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还要多谢娘娘解围。”尚容上了马车，扬唇一笑，朱唇微启。


    宣妃笑着摇了摇头：“殿下不必言谢，要真提谢字，也该是本宫多谢当日殿下愿意相信本宫，替本宫洗脱嫌疑。”


    声声入耳，尚容便知宣妃所言是刘贵人被害一事。


    尚容正欲开口，却不成想宣妃握住自己的右手，眼底尽是柔和的笑意。


    “再者，殿下怎知自己不是替本宫解了围呢？”


    尚容勾唇一笑，顿时心中释然。


    “其实，自本宫那日见到殿下的第一眼，便觉得殿下与这皇宫里的许多人都不一样。”宣妃悄然抬眸，望向尚容的眼神含着几分道不明的情绪。


    “有何不同？”


    宣妃怅然一笑：“这皇宫里的众人大多习惯了委曲求全，人性冷漠，并不是每一个人都像殿下一样敢于事事追求真相，甚至是为了一个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人。”


    “若当日探查刘贵人一案的人不是殿下，说不准本宫已经被推出去做替罪羔羊了。”


    尚容微微出神，随即朱唇轻勾：“尚容没有娘娘想的那么品德高尚，不过眼底容不得沙子罢了，我也曾浑浑噩噩度日，但那段过往远不如而今。可能有些事，总是有人要去做的。”


    “这些话，他也曾说过，殿下果然与他口中的一样。”宣妃轻轻抚摩尚容的手背，随即从衣袖中取出一只香囊递到尚容手中。


    尚容垂首，见是一只白玉镂雕莲花香囊，与魏修洵的那一只双鱼香囊极为相似，想来是出自一人之手。她微微抬手，淡雅的甘松香便钻入呼吸，使人身心舒畅，的确是她熟悉的味道。


    尚容握着手中的香囊，缓缓开口：“这是……”


    “修洵说殿下喜闻甘松香，本宫便又做了一只香囊赠予殿下，聊表心意。”宣妃唇角含笑。


    “娘娘有心了。”


    宣妃低眉浅笑：“说起来本宫先前还从未见过修洵对一个女孩子这般用心，如今总算是见到了。”


    尚容一时觉得呼吸有些炽热，握着白玉镂雕莲花香囊的右手微微攥紧了些。


    “时间还长，本宫便和你聊聊他小时候的事如何？”宣妃见尚容有些无措，勾唇轻笑，不再打趣。


    “好。”


    三日后，众人抵达九荣山。奔波多日，尚容本欲回房小憩，未曾靠下便听见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尚容心中警惕，顿时起身。


    “容儿姐姐……容儿姐姐你在里面吗？”


    是默云的声音。


    尚容随即舒了一口气，披上挂在一旁黄花梨木镂金衣架上的雪色狐毛披风，打开了房门。


    “用过晚膳了吗？还不曾休息？”尚容微微勾唇。


    默云笑着点头，右手挽着尚容的手臂，脸颊微微泛红：“用过了，本来是想休息的，但听说山脚下的小镇今晚有集市，便睡不着了……”


    同样是女孩子，尚容顿时明白了默云的心意，只是并不点破。


    “容儿姐姐，反正祭日大典也是后日，明日无事可做，不如陪我下山去玩吧？好不好？”


    面对默云期待满满的眼神，尚容终究是不忍心拒绝，于是微微侧身：“韶淳，陪我下山一趟。”


    “是！”韶淳也正愁无聊，此时听得一声令下便立马出现在了尚容身前。


    默云喜出望外，拉着尚容就往外走，期间将尚容的手臂挽得更紧了些，声音娇嗔：“就知道容儿姐姐最好了！”


    “你呀……”尚容无奈地笑着，顺手轻轻地弹了一下默云的脑门。


    此时已近黄昏，夕阳映着几分雪色，似在天地间撒下了片片金箔，美得高调而又璀璨。


    尚容与默云下山路过一处庭院之时，尚容缓缓停下了脚步。


    “容儿姐姐，你怎么了？”默云见尚容陡然停下脚步，一时间不明所以。


    尚容定了定神，缓缓开口：“默云，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


    “什么味道啊……”默云闻声也停下脚步，微微皱眉，“没有啊……可能是什么食物的味道吧。”


    “韶淳，那是何处？”尚容眉心微蹙。


    “回殿下，是尚衣局。”韶淳道，“闻上去像是熏香的味道，又或许是局中有人在用晚膳。”


    尚容深吸了一口气，只觉方才的气味淡了几分，似有若无，倒还真像是食物的味道。看来她这几日果真有些劳累，竟都出现了一些幻觉，尚容自嘲一笑，随即转身。


    “无事，走吧。”


    待二人抵达山脚下，已是夜幕将近，山脚下的小镇却是灯火熙攘，来往行人络绎不绝，观之虽不比京城繁华，却也别有几分情趣。


    尚容见默云走到一个卖糖葫芦的小摊前便两眼发直，走不动道了，无奈地笑了笑，从钱袋中取出一粒碎银：“老板，每一样都来上一串。”


    摊主闻声喜笑颜开，收下碎银吆喝着：“好嘞！”


    “如今天气凉冰糖不易化，买回去明日还能吃。”尚容转身，见默云一脸感激的模样被逗笑了。


    “嗯！”默云点头如小鸡啄米。


    “还想玩什么？”


    默云环顾四周，目光逐渐停留在一旁的人群中，素来爱凑热闹的她二话不说拉住尚容的手往人群中挤去。


    待走到前排，尚容才算看清了摊子的全貌。摊子二十米开外的地方离了两个红心靶子，一大一小，众人站在摊前的红线后拉弓射箭，一支箭齐穿两个靶子红心即可带走一套制作精细的银蝶累丝点翠头面。


    此时自告奉勇挑战的是一个青年男人，想来是要为自己的心上人夺彩。他拉弓上弦，动作干脆利落，箭术算得上中上，只可惜羽箭只射中了第一个靶心，并未穿过。


    “实是可惜！”店家笑了笑，目光随即落在身着华衣的尚容与默云身上，“两位小娘子可要试上一试？”


    默云年纪小，听了这话已然沉不住气，双手叉腰微微抬头：“试试就试试！怎么玩？”


    店家眼神泛光，望着默云浅笑：“五十文五支箭，站在线外羽箭连穿两个红色靶心，这副头面就是您的了！”


    “不用找了！”默云随即从衣袖中取出一小块碎银递到店家手中，左手持弓，右手去拿羽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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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尚容屏气凝神，却只听得嗖的一声，羽箭直接射偏，就连第一个靶心都不曾射中。


    如此倒是出乎尚容的预料，按理说默云自幼在西察长大，骑马射箭自是不在话下。或许是由于过于紧张，导致发挥失常。


    “别着急，慢慢来。”尚容轻声安慰。


    默云长舒了一口气，唇角挤出一丝笑意：“嗯。”


    默云再次拉弓上弦，这次她显然谨慎了许多，待瞄准一段时间后右手再松开弓弦，羽箭堪堪穿过第一个靶心。


    尚容微微蹙眉，她先前在围场之时见过魏修洵射箭，如今看来默云射箭的技艺并无问题，再赋予强力按理说是能做到双穿靶心的，只是每次羽箭穿过靶心之时便会向后微微倾斜，导致无法完成挑战。


    默云显然已经有些不耐烦了，她不再等待继续拉弓上弦结果还是一样。


    店家立在一旁抿唇轻笑：“小娘子的箭术是极好的，再多试几次定能成功。”


    “不必试了，你这箭有问题。”


    默云猛地转过身来：“容儿姐姐，你说什么？”


    尚容斩钉截铁道：“箭有问题。”


    此时围观的人不少，见尚容如此说都忍不住议论纷纷。


    方才还笑语盈盈的店家听了这话立马脸色涨红，有些忍不住了：“小娘子我看你长得如此貌美，怎的也学人泼脏水，难不成是因为射不中就恼羞成怒了？”


    “若是没有问题你怕什么？”尚容挑了挑眉，眼神清冷。


    “我……我哪有……”店家努力挺直腰杆。


    “魏修洵，你说这箭到底有没有问题？”


    人群一侧，正在看好戏的丰诚抬手顶了定魏修洵的肩膀。


    魏修洵嘴角微噙，目光落在身披雪色狐毛披风的少女身上不曾移开，声音慵懒：“她说有，便是有。”


    丰诚见状忍不住戏谑：“真可谓是一物降一物！没想到你魏修洵也有今天。”


    “等着看吧。”魏修洵微微倾斜站立，双手抱胸，目光灼灼。


    摊子前，尚容上前取过一支羽箭握在手中，声音清亮：“诸位都知晓，正常的羽箭为了提高射箭的准度会将重心设在中部靠前的位置，而方才我细细观察，发现店家使用的羽箭却会略微后仰。”


    尚容将羽箭搁置在一旁的木架子的边缘处，只让木架支撑羽箭重心，前段与后端分别腾空，然而在尚容松开手的一刹那羽箭便向后倒去，人群顿时泛起一阵此起彼伏的喧哗。


    方才还能言善道的店家此刻已然面如土色，额间沁满了汗珠。


    尚容将掉落在地上的那支羽箭捡起，缓缓走到店家身前勾唇浅笑：“如果我没猜错，你就是在羽箭尾部的银面涂层里做了手脚。”


    尚容微微侧身，余光瞥见木架后的几支羽箭，拿起其中一支细细观察，见这支羽箭的尾部并无银面涂层，想来是从市场上购买的羽箭。


    她回想着魏修洵在围场时射箭的姿势，随即拉弓上弦，瞄准靶心将弓拉至满月。她屏气凝神，终于松开羽箭。


    嗖的一声，羽箭双穿靶心，自靶心后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