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声入耳，尚徽这才回过神来，收回目光拂了拂衣袖：“这次临安突发痘疫还要多亏了你们。”


    尚容朱唇微启：“儿臣不敢居功，是因为父皇及时派人将粮草草药送至临安，痘疫才能这么快结束。”


    尚徽抿唇浅笑，挥了挥手：“不论怎么说，你们两个都是大功一件。尤其是容儿，你如今是越来越让朕刮目相看了。”


    “但这次临安的痘疫是刻意有人为之，背后牵扯到大漠的无命人，此次回京儿臣便派人将无命人首领崖柏秘密押入京中，眼下已交由肃统领看守。”尚容眉头微蹙，神色凝重。


    声声入耳，尚徽的脸色很快阴沉下来。他抿了抿唇，眼眸深邃，声音低沉：“无命人？传闻无命人是东楼人的后代，在大漠收人钱财替人办事。”


    “晋安侯，朕听闻你早年在边关历练，对其可有了解？”


    魏修洵颔首：“臣早年曾与无命人交过手，在大漠百姓听到无命人都会吓得闻风丧胆，只因他们杀人放火百无禁忌，其首领崖柏此人更是奸邪之徒，狡猾至极。”


    尚徽眸色渐沉，眼神敏锐：“所以……是有人买通了无命人。”


    “是。”


    “可有进展？”


    尚容抬眸与尚徽对视：“目前暂无进展，但儿臣此次押崖柏回京是打算故意散播消息，好引蛇出洞。”


    尚徽点了点头：“像崖柏这种无命之徒想来誓死不会透露一个字，容儿所言倒不失为一个好主意。”


    尚徽微微侧身，见尚容犹豫片刻，欲言又止，便道：“容儿有话直说便是。”


    “虽然眼下并无线索和证据，但儿臣猜测背后之人或许与西察有关。”尚容眼神坚毅。


    尚徽扶在龙椅上的右手微微攥紧，眉宇之间尽显威仪：“说来听听。”


    “我大靖与东楼素无恩怨，正如父皇所言，无命人不过是一把刀，而非幕后之人。”


    “早年间老西察王在世时，西察与我大靖固然交好，但自默沙称王后两国关系日益紧张，默沙更是多年不曾来京朝贡，今年突然造访本就反常。”


    尚徽闻言眉头拧得更紧了些。


    “父皇想必早已收到边关的消息，默沙离京后在左秋关附近逗留许久，而当时他声称国内政务繁忙不便在京城逗留，如今看来只怕是托词。”尚容声音清冷，字字句句戳入尚徽心窝，“儿臣只怕他意在大靖。”


    “但眼下并无证据，以上只是儿臣的猜测，或许是儿臣多虑了。但事关国家大事，儿臣以为不得不防。”


    尚容本以为尚徽听后会心生不悦，却不成想他只道：“容儿说得不错，默沙此人弑父篡位，生性狠辣，不可不防。不过你们也不必过于紧张，先静观其变，再做打算。”


    “是。”尚容颔首。


    尚徽神色渐缓，望着尚容勾了勾唇：“朕本想着留你用午膳，但你不在京都那么久想必母后很是想念，朕便不留你了。”


    尚徽的目光随即又落在一旁的魏修洵身上：“晋安侯身上的伤好得如何了？”


    “劳烦陛下记挂，已然无碍。”


    尚徽点了点头：“既如此，晋安侯便和容儿一道去吧。”


    魏修洵欠身行礼：“是。”


    提及祖母，尚容一时微微出神。她原以为离开京都参加祭日大典往返不过一周时间，但此次遇上尚林谋反，返程途中又因临安痘疫停留了几日，加起来竟已经过去了将近一个月。这么久不见，也不知祖母一切可还好。


    “儿臣告退。”


    “微臣告退。”


    尚容刚刚迈出御书房，便望见一个熟悉的背影。那人身着暗红绣花对襟坎肩，尚容一眼便认出了她，此人便是祖母身边的女官苏嬷嬷。


    苏嬷嬷见了尚容和魏修洵笑着快步走了上来：“殿下，侯爷，太后娘娘有请。”


    尚容仔细打量了面前女官一番，只觉许久不见面前的人的打扮倒是朴素了许多。


    她记得上次见面此人衣袖遮住的一截手腕上还带着一只成色不错的翠玉手环，身上抹的香膏闻上去也算得上是上品，但今日她却未戴一丝首饰，身上也不曾有香膏的气味，很是反常。


    尚容抿唇浅笑，装作不经意道：“许久不见，苏嬷嬷怎么不用之前的香膏了？”


    苏嬷嬷闻言咳嗽了一声，挤出一丝笑意，抬眸与尚容对视眼神却有些躲闪：“先前的味道老奴闻着有些呛，便不用了，劳烦殿下还记得。”


    尚容点了点头，神色如常：“原来如此，改日本宫让翠桃给嬷嬷送些去，嬷嬷照顾祖母这么久一直尽心尽力，也是辛苦了。”


    苏嬷嬷受宠若惊：“殿下这……这怎么好意思呢……”


    “不过是一点心意罢了，嬷嬷收下便是。”尚容浅笑。


    苏嬷嬷见尚容如此说，脸上笑意再也掩饰不住，连声道：“既如此，老奴多谢殿下，老奴日后照顾太后娘娘定当更加尽心尽力。”


    尚容点了点头，在苏嬷嬷的带领下进入了慈禄宫，然则由于李宣用膳时素来不喜有外人在殿内，苏嬷嬷便守在殿外，唯有尚容与魏修洵入了殿内。


    尚容想到方才一路上魏修洵一言不发，觉得有些奇怪，便勾了勾唇笑道：“今日怎么一句话都不说？”


    魏修洵闻声低头憋笑，眼神泛着微光：“太后娘娘从不让外人陪同用膳，我这还是第一次入内殿，自然拘束了一些。”


    尚容不曾想到魏修洵竟是因为此事格外正经，没忍住抿唇轻笑。她微微仰头，挑了挑眉：“那你今日打算如何？”


    “自然……是要好好表现的。”魏修洵嘴角微噙。


    “不过说来你方才面对那个带路的苏嬷嬷可是有些反常？是发现了什么吗？”


    尚容眉心微蹙，微微颔首：“还记得我和你说过我重生的事吗？”


    魏修洵点了点头：“自然记得。”


    “前世和亲前祖母突然病逝，我来不及多查，但今生醒来之后思来想去觉得越发奇怪，我怀疑是祖母并非病逝，而是被人害死的。”


    魏修洵眸色渐沉，薄唇轻抿：“你觉得会是谁？”


    “按当时情形来看淑妃温若婉和皇后罗云慎嫌疑最大。”尚容眼神清冷，“因为如果当时祖母还在，硬要保下我不去和亲，那人选便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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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尚音和尚华。”


    “若真如此，如今此二人已死，祖母应该不会有事。但前世既然成事便说明祖母身边必定出了叛徒，否则做不到神不知鬼不觉。”


    魏修洵声音低沉：“你是怀疑那个叛徒就是苏嬷嬷？”


    尚容颔首，微微侧身，目光灼灼：“我会派人去细查。我已经经历过太多分别，如今绝不会允许这样的事再次发生，绝不会眼睁睁地看着我心中重要的人离我而去，哪怕只要一有一点苗子我都不会放过。”


    “我帮你。”


    尚容感觉自己的手被人握住，指尖泛起一阵炙热。她抬眸便对上一双满是深情的桃花眼，她强忍住心中触动，轻声道：“好。”


    二人说着便穿过屏风进入内殿。


    内殿内李宣正靠在垫着金丝软垫梨花木太师椅上，见尚容与魏修洵来了便站起身来，上前握住尚容的手，眼眶微红：“容儿……你的事哀家都听说了，你真是受苦了……”


    “都过去了祖母，我这不是没事了吗？”见到祖母有些失魂落魄的模样尚容心中一阵泛酸，但还是强忍着抿唇一笑。


    “你这孩子……”李宣抹了抹眼泪，强忍住心绪，“不说了，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


    “祖母这些时日身子可还好？”尚容挽着祖母的手臂道。


    李宣点了点头：“都挺好的，你别担心。”


    此时李宣余光瞥见立在一旁的魏修洵，终于回过神来：“修洵，听说这次你也受了伤，如今恢复得如何了？”


    “劳烦太后娘娘记挂，已经无碍了。”魏修洵浅笑回应。


    话音未落，尚容见祖母脸色微沉，她见气氛有些尴尬正欲开口却听见祖母先开了口。


    “还叫太后娘娘呢？”


    魏修洵微微一怔，随即很快反应过来，眉眼含笑：“是修洵一时疏忽，应该唤您祖母。”


    李宣顿时眉开眼笑，拍了拍魏修洵的手道：“这才对嘛！当时哀家听到皇帝为你们二人赐婚是既担心又高兴，看到你们平安回来哀家这颗心啊总算是能落下了。”


    尚容舒了一口气。


    李宣侧身挽着尚容的手，笑道：“傻孩子，这就吓到了？”


    尚容回想起方才情景忍不住发笑。


    “再怎么说修洵也算是哀家的堂孙，是哀家看着长大的好孩子，哀家自然不舍得为难他。”


    尚容心头泛起一阵暖意，挽着祖母的手坐下：“菜都要凉了，容儿侍奉祖母用膳吧。”


    “好。”


    “这一路你们可有遇到什么有趣的事儿？说来给祖母听听。”李宣满脸慈祥。


    尚容正欲开口却被魏修洵抢了先，听得他一阵滔滔不绝，还惹得祖母笑声不断，一时间就连尚容都佩服他的三寸不烂之舌和哄人开心的本事。


    “容儿，这点你可得向修洵多学学，别一直扳着个脸，也要多笑笑。”李宣被魏修洵哄得格外开心，见尚容一脸难以置信的模样忍不住道。


    尚容见魏修洵故意偏过头来，一脸不嫌事大的模样，无奈地挤出一丝笑意点了点头。


    “祖母……说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