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送走了所有客人……


    哦是真的送走，不是那个送走。


    只是出走方式略有不同，有的自己走着离开，有的用的是救护车。


    到了计算时间，面板上出现了购买道具那一栏。


    我们在游戏里，只过了一天，但是，理论上，我们积攒的钱足够买下所有道具了。


    2.


    幸运的是，所有的道具都解锁了。


    我没想到杰森越过了那些海报、糖果机以及一些装饰品，直接买下了几大箱子的军火武器。


    也没什么，厨子有点火力不足恐惧症什么都也很正常吧。


    3.


    怕煎肉的火不够嘛。


    4.


    我准备买海报，却发现这里只有关于布鲁斯或蝙蝠侠的海报。


    我把这些海报我全买下后，一张张贴到了墙上:“我们国家那边，会把墙上这个这叫作财神爷，店长布鲁斯就相当于咱们店的财神了。”


    “类似于赫尔墨斯吗？那个古希腊的商贾和贸易之神。”


    “差不多。”我扭过头，“赫尔墨斯还多了一点，他还是小偷的守护神，他出生第一晚就学会了偷东西，其实还挺符合咱们店的风格的。”


    话音刚落，我也贴完了所有海报，从凳子跳下来。


    谁知，杰森摇摇头，严肃道:“希尔薇，你要记住一点，我们的行为与偷东西的性质还是不一样的。”


    我也被感染了，神情也跟着严肃起来:“你的意思是……”


    杰森一字一句道:“我们是抢，不是偷。”


    5.


    我感觉自己的热泪都快流了出来，是啊，这两者的性质完全不一样，我们不是下水道的老鼠，不是偷偷摸摸的贼，我们分明是光明正大的抢劫，靠着一门手艺，在阿卡姆附近努力地活着！


    但我觉得任何事都要严谨:“其实我们把布鲁斯的‘老爹汉堡店’偷偷改了名字，偷偷摸摸的，这个行为其实也有点像贼吧。”


    杰森一只手摩挲着他的下巴，作沉思状:“没有当着他的面改，确实不算光彩，算是偷吧，偷了他的店名吧。”


    6.


    哦，那这下好了。


    不偷不叫意大利，不抢不叫法兰西，连偷带抢是我们。


    7.


    这的座机电话突然响了。


    杰森去接了。


    他接电话的同时，面板也出现了，上面的文字发生了改变:


    [劫匪汉堡店的老板布鲁斯·韦恩在明天上午会以店长的名义进店巡查一段时间，请以积极的精神面貌来迎接这一切，加油准备吧店员们。


    提示:店长将着重检查食物完成度、待客态度、账目等方面。]


    8.


    杰森放下电话：


    “这的布鲁斯明天来巡查了……我们可以给他点颜色看看。”


    “什么颜色？绿色？蓝色？”


    “……Bruce（杰森在这刻意弱化了“s”音，快速念出来，听起来有些像blue）”


    9.


    在游戏过渡到第二天开门之前的那段时间里，杰森给我讲了他在犯罪巷遇到布鲁斯的事情。


    “你知道我那时是什么感受吗？我去偷偷卸蝙蝠车的轮胎，正要卸下第二个轮胎，却忽然发现前面不见一片光，抬起头，那是一只巨大的人性蝙蝠，逆着月光，看不清他的脸。我当时甚至不知道他是人与否——哪怕是犯罪巷的小孩，也容易轻信报纸上对那个怪物的描述，吃小孩？随机杀人？谁知道呢。”


    杰森顿了下，他的身形笼罩在一片微弱的烛光下：“如果非要描述，那就是恐惧、强大、黑暗、未知……”


    “让人吃惊的是，我当时那么弱，竟然在脑子一片空白之下，本能地拿扳手攻击蝙蝠侠——谁知道我当时为什么要那么做，也许是肾上激素飙升了。”


    “最让我觉得不可思议的是，他没有把我送到监狱之类的什么地方去，而是让我坐上蝙蝠车，带我去了一个汉堡店，他帮我点了一个汉堡……”


    我忍不住发问:“呃……那个汉堡是不是特别像我们今天给做给那些反派的汉堡？”


    杰森:“……”


    确实……如果当时拿来的汉堡里有一百层腌黄瓜，或者一堆半生不熟、或者焦黑的肉，我想杰森这辈子也不可能跟着蝙蝠侠了。


    10.


    我:“他在那晚之后就收养了你吗？”


    杰森摇摇头:“那就是另外的事了。”


    “……他收养我后，有一晚告诉我，我百分百会搞砸一些事情，会妄下结论，会一败涂地……至少一次。”


    他停住了，没再说下去。


    我望着他的眼睛，那双平时里基本交织着恶意、嘲讽、抗拒、玩笑的翠绿色眸子，此时那些情绪都消失了大半，他的眼神安静了很多。


    似乎是在怀念什么。


    但又对回忆带着一份不易察觉的抗拒、别扭。


    欲说还休。


    11.


    很快，游戏过渡时间就过去了，天色由黑翻白，迎来了开店的第二天。


    我们先是把那些武器军火藏好，然后才想起了账目的事？


    我犯了难:“怎么平账？”


    一般账面金额严重对不上，是挪用缺欠之类的问题，我们这里是盈余太过了，哦，账面上其实还对得上，因为那些先按正常价格付了钱的……


    只是是后面堆着的钞票，也就是我们的小费，似乎太显眼了些。


    小费比正常食物价格贵点，也……很正常吧？


    杰森:“也藏起来。”


    12.


    后厨地板上铺满了绿色的美元钞票，宛如是财富的海洋，一眼望不到边际。并且，这些钞票似乎堆成了小山，一摞摞、一叠叠，层层叠叠地堆几乎能到人膝盖高度。


    ——这是我们的劳动果实。


    也是阿卡姆人民给我们的热情馈赠。


    朴实的民众啊。


    13.


    我们的行动执行很强，弯下腰，四只手如同机械臂一般，迅速而有力地抓起大把大把的钞票，也没顾什么，就直接往旁边的一个储物柜里塞。以至于一些钞票从柜子的缝隙中滑落，但我们也顾不上那些细节。


    一阵秋风扫落叶后，我们把储物柜的门重重地关上。


    我擦了把额头的汗后，突然想起了什么:“这是我们凭自己的本事抢的？为什么要怕？”


    “……”杰森用一种极其复杂的眼神看了我一眼，“希尔薇，我们这是在玩游戏，现实做这个是犯罪的。”


    “犯罪”这个词从杰森口中说出来，有一种严重的错位感和魔幻感。


    显然，杰森也是有那么一套双重思想的。


    “嗯，我在想，在游戏里犯罪、梦境犯罪……也是犯罪吗？此时此刻——我们的大脑正在模拟着犯罪。”我自觉得意地引用了一句话，“如果思想犯罪成为可能，那么想象力也必将成为一种犯罪。”


    杰森闻言，会心一笑。


    他用一种开玩笑的口吻道：“希望我们不要在阿卡姆见面……”


    他补了句:“我们将在没有黑暗的地方相见。”


    14.


    两个GTA五星市民，正在一个滑稽荒唐的场景下模拟着一个想象中被迫害的场景。


    15.


    店长还没来……但是进来了小丑。


    如果说，杰森对一些罪犯是嫉恶如仇，或者说他们也有恩怨，和小丑，那基本就是不共戴天了。


    我赶紧把所有的辣椒酱都翻出来。


    小丑似乎根本不在意前面站着的男人和他有过什么仇怨，此时他倒也没犯病，就如同其他顾客那样要了一个汉堡，叨叨说了一气。


    我想杰森听也没听——他把那个订单但这小丑面撕掉，就去后厨开始制作黑暗料理了。


    我想杰森这时候肯定很想念布鲁斯，布鲁斯只需要在后厨略微出手，小丑就能去和死神做客去了。


    16.


    诶呀，啧啧，布鲁斯若是在阿卡姆亲自做一个月大厨，阿卡姆下个月就起码能省出半院人的伙食费了——再也不用发了。


    要是布鲁斯积极钻研一年半载的厨艺，再去阿卡姆亲自下厨，说不定全城罪犯再也不敢那么猖狂了。


    可惜了那手厨艺啊。


    17.


    奇怪的是，小丑进来后，愁眉苦脸的，一句话也不说，仿佛暗沉了很多。


    这让我很惊奇，因为在我印象中，小丑一直是稳定破防的状态，经常神神叨叨的，自认为会把所有人玩弄于鼓掌中，很少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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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有如此消沉的一刻——简直和换了人似的。


    或者说，这算是游戏的某种设定么？


    18.


    杰森还在后厨，我觉得无聊，主动和小丑搭话了。


    “你是怎么了？小丑。”我难得大发善心，“如果你想哭的话，我这里有辣椒素。”


    “你想喝稀的我们厕所那也应有尽有。”我被自己的善良快感动哭了。


    小丑眼神呆滞地摇了摇头，无比迟缓，像一个刚被迁走的坟墓一样杵在那里，不带有一分生气。


    我是愈发好奇了。


    能有什么事能让小丑转变这么大——哪怕算是游戏里的设定。


    20.


    他猩红的嘴唇微微翕动着:“跌了……又跌了，再一次——跌了！”


    我又听他喋喋不休了半天，才明白，小丑是上个月开始炒股，自认为无所不能，掌控一切，结果炒股这一道输了，而且是次次赔，次次暴跌，永远押不对股票。


    他还试图亲自下场搞事情，试图用外力对环境的压力来改变一些股票跌涨的命运。


    结果，收效甚微。


    他觉得自己什么都可以操控，连人心都能，却在炒股一事上如婴孩般任人宰割，破防了。


    其实很难理解小丑的是，他真要去搞钱的话，很容易，现抢都行——非要沾股票，又菜又爱玩，非要证明自己。


    这不玩破防了。


    他说的太凄惨，以至于我给了他一点安慰：“呃，牛顿这样的集金融和数学之大成者，都制定过金本位制度的人，也想过在大牛市大赚一笔，最后也赔得裤衩子也没了。”


    小丑却什么也没听进去，依然魔怔地嘴里念叨着什么。


    21.


    “其实你换个角度想想，这简直就是天生的对冲策略！而你，也间接成了他们成功的‘幕后推手’。也不错啊，那个……你买什么，什么股暴跌，你不如让你底下人跟你反着买得了，来个反向操作。”我自己说着说着都想笑。


    当我不知怎么提到去和布鲁斯买一样的时候，小丑的反应如同被电流击中，一下应激了，他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而充满敌意，仿佛能滴出血来。


    他的身体微微前倾，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紧张到极点的气氛。


    我可以感觉到，他身体的每一个纤维都紧绷着，仿佛随时准备着爆发。小丑的嘴角抽动，露出了一丝扭曲的冷笑，那笑容中蕴含的恶意，让人不寒而栗。


    “布鲁斯……”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充满了深仇大恨，“你永远也不会明白，这个家伙，他总是赢，我都怀疑，这些该死的家伙操纵着这一切。”


    看来小丑真的破防了，我虽然不懂这些东西，但能想来，布鲁斯那边信息比其普通人渠道广多了。


    22.


    可能还有个原因。


    黑暗骑士的财产许多时候不会缩水，有个重要原因。


    蝙蝠侠投资股市——不会有跌（爹）


    23.


    对不起，我这一句话真的会同时得罪蝙蝠侠和小丑。


    24.


    就在这种紧张时刻，布鲁斯竟然进店来了，看到我，还打了个招呼。


    他看到小丑的那一刻，神色立刻凝重下来。


    小丑背着布鲁斯，阴森森笑了起来。


    25.


    “杰森！小丑发疯咬人了！你快出来救一下啊！”


    我这话一落地，杰森立刻抱着不知夹了多少层绿芥末的汉堡出来。


    他走得太快，脚一滑，那个汉堡飞了出去，正好迎面扑到了前面纠纷中的两人，不偏不倚，落到了小丑的脸上。


    小丑戴上了痛苦面具。


    流下了大颗大颗辛酸的泪珠。


    26.


    场面一度太过混乱，都打到后厨，我们的储物柜也被打翻了，一堆钞票飞出来，连一些军火武器前面的掩饰的东西也被推倒，全露了出来。


    我一直忘不了布鲁斯那种震惊的眼神。


    27.


    于是很幸运的，我们两个店员能和小丑一起去阿卡姆食堂吃饭了。


    28.


    “杰森，我们终将在没有黑暗的地方相见。”


    我指着阿卡姆食堂上空的亮着的灯，如此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