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洋被一群人盯着，不由得打了个哆嗦，差点给碗里的汤撒了。


    [有本事找王婶要去啊，欺负小孩算什么事！]


    “吵吵啥呢，吵吵啥呢？钱还要不要了！”


    王添禄在最里面，没闻到炖鱼的香味，头也没抬的找着单子上的人名。


    “你爹都来领过了，也没见多拿一份钱，回去，回去！”


    赵国庆看着眼前的人，跟本子上对上，已经被黑色的墨水划过，两块九毛八，一分不少的送在人手里了。


    “啧，回去吧，害我找半天，就说为啥没瞅见！”


    王添禄抖抖手上的单子。


    眼前人不情不愿地离开，不忘小声嘟囔，“我们家喂了那么多，没见能多给条鱼！”


    “下一个！”


    “下一个！”


    王添禄从泛黄的纸页后探出头，才发觉眼前空了一片，远处是一堆堆的人，挠挠头。


    “嘿，领钱都不积极，脑阔有问题！还以为能拾掇拾掇回去吃饭了，等会儿来，你婶子给炖的那条大鳇鱼准好了！都差点忘了跟他们说一声了，都有份的！”


    同后头的赵会计说笑，刚提到那一锅炖不下的鱼，眼前不由得浮现一碗白嫩的鱼肉，裹上浓稠的酱汁，再加上点粉条豆干，下着茬子饭，他能吃上两大碗。


    心里掰着手指算计着，他两碗，他媳妇两碗，王狗蛋一碗，田翠英一碗半，够吃的了。


    全然忘了今儿回来的不成器的二儿子。


    就在这时，他鼻尖还就真闻到了那股子炖鱼的味道。


    “凭什么她们领了钱，还能有鱼吃！”


    那婶子三步并作两步，重重拍在木头桌子上。


    “搞啥动静，给人唬一跳！”


    王添禄没好气，领钱了的不少，到底谁算错了也不说，难不成让他猜，等会儿又不是没鱼吃。


    “诶！干嘛呢！”


    赵国庆还真以为没人来了，把手里的毛票数了两遍，对上本子上的数目，刚松口气，就被吓一跳。


    这木桌子都是老物件了，好悬没拍散架。


    连忙上前把人拉开，“干嘛呢，干嘛呢？少你钱了还是咋了，跟吃了辣子似的！”


    赵国庆连带着王添禄，都被婶子拉走。


    眼前分成两处，那味道分明就是靠近大路边传来，不免得忽略旁边争吵得欢的人群。


    闫洋躲在边月身后，眼前挤满好奇的婶子。


    “跟婶子说说，你这肉是哪里端来的？”


    “啧，管他哪里端来的，有鱼吃咋能跟我们领一样的钱！”


    刘婶站在旁边没吱声，护着孩子，皱着眉头，总觉得这炖鱼的味道有些熟悉。


    闫洋从后头钻出来，冲着婶子们理直气壮地喊道：“王婶让我端回家吃的，她说好吃就多吃点！”


    “呸，村长家还自个留了鱼吃，还能给你家分？谁不知道王婶跟你家不对付！”


    一个裹着蓝黑色头巾的婶子上前，看见边月活动手指，又往后退了几步。


    [刚不是还挺狂的吗，现在又不吱声了？]


    [再来吵吵啊！怕了你的！]


    [果然，一切恐惧都来自于火力不足。]


    [啥鱼值得抢啊，我家300一斤的江团都不爱吃。]


    “哎哟，闫洋，你跟婶子说说，王婶是不是炖了老大一锅鱼，说人都能吃上来着？要不就是过来找你村长叔说！”


    刘婶一拍脑袋，想起来那条大鳇鱼，就算炖了，一家也能分上一碗，这几天尽忙着准备过年去了，全忘了。


    那些婶子也想起来这事，期待地看着闫洋。


    “对！王婶让我尝尝好吃不，端回家跟我娘一起吃，记得来晒谷场这边找村长叔，说鱼好了，可以吃了！”


    闫洋看婶子们忽变的脸色，探头探脑说出他知道的，朝自家娘看了一眼。


    几乎是瞬间空掉，婶子们拔腿回家，把自家碗找出来，去王婶家分鱼去。


    “兔子啊，跑这么快！你咋还不去？分鱼了——！”


    王添禄三人刚到，就听见闫洋的话，都不用再解释了，朝人群大喊。


    大家伙热闹都不看了，在围过来之前，边月把闫洋支回家去。


    “对，自家都准备好碗，去我家分鱼吃！都有！按领钱的人来！别一家去两人！”


    王添禄清清嗓子，晒谷场上一半人都跑了，还有一半是钱还没领上的。


    “村长！快，我要领钱！”


    机灵的人跑到最前头，想把王添禄喊过去。


    对峙了好一会儿的人，平静打破。


    刘建明自觉自己人高马大，有把子力气，朝房东脸上打了一拳。


    自然，有刘老太太给他开小灶的时候是这样的，可他已经管自己吃喝俩月了，手里跟有洞似的往外漏。


    前儿给闫立把药钱垫上，明儿兄弟家生病的老太太掉着口气，想买点吃的给老人家，后天一群人起哄让他请喝酒。


    一来二去，手里的钱就没了大半，阔绰了不少日子，紧巴巴勒起腰带，向大哥求助，才能一个月五块钱搭伙活下来。


    还得看大嫂的脸色，一天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看不得他闲着在家里。


    现在躺在地上的他只能闲着了，脑子还是懵的，不断浮现着刚才的一幕幕。


    伸出的拳头被房东捏住，还没来得及挣脱。


    “喀嚓-”


    肩头处传来骨骼的摩擦声，绷直的胳膊向后扭转一圈，他感觉自己好像丧失了对胳膊的控制，在不断传来的疼痛中，往后踢去。


    恐惧感袭来，再次感受到天旋地转，在空中的时间分明短促急逝，回想起来一分一秒都是煎熬。


    “啪——！”


    摔在地上的羞耻感比不上害怕，他有些后悔，怎么就跟闫立一样丢脸上了。


    王添禄年纪大了，这才反应过来，快步走到人群边。


    “哦哟哦哟，都不领钱了啊！走，来前头！领完钱的去我家领鱼！自己带碗！”


    把人都疏散开。


    边月凑上前，给观众朋友展示着刘建明扭曲成一团的脸，白捡的热度，不要白不要。


    本来就是过年流量最好的时候，这一出闹下来，直播间都凑上两百万热度了。


    除开闫妍吃的麦乳精和日常吃食，能换各式各样的布匹了。


    她早馋上那看得见摸不着的布匹，带着暗纹的白色，像是城里流行的的确良，给闫妍夏天做上一身，都不怕长痱子了。


    再做上条连衣裙，等大了些穿上，跟她看过的视频里的俊姑娘一般。


    人群拥在桌子前，王添禄不由得再次指挥起秩序。


    [我的眼睛就是尺，刚那个穿很多补丁衣服的女生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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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去，把他手给踩了！]


    [这地上多凉啊，还得是去猪圈睡！]


    [这个直播间为什么要对他恶意这么大啊？]


    [今天过年直播间热闹不少，肯定有不少新来的，指路@王七七七有切片，看热闹第一视角。]


    [他爬不起来了吗？]


    边月被刘婶拉到枣树底下，看刘建明颤颤巍巍爬起来。


    房东领完自己的那份钱，点清楚，就准备回知青点准备饭食去，就被刘华和李桂花喊住。


    “房知青，今天谢谢你了，有没有什么想吃的，我们回去给你开小灶，不能让你白帮忙！”


    李桂花弯弯眼睛，嘴角提起，即便因为常年劳作，脸被晒得黄黑，反倒更加朝气。


    “不用了，都是同志，其他知青看到都会帮忙的。”


    跟眼睛长脑袋后头似的，房东闪开，任由刘建明冲到队伍中，村民都不乐意了，把人推搡开。


    “什么玩意！”


    在最末尾的王勇可不服气，他是动作慢，来晚了一步，凭什么刘建明就能到前头去，不声不响给人拽过来，按在自己身后，满意不少。


    枣树底下的边月和刘婶看着就忍不住笑，光会欺负人家女知青，要她刚听见，准给人点苦头吃吃。


    跑得快些的人，已经从王婶家端鱼回家，大路上都是大酱的香味，那赵家村今年又是说啥都比不上王家屯咯。


    一路上，边月肯定自己闻到了酸萝卜炖鸭、排骨炖萝卜的味道，更别说经典的铁锅炖大鹅、猪肉酸菜炖粉条、小鸡炖蘑菇的味道。


    那只鸡还好好在盆里躺着呢！


    边月快步走进厨房，把整块海带切成小块丢在骨头汤里。


    闫洋在里屋同闫妍玩耍，一屋子笑声，边月安心地在厨房忙活，天快黑了。


    锅里煮上米，立马站在案板前把鸡斩成小块，来不及炖，只能大火快炒。


    “嘭-”


    一整颗大蒜四分五裂，被扒光。


    “当当当-”


    姜片，姜沫，蒜末也都准备上了。


    辣椒冲洗后切成小段，放在碗里。


    米饭捞起，放在甑子里，同切块的红薯一起，转到炉子上蒸着，骨头汤已经香得不能再香了。


    边月在小小的厨房里连轴转，把锅下的火烧起来，加了勺豆油。


    “刺啦——”


    鸡皮紧缩在一起，在热油中翻滚，变得金黄，油变得清澈。


    边月用锅铲把鸡肉扒拉开，姜蒜还有大葱的香味激发出来，辣椒花椒又来添把火，酱料炒香，给鸡肉穿上褐色的衣服，一勺米酒沿锅边淋下。


    趁着这会儿功夫，把解冻好的虾腌上，放在灶台边，调起了酱料，黄豆酱泄开。


    “哐哐哐-”


    几铲子把鸡肉翻炒开，没有比这味道还要霸道的了。


    “阿嚏-”


    边月打了个喷嚏，往里加了勺盐，快速翻炒开盛到碗里。


    虾下锅，很快变了颜色，加入酱汁，同姜片和大葱闷煮起来。


    炉子上的米饭香味传出，把卤狍子肉用碗盛起来，放在里面汽起来。


    “闫洋，把炕桌支起来！”


    只往屋里喊一声，边月听见动静，忙活着最后的一点活。


    面粉揉成团，五花剁成馅，入乡随俗，每年除夕夜，都少不了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