组织验收的日子如期而至，银发杀手穿着万年不变的黑色长风衣，一切如旧。


    凉宫郁也闻到对方带进来淡淡的烟草味，琴酒有烟瘾，这不奇怪，组织里大多数人都这样，就像波本说的，对组织成员来说抽烟喝酒就像吃饭喝水一样。


    但他已经很久没有见到琴酒抽烟的样子了，大概是总是在实验室碰面，这人会先掐灭烟再进来。


    琴酒还没来得及了解情况，就被托卡伊难以形容的复杂神色控住了两秒。


    他看向脸上没什么表情的莱伊威士忌，对方眨巴着绿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琴酒，没有感觉到杀意，而是另一种让他起鸡皮疙瘩的情绪。


    “那个、琴酒，现在有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


    “实验成功了。”


    “坏消息呢？”


    托卡伊有些迟疑，他甚至能从这家伙的眼里看出一丝心虚，对方组织了一下语言，“为了保证成功率，所以我结合了派斯顿和其他实验体的数据，取了一个最高值，这导致了一点副作用，他的认知似乎——“


    “说重点。”


    “——简单来说，他脑子有问题。”


    琴酒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他对上一直用恶心眼神看他的莱伊，心中涌起一阵不妙的预感。


    “不是大问题。”


    托卡伊信誓旦旦道：“你要相信我，至少出任务什么的一定没有影响。”


    琴酒信了。


    但很快他就后悔了。


    ……


    接受C-701实验的成员还有一个，那就是派斯顿，组织当然不会就这么信任他。


    在多次试探后确认无误，才继续留在组织。


    比起叛徒，对卧底的试探显得简单粗暴，组织成员可不会对FBI心慈手软，如果是装的，那最好装一辈子。


    莱伊威士忌是卧底这事仅限于几个组织成员知道，其中就包括当时参与追击任务的基安蒂。


    没想到居然会再次见到这个男人，对方跟在琴酒身侧，看起来毫无异样。


    “这是怎么回事？”


    她看向正点燃一支烟的琴酒，后者吐出烟雾，没有过多解释，“研究组的成果。”


    基安蒂冷哼一声，她本以为终于可以和正常人出任务了，为什么偏偏是这个FBI？


    黑色长发的男人看起来还和暴露前一样，只是有哪里似乎不对劲。基安蒂思考了一下，要说的话、是眼神。


    研究组的药物奇奇怪怪，到底给他灌了什么药？


    “你还要看我到什么时候？”


    莱伊收回看向窗外的视线，脸上露出疑惑的表情，“你似乎不喜欢我？”


    “当然。”


    他看起来更疑惑了，“为什么？”


    “还能有为什么、你不会要说自己什么都没做吧？”


    “难道不是吗？”


    基安蒂被这人的理直气壮噎了一下，这时琴酒投来了凝视的目光，很显然，是不打算让她继续说下去了。


    等等、这家伙到底？


    霎时反应过来有哪里不对劲的基安蒂迟疑了一瞬，“喂，你记得我是谁吗？”


    “……”


    回应她的是对方迷茫的眼神，基安蒂不可置信，继续问道:“那你还记得你女朋友吗？”


    开车的伏特加忌摸不着头脑，这问的都是哪跟哪啊？


    这回莱伊倒是点了点头，斩钉截铁道：“她不就在你前面吗？”


    基安蒂看了一眼自己前面的车座——对方一头银白色长发，森绿的眼睛正微眯着打量后座的黑发男人，显然也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基安蒂：……


    “你确定吗？”


    基安蒂顶着琴酒杀人的眼神重申一遍，“这位，琴酒，你认识吗？”


    “当然。”


    莱伊奇怪的看了她一眼，“难道我会认错我的女朋友吗？你在想什么？”


    为什么是琴酒啊？


    伏特加和基安蒂两脸见鬼，研究组到底对莱伊干了些什么？


    另一位当事人冷笑一声，掐灭了烟。


    最好不要让他发现这人是在装疯卖傻。


    ##


    【最近好多了，没问题。——宫野明美。】


    看来是确认没有组织的人在监视了。


    凉宫郁也下了车，按着对方给的地址来到了店面门口，这里是中华街，他以前也来过。


    推门而入，店内的装修非常风格化，侍者引路穿过了横断的楼梯，来到了一间包厢。


    “凉宫桑——”


    雪莉忙于实验，而莱伊威士忌被组织重点监视着，这是很少见的，两人的独处。


    宫野明美朝他笑了笑，“因为你之前提起过想尝试辣味料理，所以找到了这里…不过还是建议点不辣的锅底啦，不然会被辣到哭哦。”


    这就是火锅，凉宫郁也有些好奇，看起来和寿喜锅很像，但是寿喜锅是甜的。


    “看起来真是地狱一般的……”


    红彤彤的汤底浮满了红油和辣椒，凉宫郁也捏着筷子在对方鼓励的眼神下终于尝试了一口——


    要怎么形容呢？


    辣得尝不出来吃的是什么，一阵强劲刺痛直冲天灵盖，像是有人拿刀子在食道里翻来覆去的搅动，咽下去后一路翻江倒海到胃里，舌头仿佛被枪毙了一样失去知觉。


    “啊、果然是这样…”


    宫野明美忙倒了杯冰牛奶递给对方，青年明显被辣懵了，眼神都是迷离的。


    “…所以啊，我真的不明白为什么葵会喜欢吃这个……”


    凉宫郁也感觉自己舌头都有点捋不直，他难以置信，“这简直是酷刑。”


    “据说辣味是痛觉，但是还是有很多人喜欢呢。”宫野明美叫来了服务员，拼了另外一个不辣的锅底。


    片刻，青年慢条斯理地收拾好自己，“最近过得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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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好吧，只是担心志保她……”


    “这不用担心，雪莉最近只是在加班。”


    宫野明美有些踌躇，看着对方的神色，“那他、逃走了吗？”


    “……”


    对方没有回答、不知道是因为机密，还是因为不知情。


    她只是个外层人员，很多事都只能被蒙在鼓里。


    宫野明美苦笑，“有时候我在想，要是志保没有这样的天赋，或许我们会过上普通人的生活…我真不是个合格的姐姐……”


    因为自己太弱小，没有能力保护年幼的妹妹。可就连凉宫、明明已经做到研究组负责人的位置，却还是任由组织宰割。


    被拖入这样的深渊，难道就只能听天由命吗？


    “不会的、即便不具备价值，作为宫野夫妇的孩子，你们也不会被组织放过。”凉宫郁也喝了一口冰牛奶，舌头现在还火辣辣的疼，“说不定会因此很快就被抛弃，你知道对于组织来说，被抛弃意味着什么。”


    这个黑心公司可没有离职的选项，要退也是退出生物圈。


    “实际上，明美小姐，我们这样的人，命运一开始就没有给我们选择的余地。”


    他淡然得像在讲述某个研究结论一般，就这样简单地阐明了这令人绝望的真相。


    “……”


    宫野明美瞳孔微缩，像是卡壳的机器一样顿住了，良久，她低下头，痛苦地捂住了眼睛。


    是啊。


    她早该认清这残酷的事实，像他们这样的人，被命运放弃的人，早就没有未来可言了。


    “请不要责怪自己，明美小姐，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凉宫郁也自认为不是个好东西，他的良心早就喂了狗，不然在组织是混不下去的。


    但是偶尔，他看着雪莉那双浅蓝的眼睛，会想起很久以前，葵还没有出车祸的时候，用亮晶晶的眼神朝他笑。


    出于这个原因，一开始他对待雪莉就比较亲近，后来，他们成为了朋友。


    宫野明美的心情，凉宫郁也完全能理解，为了葵能过上正常人的幸福的生活，他可以做任何事，至于底线，道德，灵魂…过往的一切统统都能抛弃。


    他能明白的，因为他们曾面临过这个问题。


    “抱歉、到头来需要你来安慰我。”


    宫野明美很快整理好情绪，她眼眶有些红，“我只是…很不甘心……”


    不甘心这样的命运，不甘心她和志保只能在泥潭里挣扎，人生不能掌握在自己手中，这是多么可悲的事？


    “那你有没有想过，改变这一切呢？”


    “…我还能做什么？”


    青年眼神清澈，透露着似乎可以突破一切困难的坚定。


    宫野明美一愣，随即很快明白对方的意思，她有些迟疑，“…我可以相信你，对吗？”


    “当然，我向你保证——”


    青年语气笃定，“所有美好的景愿都会朝我们走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