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大火灭门

作品:《少爷他总想替身上位

    顾况是在三更天惊醒的。


    残梦未醒,梦里是一片狰狞的猩红。火苗如同邪恶的毒蛇,自屋顶蜿蜒舔舐而下,在房梁和立柱上溅上了火星子。头上的瓦片传来嗬嗬塌裂声,仿佛下一秒就支撑不住坍塌下来,令人心惊。


    “阿喜......”顾况想呼唤自己的书童,嗓子却因渴水变得沙哑。


    阿喜不在,身边侍候的四五位近身奴仆也不在。他谨慎地收住了声。


    环顾四周,竟诡异的悄然无一人声。


    将军府上下奴仆百余人,仅仅是顾况所住的临水听风,便有二十多位婢女小僮。一夜之间所有人销声匿迹,本就是非常蹊跷的事情。


    顾况心下一激灵,小心翼翼地滑出自己的锦衾,贴着墙根蹑手蹑脚地向房门移去。


    路过窗棂,朝外看去,梦里的场景竟变成了现实——整个将军府像是被火海淹没,火舌子已经燎上了临水听风的屋顶。若不是临水听风正巧坐落在府中湖边,这边也会像其他建筑一样,在大火中以摧枯拉朽之势被摧毁。


    大火中隐约有几条人影穿梭而过,朝着临水听风走来。


    临水听风是书房,敞轩宽室,只要走到门口,室内几乎一览无余。顾况环视四周,案头上几枝荷花供在土陶盆中,面前平铺着雪浪纸,几根狼毫工笔随意地搁在一旁。


    他心下一沉:竟没有一样防身的东西么?


    沉思间,视线划过墙上挂着的一把分外小巧的匕首。说是匕首,不如说是一个装饰品,常年来束之高阁。


    这把匕首是顾况周岁那年先帝御赐的:刀刃是精钢炼成,可惜两边都锋刃未开;匕身由一整块汉白玉雕刻而成,上面用金线镶出猛虎下山的纹路,寓意顾况所在将军府率领的虎贲军。


    此时也由不得顾况多想,他伸手取下未开刃的虎贲匕首,紧握着朝门外挪去。


    在他背后,火焰已经窜上了临水听风的大梁。


    *


    在一览无余的临水听风外找了许久,顾况终于找到一个能够躲避的地方。


    将军府每一个建筑之前,都会摆上两个太平缸,平日里敞口露天,收集雨水,走水时就能及时取用灭火。


    他赶紧将身子掩藏在太平缸的阴翳之下,将耳朵紧贴在地上,凝神听去。


    大火的燎烧声,横梁折断的咔嚓声,他擂鼓般的心跳声,还有沉重的脚步声。


    咚。咚。咚。


    越来越近。


    一个黢黑巨大如高塔的人影出现在临水听风门口,右手握着一柄重锤,左手提着一个沾满血迹鼓鼓囊囊的破布包。


    顾况攥紧了匕首。


    一身玄甲,既无纹饰,也无标识。身高七尺,整个人都被包裹在铠甲之中,只露出阴沉的眼睛与狰狞的胡须。


    更近了。


    顾况这才看清,这个人和顾况在京城见到的所有人打扮都不一样。京城男子以蓄髭蓄粜为美,就是说蓄须只留唇上、下巴两处,断不会有人如这铁塔人一般在脸周蓄一层厚厚的髯毛。


    而他手里,提的原来不是布包,而是一个破布娃娃一样的人。


    阿喜。


    顾况心头的不安愈加浓烈。


    "说吧,顾小少爷在哪?"铁塔人一把把阿喜摔到地上。


    阿喜闷哼一声,四肢瘫软,衣服上血迹斑斑,看起来像是晕过去了。


    顾况正心急如焚却又无可奈何,一道阴柔如水的声音在这时传来。


    “您可别把他摔坏了,依奴家看,这人就是顾小少爷。”


    铁塔人身后转出一位穿白衣、摇羽扇的翩翩公子。


    “嗬,兔儿爷,你倒说说,顾小少爷大半夜换上奴仆的衣服跑出来作甚?”铁塔人在头盔中沉重地嗤笑一声,用脚尖拨弄了下地上的阿喜。


    白衣男子被铁塔人言语冒犯,面上也不恼。他从背上拿出一个小卷轴,飘然作态地摇摇手上的羽扇,仿佛一只鹤似的支棱着脖子,道:“出发前小刘公子曾给了奴家一张顾小少爷的画像,这奴婢与画上的顾小少爷倒是有七八分相似。顾小少爷察觉不对,与奴婢互换衣裳企图逃跑,也是能的。”


    这小刘公子是何方神圣?为什么一定要找到自己?顾况满腹狐疑。


    但他的疑问没有人解答。


    只见那铁塔人听进去了白衣公子的话。他接过卷轴,平展在地面,蹲下慢慢凑近阿喜的面孔,两者比对。


    说时迟,那时快,刚才仿佛已经失去生机的阿喜一个鲤鱼打挺,双腿绞上铁塔人的脖颈,双手探进头盔,直取铁塔人的双目。


    铁塔人亦反应不慢,借势在地上一滚,将阿喜掀在地上,手中一柄重锤朝着阿喜的后腰砸下。


    到底是阿喜受伤了指力不足,重锤后发先至,结结实实敲在阿喜背上。只听得清脆的“咔嚓”一声,阿喜的下半身瞬间瘫软了下去,双手堪堪触碰到铁塔人的眼皮,便也无力再往前。


    顾况死死稳住自己抖动的身子。


    铁塔人再一锤砸向阿喜的后脑。


    头骨碎裂,脑浆迸出。


    顾况能清晰地看到,阿喜的半个头都塌了下去,整个人不成人形。


    这下阿喜真的无声无息了。


    “你你你……”白衣男子恐怕也没料到自己一句话就杀死了手中唯一的活口,踉跄后退几步,憋出一句话,“刘公子跟奴家说了,生要见人。”


    “我帮你添后半句,死要见尸。”铁塔人冷冷地擦拭着重锤上低落的鲜血,“你说的没错,这小子有八成就是顾小少爷。这一招鹞子翻身使得好哇,差点废了我一双招子。”


    白衣男子脸色灰败,仿佛还要嗫嚅点什么,最终只是无力地摇了摇手中的羽扇。


    临水听风终于受不住大火侵袭,轰然一声,在两人的面前坍塌。


    “叫人把小少爷的尸体处理了吧。”铁塔人临走前留下一句。


    *


    顾况看着白衣男子跟随铁塔人的身影消失在临水听风的门框外。


    他听懂了,铁塔人说的处理,便是把阿喜的尸身扔进一片火海,造成顾小少爷被大火活活烧死的假象。铁塔人和白衣男子之外还有同伙,不一会就会来清理现场。想要顺利脱身,就要抓住时间差,在这伙人眼皮子底下溜走。


    顾况匆匆起身,疾步向门口猫腰走去。路过阿喜的尸体,顾况脚步一顿,弯下身,伸手阖上他圆睁的双眸。


    在他没有意识到时,一滴眼泪就落到阿喜破碎的面容上,四散溅开。


    阿喜是替他死的。


    顾况心道。


    或者说,在阿喜来到他身边之后,就注定要为他而死。


    *


    将军府顾家是以北境军功起家的,赫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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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传代。时至今日,顾老将军年近古稀仍征战沙场,顾况的父亲在他出生那年便为国捐躯,他的哥哥未及弱冠便早逝。


    哥哥死后,顾况一下子就成了家里的独苗苗。


    顾家人丁冷落,为了保护顾况的安全,他幼时镇日被拘束在将军府中,不得踏出一步,也没有同龄的玩伴。


    直到顾况六岁时,顾老将军,也就是顾况的祖父,终于为他找来了二十个同龄的娃娃。


    顾况很开心。他在府中拘束了一整年,一下子有了这么多玩伴,他自然欢天喜地。


    有了玩伴,捉雀捕虫,爬树下湖,顾况简直成了百无禁忌的孩子王。


    等到顾况稍大,一部分玩伴被调离,另一部分则留在他身边。


    旁人都说,顾小少爷生得好,身边留下的小僮,也一个赛一个俊。只有顾况心中犯嘀咕,身边这几个挑出来的小僮,一个两个都带着点自己的模样:这一个眼睛笑起来像月牙,那一个声音清越,以假乱真,还一个身形背影和自己相差无几。


    尤其是阿喜,扮上相之后,简直和自己一模一样。


    顾况这时就隐隐意识到,祖父为了保护自己,在自己身边安排了多个形貌相似的替身。


    作为一个喜爱作词弄赋、风花雪月的将军府异类,顾况从小就讨厌将军府的武术课。偏生作为将军府的独苗苗,顾况得学习祖传顾氏十八式中的内容。


    顾况不愿意练功。练功要从最基本的站桩开始,演武场上,冬练三九,夏练三伏,一天天蹲马步、站梅花桩、舞长刀。


    这对顾小少爷来说简直是酷刑。


    反正祖父时常出门征战,家里没有人能够管得了他,顾况便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不愿练武,便叫和他最像的阿喜扮了自己去。


    因此,阿喜也对不传外人的顾氏十八式学了一些皮毛。


    阿喜使出的那招“鹞子翻身”,是顾氏十八式中的最后一招。相传顾家一位先祖在战场上用一招鹞子翻身,斩取敌军首级,因此这一招闻名在外。


    但凡对顾氏十八式有些了解,都能对顾家先祖反败为胜的故事津津乐道。


    没想到,阴差阳错,这招鹞子翻身今日救了顾况一命。


    *


    神思回到当下。


    临水听风,临的是将军府中央凿出的明德湖。明德湖是活水湖,又深又阔,往流经京城的泾河取水蓄水。


    也就是说,从明德湖走水路,可以离开将军府。


    顾况不知道放火之人是否知晓明德湖藏着一条逃出生天的路径。能悄无声息地放这么大的火,他们必定已经把将军府四周陆上的出入口控制住了,事到如今,他只能以身入局,赌上一把。


    匆匆来到湖边,顾况将身上累赘的锦衣脱下,包在岸边找来的石头上,沉入明德湖。身上只馀一件单衣,一把虎贲匕首,一块脖子上挂着的祖父出征前赠与他的兕形羊脂玉。


    甫一入水,顾况就感到一片冰凉入骨,不禁打了个寒颤。


    虽然是夏日,但湖水却冷冽如寒冬腊九,怀着逃脱追杀的后怕与将军府被屠的悚然,养尊处优的顾小少爷实在是感到手脚冰凉,浑身脱力。


    所幸年少时的凫水功夫还在,一动一歇,向前望去,水程已然过半。


    顾况堪堪游到湖中央的孔明桥下,突然听闻桥面上一阵急促的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