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衣女子拉着苏音音出来的时候,周北朝还站在门口。


    苏音音行礼道:“北朝师兄。”


    周北朝看了一眼苏音音没有说话。


    倒是旁边的红衣女子离开站在苏音音的面前冲着周北朝道:“你自己有气往里面冲压,把气撒在我们身上算什么?”


    苏音音看着周北朝眼眶发红的样子,连忙拉住了红衣女子小声道:“骊珠……骊珠别说了……周师兄平素也不是这个样子的……”


    冯骊珠冷哼一声:“掌教和大师姐就在里面,你要是真有骨气你就进去,没有骨气就夹着尾巴回妙手峰。”


    周北朝铁青着脸,终是没说出什么话,扭头就走了。


    见他走了,冯骊珠想起房间里发生的事情,伸手捏了捏苏音音软软的脸:“音音呀。”


    苏音音被她捏着脸只能模模糊糊地发出一个“啊”音。


    “音音呀,你可长点心吧。”


    苏音音一脸迷茫,冯骊珠一脸严肃:“那可是煞气呀!!”


    “煞气,你都敢靠近!”冯骊珠这会看着苏音音依旧是懵的表情,心知对方知道个球!


    “若是被煞气入侵了体内,基本上修仙之力就到头了。”


    苏音音听到这话,这次惊得瞪大了眼睛:“我还以为那是大师姐的厉害招式呢,她身上的煞气出来的时候,我就像是被什么东西锁定了,整个人一点都动不了。”


    她的话说到这里,才感受到有些后怕。


    冯骊珠有些着急,她知道苏音音善良,等会又自觉愧疚去接近那个大师姐,那是多么危险的事情呀。


    “煞气一般都是从战场而来。”冯骊珠是丹修,之前还和师尊去人间修行过,曾见过两国交战,遍地横尸的场面。


    要死数不尽的人,怨憎之气几乎化为实质的地方才能凝结成煞气,依附在人身上。


    “修士追求灵台清明,而煞气之中混合着万千因果,一旦沾染上了就再无清明可言。”


    闻听到这里,苏音音瞪大了眼睛,下一秒她的睫毛不断颤动,半垂下来彻底遮住了眼里的情绪,她问:“没有例外么。”


    “有。”冯骊珠想起了一个人,“剑宗沈明也。”


    “他以凡人之身入道,只区区二十载便力压剑宗所有长老。便是因为他身上煞气重重,他以此为剑心,无人敢轻易接他一剑。”


    冯骊珠作为丹修也称得上财大气粗,获取一些小道消息还挺方便,“据说他在凡间的时候是帝王,所以有帝王之气压着煞气,不会反噬自身。”


    剑修实力强横,向来擅长越级挑战,沈明也又是其中的佼佼者,除去仙盟中近乎归隐的大能,几辈之中无人是他的敌手。


    苏音音追问道:“那大师姐能不能走剑修的路子?”


    冯骊珠嗤笑了一声:“师父跟我说过,她根骨俱碎,灵根薄弱到几乎感知不到。”


    “别说是成为剑修,哪怕是拿起灵器都困难。”


    说到这里冯骊珠的话风一转,她之前在凡人身上看到的沾染了煞气的人,这些人不仅仅杀敌人,为了功绩甚至也收割战友。


    “她身上那么浓的煞气,也不知道是怎么弄回来的。”想到季长意还用煞气攻击苏音音,她不由开口道,“天墟之战谁人不知?当年去的人那么多,也有不少长老同去,怎么就她一人回来了?不会是踏着他人尸骨回来的吧。”


    苏音音听到冯骊珠的话吓了一跳赶紧拉住她:“骊珠不可妄言,要是被其他人听见了怎么办?她毕竟是大师姐……”


    “什么大师姐呀,玉虚的大师姐是多大的名头呀。以她现在的能力当得上大师姐么……”


    冯骊珠的话语中的尾音还没有落下,只听到无比清脆的巴掌声响起。


    她整个人被打得直接摔到了地上。


    苏音音吓得整个人颤动了一下,她赶忙扑过去看冯骊珠的情况,她张嘴想要问问冯骊珠的情况,却在感知到来人的时候吓得闭紧了嘴巴。


    冯骊珠直接就被打蒙了,她抬头望向来人,露出脸上一个鲜红的巴掌印。


    “妙手峰冯骊珠。”来人的声音冰冷,犹如炎热的夏天把人一下子扔到了冰窖之中让人不住地打起冷颤。


    苏音音和冯骊珠看清楚来人的时候,身体都僵住了。


    那是一个十分俊美的青年,玉冠银发,眉目之间冷如苍雪覆山,他仅仅是站在那里就让周遭无一点温意,苏音音和冯骊珠根本不敢与他对视,自然没有发现他似乎是从远境匆匆赶来。


    向来爱洁的他,下摆似乎被什么东西划到了留下来一些污印,他也没有及时处理。


    “上珈师叔。”苏音音柔柔地开口,她说话的时候语气软软,让听的人心绪平和,轻易之间被吸引心神,只想认真聆听她在说什么。


    暮上珈是慎行堂堂主,负责刑讯责罚。平日里忙得见不到人,苏音音极少和他见面,但在那几次见面中暮上珈不似传言中那般难以接近,再加上她在玉虚期间,无论是普通弟子还是各峰峰主都喜欢她,所以她下意识地开口叫住他。


    暮上珈看到她面色稍稍柔和一些,他望着冯骊珠目光冰冷:“污蔑同门,挑拨离间。思过崖一载。”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一张灵纸出现在他的面前,将他的话自动记录在其中,传送回了慎行堂。


    这意味着,再无周旋的余地。


    思过崖是什么地方,这可是被门中的弟子单独赋诗,用来吓新弟子的地方。


    ——云雾缭绕藏幽暗,寒风凛冽刺骨寒,石壁森然映孤影,心魔滋生无归岸。


    这些词句可不仅仅是顺口说的,上一个从思过崖回来的弟子,不过是几月的光景,就真的起了心魔,差一点修为就全废了。


    冯骊珠顿时脸色发白,旁边苏音音没有被理会,她咬了咬下唇,还想开口。


    就听暮上珈冰冷地开口:“你再说一句,视为同犯。”


    冯骊珠站起身来,拉着苏音音让她别说话了:“骊珠,遵言便是。”


    ******


    暮上珈走进房间的时候,季长意已经再次睡过去了。


    他在她的床边站了好一会。


    暮上珈的目光停留在季长意的脸上,她的脸色极白,白得没有一点点血色。


    哪怕是睡着的时候,她依旧皱眉,抿嘴。


    似乎是做了一个不好的梦。


    就像是一件极为完美的宝器,碎在了他的眼前。


    暮上珈伸出手,小心翼翼地碰了碰她的指腹。


    指尖的触感柔软,不冷。


    他缓缓舒了一口气。


    “长意。”


    他的声音很轻,不像是想要叫醒对方,更像是没有忍住,那名字便溢出了口。


    暮上珈轻轻地握住季长意的手指,他将体内蓬勃的灵力化作溪流一点一点渡入她的体内。


    正常人身上的脉络贯通,灵力渡入其中的时候会畅通无阻。但季长意的脉络曾经寸断过,当时为了活命又快速连在了一起。


    ——杂乱横生。


    渡过去的灵力,磕磕绊绊地在她体内游走,好不容易聚集在了一起,又因为下一段磕绊而被压散。


    这是经受了什么样的伤痛。


    暮上珈有着颜色极浅的眸子,此刻因为季长意身上的伤势而眸色转深,隐有痛惜之色。


    他一只手依旧紧握着季长意的手指不断地向她渡入灵力,另一只手则是摸出了许多丹药灵草,将其化用在季长意的身上。


    季长意原本被撕扯开的脏器加快了愈合程度,她体内那些杂乱经脉虽然没有办法复原,但在灵药的帮助下原本闭塞坎坷的部分逐渐变得平整了起来。


    在睡梦之中的季长意感受到原本哪哪都痛的身体舒服了许多,就像是被放置在凉快舒爽的地方,疼痛骤降。


    她挣扎了好几下才睁开眼睛,第一眼看到的是白发。


    一瞬间,季长意眨巴眨巴的眼睛,再次恍惚了一下。


    她睡了多长时间?


    那睡了不少年吧,生生把他师叔熬老了?


    季长意的视线移了移,看到了她小师叔那张被誉为高岭之花实质化的脸。


    我这是做了一个什么样的梦!


    季长意赶紧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小师叔已经是银冠白发的样子。


    !!!


    她的小师叔明明只比她大六岁!


    季长意刚来到玉虚的时候,正值她生父与妖魔同归于尽,掌教怜惜她,收她为徒,奈何门派中的事务实在繁琐,所以就把她放养给小师叔了。


    算起来,她是由小师叔带入门的。


    虽然小师叔后来接手了慎行堂也变得忙碌起来,但是她和他相处那么多年了样貌还能记错吗?


    她小师叔那头发乌黑亮丽的头发,让寻常女修都艳羡。要不是他看着跟大冰块似的稍稍靠近都冻人,肯定有不少修士要来问问有没有秘方。


    做梦也就算了,怎么还带诽谤的呢?


    季长意一边想着,一边伸手想要摸摸白发。


    然后她就看到小师傅自己取下了玉冠,顿时白发倾泻下来,如同天上银河降落。


    小师叔戴着玉冠看着就像是暮色下雪山,冷且危险。何止是不近生人,就连熟人看到了他也只想怎么绕过去,但是散发小师叔完全不一样耶。


    就像是暮色散去,柔光照耀了下来,整个雪山看上去竟然有了温柔的味道。


    季长意伸手捏住了他的白发,手感凉凉的,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自己是接住了一捧雪。


    我可真敢梦!


    季长意一边搓着落在指尖的白发,一边往里面挪了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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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试图邀请梦里的小师叔往里坐坐,更舒服一点。


    暮上珈一愣,然后往里坐了坐,甚至还配合得弯下了腰。


    更多的白发落在了她的手边,洋洋洒洒好像看到了一场雪景。


    季长意没忍住试图扯一扯,在她即将动手的刹那,暮上珈眼疾手快地将自己发丝扯出来。


    “咦!”


    哪怕在梦里,小师叔还是这么的灵活!


    还不等季长意惊叹完毕,就听到暮上珈如同冰石相击的声音响起:“可玩够了?”


    !!


    果然自己是在做梦,梦到了一个银色温柔版!


    但不管怎么样,只要是小师叔,最后自己一定占不到便宜!


    季长意快速捏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只要她醒得快梦里的小师叔就追不上她!


    “不疼?”银发披肩的暮上珈望着她的小动作,微微勾起嘴角,浅银色眸子里缓荡起了笑意,“睡醒了?”


    “睡……睡懵了……”季长意颤颤巍巍地松手,在松手刹那追问道,“小师叔你头发这么白了?”


    “被你搓白的。”暮上珈一边说着,一边继续往季长意的体内渡入灵力。看着季长意满脸无语的样子,笑出了声音,“我总是在推衍天机,有些反噬也是正常。”


    暮上珈说得轻描淡写好似平常。


    季长意记得暮上珈本不是玉虚弟子,而是天衍一脉,这一脉向来是行踪不定隐居山野,当年他要入玉虚派时。各大派都在猜想,玉虚是不是要出仙人了,这才让天衍一脉都动心加入。


    ——随之玉虚派也水涨船高。


    不过直到现在,仙人一事还是没有任何动静,整个修仙界再没有出过仙人。


    季长意不懂衍算的事情,见暮上珈语气平平,便也以为是寻常事。


    她这会的注意力被他的手所吸引了。


    怪不得她觉得舒爽了许多,原来是小师叔正接连不断地给她渡入的灵力。


    季长意抽回手,望向暮上珈:“别浪费了你的灵力。”


    自己的身体,她最有感觉:“根骨碎了,脏器筋脉寸断,气血大失……”


    “小师叔,再多的灵力渡入我体内,我也留不住分毫了。”季长意那双漂亮的凤眼清澈见底,她平和地望着暮上珈,坦然的面对着现在发生的事情,


    留不住灵力的修士,就是废了的修士。


    她根本来不及悲痛,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季长意快速地下决定。


    “师叔,我要当个体修。”


    “不行。”暮上珈立刻接言,“体修之路苛刻难行,远比法修艰难得多。”


    “没有人会主动选择体修。”他眼底蓝色越发浓烈,“体修上限极低,等到你将肌理锻炼成石的时候,便没有寸进的余地了。”


    “玉虚的最后一支体修早于千年前就断了,他们甚至都熬不到天墟之战。你可曾听说过体修成仙的?”


    “没有体修能走成大道之路。”


    “你知道现下其他体修多是什么下场吗?几乎都是法修的傀儡。”暮上珈低头望着季长意,许下承诺,“我知道你难过,我会帮你。你恢复的速度,会远比你想象中得快。”


    “小师叔,我等不了那么久。”季长意拉住暮上珈的手,她仔仔细细看着他那双银蓝色的眼睛,认真回复,“玉虚的大师姐不能是个废人。”


    一句堵住了暮上珈。


    玉虚的大师姐,是所有玉虚修士的榜样,也意味着是下一位掌教。


    在玉虚的其他称呼都是论资排辈,唯有玉虚的大师姐是凭实力拿到。


    当年季长意来到玉虚的时候,玉虚的大师兄是江入年。


    入道第五年,她就成了玉虚的大师姐。


    这种称号,远看的时候大家都以为是荣耀,唯有在其中季长意知道,那是责任。自她背上的那天起,再没有放下过。


    暮上珈取出了一枚戒指,戒指的造型古朴,上面既没有任何的纹路,也没有镶嵌任何的宝石。


    看着毫不起眼的样子,但其中蕴藏着蓬勃的灵力。


    他拉起季长意的手指,为她戴上戒指:“这是天人使用的借灵戒,我在里面存满了灵石,你用以护身。”


    天人是指修士和修士,或是修士和凡人生的孩子。这些孩子体内能容纳使用灵力,但是本身没有根骨无法入道,便只比寻常凡人的寿数和身体康健一些。


    寻常修士最讨厌把自己和天人放在一起。


    但是季长意向来豁达,在自己使用清洁术都难的时候,送来这个简直是雪中送炭。她坦坦荡荡地收下道谢:“多谢小师叔了!”


    暮上珈银蓝色的眸子里满是季长意坦荡的笑容,即便是现在这样她也没有丝毫的颓意,就好像石壁上草木,不管狂风暴雨只拼命地向上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