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他的神明并没有回应他的目光。


    耶和华偏过头去，即使是在圣光的遮掩之下，祂此时也不敢和路西菲尔对视。


    路西菲尔眼神一黯，收回了望着神明的视线，站定在御座之下。


    近在咫尺，却又差之千里。


    雅威脸上带有沉思的表情，歪头看着突然变得真诚恳切的“路西法”，感觉路西身上好像有了什么变化。


    气质不一样了。


    是换成路西菲尔了吗？


    “看着真不爽啊……”路西法低沉的嗓音骤然响起，打断了路西菲尔的黯然伤神。


    “嗯？”


    “我出门的时候明明把这个耳坠和项链扔了，结果现在还是佩戴在身上。我看着很不顺眼，要不你现在摘下来吧？”路西法嫌弃地瞥了一眼上帝送的饰品，恨不得用眼神把那两个糟心的玩意踹飞。


    回忆构筑出的幻境就是这点不好，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自动复原了。


    “这种情况下摘下来未免也太显眼了，两个饰品而已，你何必和死物计较。”听到路西法任性的要求，路西菲尔无奈至极，苦涩的情绪渐渐淡去。


    “我乐意。”


    路西法这样肆意洒脱的态度，路西菲尔心中竟涌现出几分羡慕。


    或许他本就是这样的性格。只不过为了能让上帝高兴，便十万年如一日地装出谦逊温柔的模样。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创世庆典的流程也在逐步推行。


    路西菲尔细细研究，发觉和自己刚操办的那一场大同小异。


    “你这是在偷懒吗？”路西菲尔揶揄道，“怎么还是天使们的表演？”


    “他们都想向上帝表达心意，一个个的默默练习了好几年，你舍得拒绝吗？”


    会心一击。


    路西菲尔还真不舍得。


    “哼。”


    路西菲尔从这波澜不惊的一声“哼”里硬是听出了三分傲娇。


    他自己还有这属性？


    路西菲尔自己都不知道。


    “铛铛铛”


    圣钟敲响，这意味着创世庆典即将到达尾声，所有天使屏息凝神，翘首等着上帝的发言。


    路西菲尔也恭敬地站在上帝面前，和天使们一起等待聆听神谕。


    看着表情管理满分的路西菲尔，路西法不禁感慨自己真是做出了一个正确的决定。


    要是他待在这里，估计脸上的嘲讽藏也藏不住。


    “弥赛亚。”耶和华视线掠过离祂最近的路西菲尔，转而看向站在炽天使队列最后方的弥赛亚。


    “汝上前来。”


    平地惊起一声雷。


    路西菲尔不可思议地注视着依照神谕走向前方的弥赛亚，一路看着弥赛亚在他身侧站定。


    离上帝最近的位置从一个人变成了两个人。


    为什么？


    这大概是在场所有天使的心声。


    弥赛亚刚一站定，自觉在所有天使的注目礼里单膝下跪，“吾神。”


    不得不说，对于上帝这突如其来的重视，弥赛亚只觉得如坐针毡，全场天使们的眼神令他压力山大。


    他心里惴惴不安，想到来前梅塔特隆说他最好低调一点，可是眼下这个情形叫他如何避于人前！


    “汝无须向吾跪拜。”上帝指尖微抬，金色的神力在弥赛亚周身流淌，轻柔地托起金发圣子，直至弥赛亚直起身子。


    弥赛亚险些要晕了过去，他本就不讨炽天使喜欢，现在更是离变成天使公敌不远了。


    感受到身后火烧火燎的视线，弥赛亚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萨麦尔和别西卜在瞪他。经此一事，那些个路西菲尔殿下的追随者们哪个能放过他。


    弥赛亚只觉前途灰暗。


    “无须向神明跪拜”本是路西菲尔一人独有的荣宠。


    因为这项特权，三界众生都认为路西菲尔在上帝心中独一无二，而上帝今天当着全天堂将这项荣宠也赐予了他！


    阿斯蒙蒂斯连惊诧的脸色都藏不住，反应过来后望着弥赛亚的眼神算不上有多友好，甚至有几分凶狠，多亏了加百列眼疾手快拉住了他，才免得他御前失仪。


    全场气氛紧张，天使们的目光都聚集在上帝，路西菲尔和弥赛亚三人身上，屏住呼吸不敢出声。


    路西菲尔突然有一种很不妙的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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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弥赛亚也被允许不向上帝跪拜令他十分诧异，但是仅仅如此，他还不至于要堕天反抗。


    弥赛亚根本威胁不了他什么。


    炽天使长数十万年来的功绩不是虚构的，全都是靠他自己真真切切地做出来的。


    上帝对他的宠爱也不是假的，他被允许伏在上帝的膝上，被允许随时随刻都可以进入大圣堂，多少例子都可以证明他路西菲尔就是上帝最宠爱的天使。


    究竟发生了什么？


    路西菲尔想象不出来。


    雅威闭上双眼不忍再看。


    路西法嘴角挂着一丝讥讽的微笑，瞳孔深处有冰冷的火焰在跳动，像是在嘲讽路西菲尔的不自量力。


    或许也是在嘲笑他自己。


    “路西菲尔，汝该向弥赛亚跪拜。”神明无情的话语响起，死一般的寂静在空气中弥漫。


    原本只是


    愤愤不平的别西卜和阿斯蒙蒂斯，听到这话直接脑子宕机，回不过神来。


    他们刚刚听到了什么？


    上帝竟让路西菲尔殿下向一个刚来天堂的所谓“圣子”跪拜！


    路西菲尔沉默了。


    原来如此。


    竟是这样，这就是他堕天的原因！


    向弥赛亚跪拜，何其荒谬！


    吾神……您可还记得您曾经说过路西菲尔无须向任何人跪拜！


    “为何要我向他跪拜？”路西菲尔直直看向上帝，没有半分要下跪的迹象。


    金发天使的身板依然挺直，傲然挺立于看台之上，没有丝毫服软的迹象，和一旁已经额角布满冷汗的弥赛亚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天使们左看右看，也不明白上帝为何这么做。


    “路西菲尔，汝是在违抗吾的指令？”神明饱含压迫力的声音再次响起，彻底凉透了天使们的心。


    “吾神，我绝不会向他参拜。”路西菲尔语气坚决，半分也不愿退让。


    笑话，他甚至都未曾向上帝跪拜，此时叫他参拜一个初来乍到的弥赛亚，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汝犯下了傲慢之罪。”


    神明亲口给炽天使长判了死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