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 美人泪
作品:《榻上美人泪(重生)》 每日晞婵欲出东堂,皆有铁面无私的仆妇紧随,原先启程的日子被迫搁置,念及穆廷年思忧,便命人快马传信,只说冬至日过后再行。
婉娘但凡能将那些仆妇打发就打发了,然终归双拳难敌四手,这个引开,那个又补上,犹如过江之鲫。
方又支走一位,婉娘叹了口气,回道:“那个拿着凤钗走了,女君何必应了她们,什么好的都来要,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偌大李府空无一宝,偏要掠走女君的珠宝首饰。”
晞婵正在榻上写字,闻言反弯唇一笑,头也不抬地道:“如今来守我的,不过都倾向红香院罢了,毕竟‘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既禀说是郑明月要的,她们又何敢不来呢?”
婉娘抿唇许久,往凳上坐了,做起针线活儿,晞婵见了,忙命她放下:“伤未好全,快别弄这些了,待我写完这个,我年轻眼力好,一会儿就做成了。”
临近入冬,各院里的女眷都开始做起针绣,冬日好添,做主子的自是当作本分打发时候罢了,不过应个景儿,自有府库或官中下发的新冬衣。
榻下的婉娘听了,忙背过身去,不叫晞婵看见,暗自抬手用袖口抹去眼角泪,勉强笑说:“看样子君侯是不会让走的,即便是冬至日过后。然这时他又一心要等女君低头,也或许是当真宠爱,日夜在红香院待着不论,有时半夜也会自红香院遣人来女君这儿要支簪子手镯什么的,她要,君侯便不分时候不顾女君情面地来伸手。既如此,入了冬,女君若仍不能走,该如何熬过寒冬呢?”
她说着说着,竟止不住哽咽,针线也拿不稳了:“您身子自小便娇弱,有时风一吹便受寒,一躺就是四五日,那回落水,又添了些许不大也不小的毛病,尚未将养好。如今他们上上下下都不把女君放在眼里,府库钥匙也被君侯拿去给那郑娘子了,彼时冬用还要看她脸色,委屈不说,凭她如今作态,君侯纵容无视,女君若不早些做准备,不免到时受了罪。”
晞婵坐在榻上,望了会儿婉娘的背影,眼睛忽红,她二话不说忙搁下笔,下榻跑去抱住婉娘,笑得仿佛若无其事。
“我也算是婉娘带大的,还有谁比婉娘更了解我呢?连我自己都顾不到的,婉娘却记得这般清楚。”她调皮说完,用一边脸蹭了蹭婉娘的,却无意望见婉娘发间的白丝。
晞婵低头半晌,抱得更紧,话也更慢了:“婉娘待我最是好了。”
婉娘破涕为笑,未拿针线的那只手拍了拍晞婵环在她身前的胳膊,笑而不语。
见她安心,晞婵便将冬至日的筹划细细说来。
婉娘自是大喜,但转而又发起愁道:“只裴大人目今境况艰难,自身不保,甚至连立足之地都无,前段时日领着窦龙等人投靠与徐刺史不和的袁文韬,这才稍有安定,只带军屯驻,终被忌惮,并非长久之计,更是一刻也不敢离袁氏地盘,不防余下势力就被吞并,看来想是没有自由可言的。”
“老妪却觉奇怪,为何不去投府君呢?岂不是两全其美,再无疑虑?”
晞婵怔了下,笑言:“裴二哥是有野心的人,同样也恩怨分明,我想正因如此,他才宁愿选择父亲以外的势力,不图谋父兄地盘,亦不愿给他们招来隐患。他既投奔袁文韬,必已想好了东山再起的法子,而且......”
她弯眸一笑,道:“谁都可能会放弃我,唯有裴二哥不会。”
婉娘听了,点头叹道:“日久见人心,真情磨砺出。大浪去尽,才留细沙。裴大人的可贵之处,经年自现。”
说完没多久,婉娘忽反应过来,哭笑不得道:“这是何话?老妪自然也是不会放弃女君的。”
“惊惊说错了,”晞婵歪了歪头,眨眼认真挽回,复又瞥见那针线,便顺手拿走,只搁在案上烛台下,坐去继续写字,“这荷包我待会儿绣吧,正觉闷着无聊。”
她笔尖一顿,垂眸安慰道:“至于冬衣,婉娘你也不必多虑,便是走不得,这也无论如何短缺不了的。”
婉娘眼中闪过痛色,许久望着烛光下的小姑娘没出声,晞婵猛滞,有所发觉,转脸看去。
婉娘却低了头,小声无奈道:“老妪本不想让您知道的,咱们不管有无家底,也从不操心这些的,为今老妪急此,倒似缺米少线的人家,难道老妪是平白无故吗?不知道的说老妪小器,也说您刻待下人,然放眼这繁荣之家,却并非人人都无难处。若无难处顾虑,老妪何必抱病自找多事?还要托劳女君。”
晞婵皱眉,凝声问了句:“到底怎么回事儿?”
“前日已放过一次官中冬衣了,各院皆有,老妪见东堂这边不得,拉人一问才知,府上常例临近冬至便备好棉缎篷裘好发放各处,为免忙乱,一日必完。”
婉娘张了张口,却没再继续说下去。
“问了怎么说?”晞婵看出异样,便问。
“......”
“婉娘,连你也隐瞒我吗?”
婉娘无措,忙扎挣着开口:“并非!只是......老妪去问时,君侯亦在,那郑娘子不过三两句搪塞,君侯便不悦,命老妪自回,无事别来红香院,只说一句......”
晞婵向后靠在靠枕上,扭头看向窗外,只见寒风苏苏,枝叶狂乱,俨然山雨欲来。
“只说:‘不是有旧衣吗?’”
“......”
......
冬至那日,清寒十里。
李覃骑马在前,领兵三百余人,皆为精兵强将,临行前特命其不可踩踏百姓一米一稻,毁坏林木,若有犯者,当即斩杀。
其旁随着段灼、贾昀等人,又有姚崇等诸将作陪,一行人威风凛凛,浩荡入林。
这片林子至大至深,树冠遮天蔽日,山珍野味各类皆有,一眼望去,幽深似阴曹地府,恐怖异常,但凡胆子小些的,进深一点,不定转眼就吓死过去。
尤为骇人的,是野物哀嚎,空林回响,便不是狼,合奏起来却似狼群虎豹,甚至堪比望不见底的深湖,直令人心惊胆颤。
这样的环境,最是考验狩猎者的胆量与合作能力。除非万不得已,必要三五成群,万不敢独行。
林路不好走,车马并不通行。
晞婵携着婉娘,听见身旁段灼压声儿呼唤他率领的这支猎队慢行警惕,即将入深处。
他命完,回头笑道:“女君放心且好,有我段灼在,凭它什么狼虎蟒蛇,都不必怕。”
这支猎队二十来人,人数算是第二少的,最少的是李覃一队,仅有十人,其余部将麾下起码三十人结伴。
她看向已行进林中的那支飞马兵队,英武威风,转眼已披风啸啸地劲装入内。
李覃行在首,率先奔入高耸幽林。
红鬃宝马上挂着弓箭,食囊,水壶,亦有一把长剑在侧。
他勒马转道时,细长眼尾的锐气尽显,可谓意气风发,威高势严。与其同时,身前那位被他紧紧护在怀中的女郎也赫然现身。
英雄玉女,好不般配。
前后晞婵不过看了片刻,队伍里大多步兵,因她并未骑行,段灼也下马随行,牵着走而已。她眸色微闪,笑道:“今日可要好好见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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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将军的雄风了。”
段灼大笑,拍着胸脯道:“女君等着吧!保管什么好的野味儿都能猎刮出来,我走惯山路,最知什么可贵什么竟不如放走的好,就连君侯,都不一定比我知道的多。”
晞婵笑了笑,没说话。
她今日为着方便,换了身鹅黄色但并不显眼的裙裾,越发显得身娇肉嫩。婉娘见林深吓人,怜爱更甚,嘱咐道:“女君小心些走,这儿的树木都是上百年的,枝长叶大,低垂遮眼,不防什么时候碰着枝子就伤了。”
晞婵正欲说无事,毕竟她们已被段灼和众将士护在内围,却不想忽有一只凶鸟展翅高鸣,凄厉异常,从众人头顶飞过。
那边段灼心惊,微觉怪异,刚拔出弓箭欲射杀,那形容诡诞的怪鸟竟又盘旋飞回,仍旧凄厉哀鸣,自上丢开嘴,一根长满尖刺的藤调便掉了下来。
众人一看,恰是那位美得不可方物的女郎上方。
段灼凝眸,瞬间改换方向,将箭飞出,射那诡藤撞在树干上。
箭方入树,前面稍远处,忽有随这箭气砰声而响的高声欢呼。晞婵正白着脸低头看裙边的利刺,茫然不知这刺何至于掉下十来支,甚至能刺进裙摆内,脚腕处微扎。
段灼欲去帮忙割断衣角料,一名将士穿过人群,欢喜来报,说是随侯射出第一箭,是只体型灵活的梅花鹿。
那边婉娘已蹲下身将尖刺拔除干净,段灼应了声后,顾不得那些,忙跑去一看,裙摆层层叠叠,若有不可见的扎在其中,于深林之中必是危险。
不防一个刺痛,就丧失绝佳的逃命机会。
段灼是有经验的,思罢,因隔断一层并不伤体统,便命旁人只管行进,不可后视,让婉娘帮忙托着那层,自用剑将其割掉。
裙裾衣料撕拉的声音犹如兽爪扑揪,因怕无意伤着,段灼用剑极为小心,割下的一块料子边沿抽丝,倒像撕烂的。
晞婵谢过,一行人复又追上前面队伍,继续向里走。
前面李覃听闻动静,沉思半晌,传来一人,淡声问了句:“去看看,后面怎么回事。”
不过多时,那人跑回禀道:“有一凶鸟盘旋,嘴里衔藤,其上布满尖刺,女君不慎被那凶鸟扔中,好在段将军反应及时,才未中伤。”
郑明月温声笑道:“没伤了便好。”
李覃沉默了会儿,淡声命道:“将人带这边来。”
那边晞婵听后,一时未动,而后思索良久,方辞了段灼,携伤婉娘随那兵士往前去。
婉娘寻到空,忙悄声道:“女君,这可如何是好?裴大人他们尚在湖畔接应,若去那边,君侯防心只会更重,并不好走。”
晞婵弯了弯唇,唇边笑容牵强,水眸也是若有所思,沉闷闷的。她道:“我想了一想,便是不去,你我长久未归,不出一会儿,段将军定会遣人去寻,追上是必然,甚至可能会暴露裴二哥他们。这倒不好。”
“不如在李覃眼皮子底下走,不惹他追。”
婉娘疑惑,奇问:“老妪愚钝,不知女君要怎么做呢?”
“简单,”晞婵看不出情绪地垂了眸,慢慢把心中所想吐露,“他本就厌弃于我,不若趁此机会挑拨到底,他自然就弃我于不顾了,彼时再走,他心中有气,凭他的性子,短时间内绝不会去寻。”
婉娘大惊,却并无可喜之色,唯独扭头望着晞婵。
小姑娘看上去倒也冷静。婉娘垂下头,无声自叹一气后,心内倏然涌上心疼,直揪心肺。
两人各怀心事,不一会儿便到了最前面的那支队伍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