴一笑后拍拍手说道，“好了，第一位发言完毕，下一位。”


    “啊？可是我还……”


    “下一个了啊、谁是下一个？没人我就指定了哈，嗯……迪塔，就你了。”


    “喂！第一个发言的都还没……”


    “根据近三年的数据分析，可以发现连续滞留在游戏一年以上的玩家确实在成倍数地增加，占总人数的七层。”


    迪塔也干脆地打断我，他敲下回车键，花花绿绿的统计图被投影在空中。


    “其中，有88.4%的人定居在费尔城。而在这些玩家里，又有57.9%的人已与爱爱城的NPC结婚。若无法改变现状，推断他们永居在游戏中的概率为69.18%。”


    “再结合财务系统那边的数据分析可得，对这部分人日常生活保障的开销占据了非游戏性支出的73.7%，同样较过去在持续性增长。”


    虽然一串数据听得人头痛，但我立刻忘记了上一个话题，激动地拍大腿：“看吧，我就说那些人不能放任不管！”


    说着，我向笃恩递了个得意的眼神。


    “别高兴得太早。”笃恩不服气，“李四特，我们这个季度的收支情况呢？金既然回来了，该大出血一通吧！”


    “说谁冤大头呢！”金不满。


    李四特耸肩，抖出一个令所有人大惊失色的词：“赤字。”


    “不过不用担心。”在被追问前，他先一步解释道，“等发行商把分成打过来就好了，以及，迪塔已经在悬赏系统中加入了社区任务模块。”


    “无法获取卡片的玩家可以通过完成每日的社区任务累计点数，当点数达到500时，就能兑换一张「离开」的卡片，从而离开游戏。”


    “一次任务能获得多少点数呢？”我问。


    “1-5点不等。”迪塔说，“所以效果至少要半年后才能看见了。”


    有总比没有好嘛，大家放宽了心。


    “可是这些人永居概率为什么会这么低？理论上来说，他们是没办法离岛的吧。”艾莲娜问道。


    “炸弹魔。”金替迪塔回答，“他们在大肆狩猎玩家。”


    听到这个名字，我好奇地偏头：“诶，那些永居的玩家几乎没有被狩猎的价值吧，是反社会人格吗？”


    所以才选择花高价进入贪婪之岛，来到这个不受世俗法律约束的地方“大显身手”。


    “不。”李四特摇头，“是专注于收集卡片通关的玩家，目前进度喜人。”


    “只是方式有那么，一点点的极端。”磊扎比了个手势。


    依妲点着下巴回忆：“我好像有听说，他们最开始是用咒语卡片作为交换，招募一些实力较弱的玩家，一起攻破副本。”


    “然后在拿到指定卡片后，要求他们无偿为自己团队办事，如果不答应就……”


    笃恩双手高举，嘴里发出爆破的声音。


    “砰！”


    “哇哦，阴险奸诈。”我评价道，“完全是把这些人当做无限供应的肉盾了。”


    艾莲娜恍然大悟：“难怪近三年，我接收到的死亡数据比以往多出好多。”


    “但你们说的这些，还当不上狩猎二字。”金示意迪塔调出玩家集卡进度排名。


    一个长长的位次表出现在大家面前，卡片数额在30张以上人的名字正在飞速消失，排第一位的是一个名叫甘舒的人，96张。


    我往下看去，发现小杰和奇犽的名字正在逐渐上升，他们两人的卡片加起来共计49张。


    “快到赛点了。”金说。


    “所以，第一个通关的人会是甘舒喽？”笃恩猜测，“只剩3张卡了，以他目前的进度，说不定明天就能举行花车游行了。”


    “通关的会是小杰！”


    “不，一定会是小杰！”


    我坚定道，发现有一道男声与我的声音重合，我和他隔着茶几对视，从彼此眼中看到了自信。


    金抄着手抬高下巴：“小杰会去阻止炸弹魔的狩猎活动。”


    “然后和他的朋友成为第一个通关的人！”我双手合十，笑着补充。


    **


    讨论会在众人的哈欠中落下帷幕。


    踏着凌晨的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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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独自一人穿过森林来到了纳瓦拉克城的城门处。这边是月明星稀，而远处已经有了些微光亮，照得眼前的沙漠闪着细小的光点。


    金被笃恩拉着留在了G·I城，看他的神色，估计又在琢磨些恶作剧。虽然在我记忆里笃恩就没有成功过，但还是祝他好运！


    站在原地发了会儿愣，直到细小的藤蔓抚上脸庞时我才回神，抬手召来了更多的吸血藤。一阵挑挑选选后，我坐上粗壮的那条，让它们直接带着我飞到了城堡顶层。


    好久没有用这样的代步工具了，我有些怀念，刚想亲亲它，岂料晕眩再次袭来。


    这次比先前的每一次都更为严重，我甚至瞬间眼前一黑，若不是吸血藤反应迅速地揽过我的腰悬在空中，恐怕我已经跪倒在地。


    黑暗持续了十秒不到，当世界逐渐恢复色彩时，剧烈的疼痛又从我额角炸开，喉咙像是被一只手紧紧攥住，不停地翻搅。


    “呃唔、咯咯……”


    呻吟被我吞下，挤压空气产生的摩擦音又被吐出，我还是跪在了地上，按着胸口急促地喘息。几秒后开始了干呕，和以往不同，这回呕出了大量的鲜红色血块，其中还混杂着棕褐色的渣状物质。


    “……”


    我怔怔地摸上去，柔软滑腻，还带着人体的温热，轻轻一用力就成了碎渣，将指尖也染成了扎眼的红。


    发烧会有这样的症状吗？


    就算我再没有常识，也知道不应该简单地将其归结于发热。况且，我对这样的症状非常熟悉。


    ——制约与誓言。


    在遭受到有效攻击前，我主动杀死了具有智慧的生命体。


    可、什么时候？自我从山洞里出来，我就没有杀过人。


    衣袍鼓动的声响突兀地传来，我瞳孔一颤，来不及继续思考，心念一动，吸血藤便立马吞下那滩血肉，连渗入缝隙的都不放过。


    我刚放下擦嘴的手背，抬眼就对上了金的视线，他正单手攀着石砖，踢蹬的动作顿住。


    我发现他的眼珠快速地左右摆动，下颌轻敛要说些什么的样子，先发制人道：


    “怎么不走正门，爬墙的都不是什么好人！”


    等待金回答的这一秒里，我感觉自己如果还要再干呕，出来的肯定是咚咚跳的心脏。


    “你说的是你自己吧。”他指指缩到最角落去了的吸血藤，“荡秋千上来的这位女士？”


    “我自己的城堡，我想怎么爬关你屁事！”我脱口而出，随即在心里大喊糟糕。


    金微愣，手臂轻轻一撑落到我身侧：“你吃炸药了？还是生理期？怎么火气这么大。”


    因为心虚的人就喜欢虚张声势。


    自知失言，我赶紧在他怀疑前转移话题：“你又偷跑，小心笃恩找你算账。”


    面对金狐疑的表情，我露出一个无辜的微笑。


    “怎么能叫偷跑呢。”


    金放弃了追究，拉着我跳上角楼的斜坡，又按着我坐下，一脸严肃地开口，


    “我可是来做正经事的。”


    “什么？”


    “陪你看太阳啊。”


    他看着我笑。


    我微微睁大了眼睛。


    一抹红日探出了头，世界成了金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