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卷入水流的瞬间，我的意识很清醒。


    比起水流的冲击力，我感到的更多是一种畅快。


    在水里也能自如地睁开眼睛，像是水母一样旋转的自在轻盈。


    可能吧，到底还是海产，回家的感觉还是不一样。


    之前碰到溪水还没什么感觉，原来是水量太小，容纳不了我的躯壳，没有发挥的空间。


    回到海里才感受到什么叫放虎归山，龙归大海。


    虽然我是只乌龟。


    我闭着眼感受着水流和心流的变化。


    更重要的是回避一些正在唧唧歪歪吐着泡泡想跟我battle的某人。


    刚刚水柱冲开的时候，一度是勒着我的腰过来的。


    咱就是说，死也拉个垫背的具象化了。需要很多臂力。


    我拽着他，像个挂件，等到水流缓缓，估计是注入东海了，像是被网兜住了一样，才慢慢松开我的腰。


    但是拽着我的手还是紧紧的。


    不是他怕水。


    他的心结在溪边已经解开了。


    虽然他还是一样的菜，水性好不了一点。


    但是猴子，跟人类婴儿状态一样，是自带适应羊水属性的。


    何况他本质上是个石头，呛不死。


    有时候我都怀疑他是不是真的需要喘气。


    而且，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他要重回花果山，靠复活这些小猴子，要等到何年何月何日。


    只有尽快解开他的法力封印，才能让他放手一搏，揪出鸡贼。


    也算是，洗清我的嫌疑？


    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吧。


    我正想着，水流缓缓停下。


    越来越少，越来越稀薄。


    直到我们像是滑沙子一般，冲到又一个舞台中央。


    好好好，跟着孙悟空就是永远自带主角属性。


    连抄人家老巢都这么具有主角光环。


    众目睽睽之下，大庭广众之下，只能说我的许愿太灵了，说加速就拉满油了。


    我俩起身站立，环顾四周。


    没有一点海水的痕迹。


    如果不是远处的水波，我会怀疑自己刚刚做的是一场试图反抗但是最后憋回去的梦。


    “是我太开窍了，还是这里真的没有水？“


    “你不是知道很多吗？东海不是你家吗？问我？“


    孙悟空没好气地回答。


    看来确实没有水，不然他长嘴都得咕咕噜噜冒泡，一点没有现在这种嚣张的样子。


    我松开手，向四周打探去。


    吞石为洞，吐石为花，神宫赖水造；聚水成渊，覆水成瀑，胜景依石生。


    倒真的和水帘洞如出一辙。


    伪装都不带掩饰的。


    水帘洞直通龙宫，我是知道的。


    但是就是半桶水乱晃最危险，龙宫很大，大到我们被冲到的这个地点。我认不出来。


    认不出来挺正常的，就算是倒背如流西游记的篇章，里面描写龙宫的场景也少之又少。


    龙宫，这个名字，比起恢弘的宫殿，更像是一种，囚笼。


    因为这里除了空旷，就是各种铁链缠绕的石柱，像是罗马斗兽场，又荒无人烟。


    “通臂猿师呢？“


    “刚刚变成勺子，卡着石缝没出来。“


    “勺子？他什么时候也会化形了？“


    “怎么？这个时候不觉得也是东海的人了？“


    “。。。确认是必要环节，信任是自由选择。“


    “他跟你一样，都不是天生的吗喽。“


    “什么是吗喽？“


    “人类社会对猴子的爱称。“


    “信你个鬼。“


    “他本体是个汤勺，给你渡水的。说来，就像是青青和你一样，你得感谢人家。“


    恩，林黛玉和贾宝玉的孙悟空与通臂猿师版。


    性别一换，瞬间变暗。人还是喜欢爱情故事阿。


    “汤勺？？？“


    “花果山为你而来，为你量身打造的，你不知道吗？“


    “知道。“他并没有万众瞩目的骄傲，相反藏了重重浓浓的惆怅。


    被遗弃和被打造，都是很孤独的事情。


    因为都不是疼爱，一个是没有工具价值，一个是工具属性过了头。


    工具属性过了头就算了，还因为开了灵窍，多了人的情感，背负了一些亏欠。


    所以，他才会放不下花果山的那些明明已经死透了的药材。


    “那通臂猿师又怎么会例外。“


    “他还说了什么？“


    “说了花果山的取名史。“


    “然后你就猜到了幕后推手？看来你也不是白在天庭躺尸。我以为你连千里眼和顺风耳都不知道，原来还是胸有沟壑？”


    “。。。山头总是看的见的。“知名的神仙那么多，我背通讯录都背不完吧。


    “喏。到东海了，讲讲？介绍介绍？“


    “轮不到我，不够格呀，有人给你讲。“


    我抬起手，指向石柱中间的黑暗。


    “听了那么久，也该出来了。“


    孙悟空惊讶地拉满防备。


    只见黑暗里，水波荡漾，随后浮出来一个儒雅俊秀的少年书生。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别乐了，这条路就我们两人，从哪来到哪去你一清二楚。“


    化形只是表征，我的通感都一并打开了。


    从迈进这个场域，就感受到了视线的存在。


    只不过，没什么恶意，运筹帷幄的样子，看起来又有谈判空间。


    “你这只小乌龟，真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恩，你要这么套近乎，等会我就拿着你的招牌去龙宫混饭吃了。“


    “哈哈哈哈哈，你怎么知道我的话管用？“


    “东海布置这么久，如此隐秘的地方你来去自如，你说了不算谁说了算？“


    “既然知道，还敢来？不怕一锅端了，正好？“


    “就来说这个端锅的事情，花果山政变了，你现在摘桃啥也得不到。“


    “噢？如果我们摘得不是桃，是丹呢？“


    说时迟那时快，刚刚还悠哉游哉飘飘然的小帅哥，瞬间就伸出狠厉的手刀，直奔孙悟空而去。


    衣袖大开大合，洒脱锐气。


    我甩开青青的藤蔓，缠上去就是一拉一拽。


    笑话，孙悟空虽然不怕水，但是现在显然并不是能跟他对打的程度。


    他想手起刀落得断开。


    “你断了我的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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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能断掉龙族这么多年的束缚吗？“


    他停下了手，没有了儒雅，取而代之的是睥睨的戾气。


    眼神暗示我，如果没说出些什么真知灼见或者意见建议，我就看不见明天的太阳。


    “这些石链和石柱，之前捆的谁，你很清楚吧？天庭重犯，都给东海拿来练兵，你就这么自信能赢？“


    “呵，天庭重犯，龙族拥王有功，最后却要自己兔死狗烹，自我肢解，亲手将这些部下钉在降龙柱上，换取一方安隅。赢？不过是拿回该得的罢了。“


    他冷冷地说道，直白袒露的，并没有给我一种被信任的直率感，只有撞破凶杀案现场的恐惧感。


    谁懂，我都是瞎猜的，炸一炸而已。没想到炸出个大的。


    石链和石柱体格规格之大，锁住的定非常物。


    蜿蜒缠绕挣扎多年留下的烙印，就差把龙鳞都刻在上面，不知得束缚得有多入骨见血。


    如今又如此空荡，一片平静，不是被处死就是被释放了。


    联想起这个水帘洞直通车，唯一可能就是被当成马前卒。


    毕竟自古以来，越狱出枪杆子。


    我跟孙悟空眼神对视了一下，他看出我的心虚，以及我的惯用招数。


    蒙对了正确答案，只能写解了，不然就是会被物理意义的肢解这样。


    他的法力远在我两之上，一眼知道我是乌龟的本体。


    停住手不过是，知道没有一劳永逸的破局。


    他知道花果山的故事，我故意在这里说出花果山和通臂猿师的通天背景，也并没有镇住他分毫，确认过眼神。是个坚决的天庭恐怖分子。


    但是他又能接受我两的来访，说明他的目标就不是跟天庭争夺什么辛苦炼制的丹药，而在于扰乱势力，真正解开束缚。确认过眼神，是个冷静的天庭恐怖分子。


    “如果我们能让你赢得更轻松呢？“


    “哈哈哈哈，这就是你们直闯龙宫的目的？说的好听，一个还被水草封印的猴，有什么资格跟我们谈交易？花果山政变了跟我们又有什么关系，只要天庭不动一天，事情就都没有意义。“


    “那就让天庭动起来。你解开他的封印，他自会去扰乱天庭。“


    “噢？看不出来，他跟天庭有什么仇什么怨？“


    “恩，天生犟种吧。“


    我不愿多说，便扔出新的条件。


    “花果山说是东海的屏障，其实是东胜神州的屏障。神仙福地，自然是不愿意与龙族分享的。画个地界，分个清明，来个障眼，就各留体面。只不过东海不知为何，消息灵通，竟然探听到了花果山之迹，早早地从海底穿过隧道，直通水帘洞，先下手为强。”


    “只不过，你们以为你们赢得了先机，埋下了伏笔，可乘乱万里奔袭。但别忘了。当年那场裂变出花果山的大地震，恰恰就是人为。”


    “没有人比他更早地看破世间权势的变化，也没有人比他更会顺势而为。只有搞定他，才能真正撬动天庭。”


    “你们只驻扎在花果山没有用的，挟制操纵多少花果山大王、顺走多少金丹也没有用。根在天上。”


    我见他有侧耳倾听，松了松藤。


    龙族再落魄也是混权贵圈子的，这些弯弯绕绕，他只会更懂。只不过需要一个投名状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