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医生那里要来谢弥主治医师的联系方式，林素以谢弥前上司的身份和他聊了几句，约好下周见一面。


    医生探头要来看他的手机：“你是正经人吧，没和我兄弟聊奇奇怪怪的东西？”


    林素熄灭手机屏：“美术生的审美还是挺高的，不是什么都吃，谢谢。”


    “所以，你是在夸我好看喽？”房门推开，江衍端了一盘水果进来，“宝贝，你吃葡萄还是樱桃？”


    不顾医生幽怨的小眼神，江衍把果盘放在床头柜上：“宝贝，家里虾仁不多，我放了点生蚝和鲍鱼，你看可以吗？”


    林素实在是不习惯宝贝这个称呼，一言难尽：“正常点。”


    最起码别在外人面前喊啊！真的很尬！


    “好的。亲爱的……呸，林主美。”江衍还真听话，说不叫就不叫，捻起一颗鲜艳欲滴的樱桃：“林主美，吃樱桃吗？”


    “谢谢。”林素接过樱桃，放进嘴中，庆幸江衍没有学着某些油腻男那样喂给他，不然他真的会控制不住脾气骂人。


    另一边，可怜的医生又往后退了几步，躲到门后面，尽力做好透明人。


    奈何江衍是个没眼力见的好孩子，拿着一小串葡萄递给他：“医生，你要吃葡萄吗？很甜的。”


    医生不想吃，他头摇得像拨浪鼓，江衍的脑子再次离家出走，抓了一把樱桃：“那你要吃樱桃吗？”


    “差不多得了。”林素扣在一起的手指分开，一巴掌拍在江衍脑门，“放人家走吧。”


    江衍呆萌眨眼：“我没说他不能走啊。”


    “啊？”二人同时发出疑问。


    江衍乖乖地坐在椅子上，见二人的反应都很奇怪，再结合林素的话，明白了过来，他嘿嘿笑道：“我觉得我挺正常的。”


    现如今对于一个人的最高评价，你很正常。


    林素觉得自己不正常了，他一拍脑袋，试图打破这尴尬的氛围，把江衍头顶的呆毛压下去：“不好意思，可以请你出去一下吗？”


    医生也开口：“先生，我下班了。”


    二人大眼对小眼，还是江衍开口结束这场诡异的一幕，他把樱桃放回盘子，在围裙上擦去手上的水，从兜里掏出手机给某人打电话，再对医生说：“我哥让你回去加班。”


    有了合适的借口，医生提着医疗箱忙不迭地跑了，还顺手带过门。


    室内只有林素和江衍二人，江衍脱下围裙，头顶的呆毛又翘了起来，很委屈：“我看起来很霸道吗？”


    “不霸道。”林素把被子掀开，盘腿坐在床上，摸摸他的头，“你是小朋友。”


    “那我现在可以叫你宝贝了吗？”江衍张开了手，“小朋友任性一点，没问题吧。”


    也不知江衍是去哪儿学的这一套撒娇技法，真犯规了啊。林素好不容易才压下嘴角：“可以。”


    “那……宝贝，宝贝。”江衍双手捧着下巴，如果他有兔子耳朵的话，肯定摇起来了。


    林素最受不了这个样子的江衍，要逃离现场，起床穿鞋。他今天穿的是运动鞋，有鞋带，他刚弯下腰，双手勾着鞋带，就见一双黑色皮鞋进入视野，卡其色的风衣随后垂下，衣摆扫过地板，江衍抓住他的手：“宝贝，我来系好吧？”


    他眼下那颗红痣显眼得无法忽略，林素看得恍惚，想到了些不太美妙的东西，鬼使神差地松开手：“好。”


    江衍依然纯情：“唔，我要道歉，今天早上不该乱动你的东西。”


    林素想起自己不比狗窝整洁多少的家，感慨江衍真的乖宝宝，太实诚了：“没事，随便碰，不合并我图层就好。”


    “我在茶几的抽屉里，看到了艾司唑仑片，那是抗焦虑、惊恐和癫痫的药物，还用于失眠，副作用是嗜睡、头晕、口渴和没力气。”系好一只鞋的鞋带，江衍转向另一只鞋，“宝贝，可以告诉我，你怎么了吗？”


    艾司唑仑片又被称之为安眠药，常用于改善睡眠，至于抗惊恐和癫痫，林素不知道，那么问题来了，江衍一个学习计算机的，怎么会知道？


    林素蹙眉：“说得这么顺口，你以前吃过？”


    “刚去北美那几年吃过。”江衍抬起头，毫不掩饰自己的脆弱，“我第一次一个人去陌生的环境，很害怕，又失眠，就吃了点。我知道，第一次吃艾司唑仑片有很大的可能会过敏性休克，那很痛苦。”


    林素把手放在江衍头上，心脏好像被人抓住了：“你以前......”


    江衍点点头，抓住他的手：“嗯，我经历过，很疼，所以我不想你......”


    话音未落，他被人抱住了。


    林素把头靠在江衍心口，声音在颤抖：“我没事，以前，好久之前有点焦虑和抑郁，现在没事了。之所以还在吃，是因为艾司唑仑片有成瘾性，不能突然停。”


    有些事情，提一句就好了，没必要往深处问。


    对于江衍到底是失眠吃艾司唑仑片，还是因为惊恐吃艾司唑仑片，江衍曾经坐地铁时遇到的那个黑人，是否有被木兰诗吓走，林素不知道。


    同样的，江衍也不会知道他是因为感情问题而患上抑郁和焦虑症，为治病才离开HE4工作室前往天姿，让某些钟爱办公室斗争的主美有机可乘，排挤走宋晓和Daily，见《伊甸园》不行后再一走了之。


    时间过于久远，林素不知道玩儿办公室斗争的人是谁，事实上，他也是后来和宋晓他们回来的时候才得知这事。


    那个时候，《伊甸园》经历第一次退游潮，岌岌可危，是《伊甸园》的上一任主美拼尽全力才把《伊甸园》拉回来，因此林素认为自已没有资格指责人家，虽然他也觉得那位主美的审美不怎么样，把人组里能干活的人全带走这事做得很缺德。


    人都有脾气的，人家为了《伊甸园》殚精竭虑，现在因为高层的一句话，他就得把自己呵护了好久的孩子让给别人，换谁谁不急？


    这也就是林素不怎么想回来的原因，经过七年的优化迭代，《伊甸园》早已大变样，能够证明他曾经参与过《伊甸园》研发的，只有几个早已过时的老角色。


    江衍不仅占据了他的大学时代，还间接影响了他的儿子，他三年的心血。


    好在，江衍回来了，《伊甸园》还活着，一切都来得及。


    从江衍家出来，林素先回公司补交请假单，此时刚好下午六点，下班时间。


    姜琦回家了，安酌跟着TA去程序组学习，赵叙建好高模，还得把高模烘焙成低模，不然玩家的手机带不动。


    宋晓也没有走，他听闻林素回来了，立马就冲了过来，张嘴就是：“你们这个特效有点问题。”


    来了，撕逼。


    林素清了清嗓子，一改先前虚弱的模样：“来，你先说，你要没说服我，别怪我骂人难听。”


    ……


    一轮撕逼结束，二人握手言和，宋晓不知从哪儿搬来一把椅子，和林素一起在椅子上躺尸。


    美术组加不加班取决于当前的工作量发不发外包，这个由主美去争取，毕竟外包要钱，某些知名外包的要价还不便宜。


    可以说，林素一个人解决了组里的加班问题，让美术组的各位得以保全头发，已然成为大伙心目中的好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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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


    因此，当林素懒洋洋地抬起手，想要伸个懒腰时，距离他最近的美术拿出早已准备好的杂志，放在他手上，搬起椅子去后面吃瓜看戏。


    林素硬生生把打了一半的哈欠咽回去，将杂志拍到桌上，宋晓悚然，差点摔倒。


    “我好像，没有惹你。”宋晓举手投降，“难道Daily又背刺了我，把我和他说你知道他老婆出车祸的事说出去了？”


    林素掀起眼皮。Daily虽然爱背刺，但什么事情对自己有利他是分得清的，现在能帮助他的人是宋晓，他还不至于缺德到背刺恩人。


    既然宋晓自爆卡车，林素也不介意生一会儿气，抄起杂志逼问他：“所以，你为什么要背刺我？”


    宋晓戴上帽子，将塞满杂志的后背对着林素：“那个，就是，咱们不是好兄弟嘛。Daily当初结婚，你给他的七十多万，相当于送了他一套房，算得上他的再生父母了吧，他家里出那么大的事，急得找上我这个穷得叮当响的宅男帮忙，都不打算来找你，还要我瞒着你，就感觉……挺生疏的。我替你感到不值得，就问了他一下。”


    “你猜他怎么说来着。”见林素放下杂志，宋晓徐徐转身，学着江衍的样子，双手交叠放在腿上，很乖巧，“他说，他不能再麻烦你了，你当年借给他的钱，他到现在还没有还完，要是告诉你，你肯定又得帮他，你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不是吗？再说，那天在火锅店，他为了江衍背刺你，挺愧疚的。”


    “钱，不就是挣来花的吗？”林素把杂志还给美术，打开抽屉拿出两袋□□糖，扔给宋晓一袋，“Daily托美术组里的建模送来的。”


    □□糖是葡萄味，很甜，但没有江衍家的葡萄好吃。


    林素吃了几颗就不想吃了，把剩下的半包塞给宋晓：“没有Daily，天知道江衍还要在北美待多久才会回来。或者，江衍在北美遇到新欢，不回来了怎么办？”


    林素看向躲在显示屏后吃瓜的美术们：“说来，我还得感谢Daily，不是吗？”


    宋晓摇头：“在大学里，你有多喜欢江衍我们都看在眼里，你的爱太热烈了，就像那种，熊熊燃烧的山火，所以，你当年主动和他提分手，我们才会那么惊讶。”


    对于这句话，林素没想着反驳，宋晓说得很对，他一直都爱着江衍，哪怕江衍在明知他有多煎熬的情况下和他吵架，还一走就是十年，只要江衍愿意回来撒个娇，他都会选择原谅。


    甚至不需要道歉和解释。


    就像去年在地铁上，江衍的一句在地铁上收到过恐怖短信，就能让他急得差点失态。


    显示器后的脑袋往下沉了点，林素几乎可以想象到美术们会怎么讨论自己，但他还是想把话说完：“那万一，江衍等到我五六十岁了才回来呢？”


    “这个……”宋晓咬着嘴唇，若有所思，“江衍应该，不会这样吧。”


    “万一呢。”


    “算了，换个话题。”宋晓摆摆手，“你应该听说过，天姿工作室群那边要研发3A吧。那些高层不傻，他们不做亏本买卖。


    “可以确定的一点是，随着经济的提高，国民收益日渐增长，部分人开始追求精神食粮，国内的3A游戏市场虽然不如氪金换皮，但，有市场。且，国内的一款3A，买断制游戏先帝，这个名头就足以让很多制作人飞蛾扑火。”


    他顿了顿，握紧□□糖：“娱趣那边，也打算做3A。”


    “和我们有什么关系？”林素打了个哈欠，揉眼睛，“先把当下的事情做好吧，人姜裸都是制作人了，咱俩还是主美主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