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檀才要答话，便听赫连昱道：“本王与王妃寝食俱安，兄长大可心安。”


    沈隽看着岁檀明亮的双眼，看到她眸中溢出的喜悦之色后，


    道：“如此隽便放心了。”


    岁檀却是向沈隽走近了些，很是纳罕地小声问他。


    “沈阿兄你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沈隽向上首轻扫一眼，而后轻声说：“待出宫后再与你细说。”


    话音才落，沈隽便又被几名亲王拥簇起来。


    一时间，大殿上伴着歌舞管弦，尽是一片欢快之色。


    似乎无人记得，七日前都城内才死去了一位太妃。


    岁檀看到人人都是喜气洋洋的模样，惟有那日在杨府外曾见过的雍王坐在角落里独斟独饮，面上一片哀戚颜色。


    又想到这几日雍王时常遣人来江王府传递找寻沈隽的进展消息，她不由地觉得心中有些不忍。


    无论许太妃做了多大的错事，于雍王而言，都是真切地失去了母亲。


    叫一个才失去母亲的人前来赴宴，眼见他人欢笑一堂，实在是一种令人饱受折磨的境地。


    想罢，她戳了戳赫连昱的胳膊，向他指了指雍王的方向。


    “殿下，你与五殿下是兄弟，上一辈的纠葛不该牵扯你们。”


    赫连昱看向雍王，而后向岁檀点了点头，温声说：“你放心，本王不会因五弟在此便心中不快。”


    岁檀听后，一时有些语塞。


    其实她是想让赫连昱这个当哥哥的前去安慰安慰雍王啊。


    岁檀无语的间隙，雍王不知是不是注意到了她与赫连昱打量他的目光，竟主动走了过来。


    雍王的眸中已收敛神色，面色如常。


    “方才本王观梁王的长相，似乎与二嫂你先前请我找寻的那位沈大夫颇为相像。


    “适才又见梁王独独主动与二位兄嫂叙话。莫非梁王与那沈大夫……”


    后头的话他没说，等着岁檀与赫连昱接话。


    赫连昱道：“这几日劳烦五弟费心。世上相像之人颇多，总会有些巧合。”


    这么说就是在否认那位沈大夫就是如今的梁王了。


    雍王礼貌地笑了笑，说：“二哥说得是。来，五弟敬你。”


    待雍王归座后，岁檀问向赫连昱：“殿下怎么不如实跟雍王说清楚沈阿兄就是梁王？”


    赫连昱道：“凡事小心提防些才是。”


    岁檀似懂非懂，虽然不是一个妈生的，可用得着这么瞒来瞒去么？


    .


    都城中骤然多了个亲王的事不出一日便传至街前巷口。


    无论是都城大小官员亦或是先前有幸认识这位梁王并受他恩惠的人，都不约而同地散步散去了新辟的梁王府外。


    而这位梁王，在见过几名昔日的亲友后，则是谢过诸客，乘车直奔江王府而去。


    江王府的小厮将沈隽引至花厅。


    这两日，赫连昱已收拾好了一应公文放在了府中办公。


    闻听了沈隽前来的消息，忙搁下笔墨，率先迎去了花厅。


    “不知兄长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沈隽与他互相见礼后，说：“昨日宫宴答应来见小坛，烦请三弟着人与小坛通传一声。”


    春和正要应，却被赫连昱侧身挡了一下，将手向后一拦。


    赫连昱道：“兄长既与小檀是旧识，便应知道小檀向来有午憩的习惯。如今她才歇下不久，兄长若有什么事，说与我就是了。”


    沈隽道：“正好今日我也没什么事，若是二弟不嫌弃，我便在此等小檀醒来就是了。”


    赫连昱道：“还真是不巧，早便答应了姨母，午后要与小檀前去看她。兄长你看……”


    沈隽知道是他在故意为难，索性撩起袍角淡然地坐了下去。


    “隽在此等便是了。”


    说话间，岁檀却已带着冬吉一块迈步进来。


    语气很是喜悦：“沈阿兄，你来了。”


    赫连昱的眼神骤然凝向春和。


    不是说好了若梁王来了不必通传么？


    春和恨不能将头深埋入地底。


    他的确是这么照办的，只是凡事总有个意外嘛。


    岁檀向赫连昱点头见礼后，坐在沈隽身边。


    说：“刚刚冬吉拿红纸回来，正好就看见你的身影了。本来我还想给你包个大红包，去你府上祝贺呢。”


    沈隽深深地望向岁檀。


    “昨日入宫既答应了要告知你原委，我便不会食言。”


    就如同昔日说会等你，亦不会食言。


    岁檀被他炽热的目光灼了一下，低了低头，问：“所以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沈隽仰头看向赫连昱：“还请三弟允我与王妃单独叙话。”


    赫连昱看了眼岁檀，在她期待的目光中，不情不愿地带着冬吉与春和一并退去。


    房门紧闭，听着屋外脚步声渐渐远去后，沈隽便将李太后派人将他接进宫，又杜撰出先皇与宫外女子一事好正他身份的事原原本本说与了岁檀。


    岁檀听后，难以思议。


    “这么说，太后才是你真正的母亲，而如今的陛下却是被人调换的？”


    这是什么惊天大八卦。


    见沈隽点头，她又问，“不过谁这样大胆，竟然敢狸猫换太子？”


    沈隽摇头：“这一点母后倒是没说。只是此事，我只说与你一人，切莫说与他人。”


    岁檀听后满口答应。


    她又不傻。当今皇帝不是先帝血脉这事儿叫人知道了，那还了得？


    大家不都得玩完么。


    见她表情骇然，沈隽替她倒了杯茶水。


    待她饮下，轻声说：“先前我虽不知你究竟有何难言之隐，可是如今我已是梁王。


    他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


    “同他和离，嫁我为妻，可好？”


    岁檀被这突然的问话呛了一下。


    她看着沈隽的双眼一时呆楞住了。


    是啊，同赫连昱和离，本不就是她一早就想好的吗？


    可是与赫连昱和离后，真的要嫁给沈隽么？


    见她目光看向远处，沈隽起身说：“今日是我急了些。我说过会等你，便会等到你心甘情愿想嫁给我的那一天。”


    说罢，他起身推门而去。


    他向前走了一小段路后，在王府门前的琼花树下见到了在此等候着的赫连昱。


    他望着背过身正仰头望向树上红果的赫连昱，心想，其实江王也是位温润端方的君子。


    倘若小坛余生果真选择与他为伴，其实也是不错的一个归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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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李太后骤寻到了亲子，想着大儿子如今年纪不小，却仍未婚配，心中觉得旁的什么都可以先不说。


    如今最重要的，便就是给亲大儿寻几名世家淑女做王妃才成。


    宫里如今龙椅上的这个假儿子都已然妃嫔无数，她的亲生子万不能没有。


    于是将小儿子卫王的婚事暂时搁在一边，专心致志地研究起了大儿子的亲事。


    但是一连几日，她千挑万选后才派行露送去梁王府的画像却都被亲儿子给退了回来。


    心中也郁闷了，怎么她生的这两个儿子，眼光都这般高呢？


    小儿子卫王明年才加冠，倒可再等一等。


    可大儿子却等不了这样久。


    当初不察，害得他流落在外多年。他的婚事越等下去，她越觉得亏欠。


    满心的焦虑令她在积庆殿上来回踱步。


    行露见主子这样，忍不住说：“太后，奴婢觉着，若咱们大殿下的眼中一早就有了人，便是您挑了天上的仙女过去，也难教大殿下他心动。”


    李太后止了步子，看向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行露走近了些，道：“那日宴上，不知您可曾注意到，大殿下的眼神一直向江王妃身上看呢？”


    李太后闻言不由地蹙起眉，细细回忆起了那日大儿子在宴上的表现。


    那日她不是没看到大儿子频频向江王夫妇示好，可她却未向这方面想。


    她问：“你可是听说了什么消息？”


    行露颔首道：“奴婢听说，江王妃自幼与咱们大殿下青梅竹马。只是却被江王横刀夺爱，是才独身至今。”


    李太后听后拧眉，叱了一声“混账”。


    她最见不得什么横刀夺爱，兄弟共争一人这种事儿了。


    当初的贵妃许氏就是个例子。


    原本许氏都已经与那雍王合卺同牢，共枕而眠过了。


    可她那个色令智昏的假儿子，却先是叫许氏假死，而后又将许氏迎进了东宫做了侧妃。


    原本她不知道这桩事时，对许氏是没什么意见的。


    许氏生得美，入东宫后，占尽恩宠也是人之常情，谁都会爱美人。


    可当她见到雍王在一次宫宴上，竟不管不顾地当众与许氏拉扯，喊什么许氏是他的王妃之类的混账话。


    在问过当时做太子的假儿子后，她才知晓了这桩荒唐事。


    从那以后起，她才开始厌恶起了这个狐媚的许氏。


    若不是她生得美，由惯会哄骗皇子，岂会闹出兄弟阋墙，兄夺弟妻这样的事？


    是以，现下再度闻听了江王妃同那许氏竟是一丘之貉后，原本对许氏经年的厌烦瞬间就转移到了那位只见过几回的江王妃身上。


    她记得，那位江王妃生得模样是挺俏丽的，可比容颜艳丽的许氏那可是差远了。


    就算是宫里头随便拎出个妃子，模样也都能与她一较高下。


    这江王妃的容貌既然不是一等一的好，却能勾得两名亲王为她神魂颠倒，不思嫁娶。


    她便觉得，这江王妃是比许氏手段还要高明的祸害。


    既是祸害，那便不能再留。


    否则无论之后跟了梁王与江王哪个，都仍旧是极大的隐患。


    想罢，李太后将行露唤近身侧，眸光坚定地吩咐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