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美人泪

作品:《榻上美人泪(重生)

    不及李甄窈回答,李覃已收脚出了廊檐,不紧不慢地走去院中搁了食盒,于茶桌旁坐了,似有详谈意思。


    如此一来,李甄窈便是想走也心生虚气,虽不是自己的错,起事的却是二人母亲,若是被阿兄知道,不免怪罪上阿母,彼时生了嫌隙,闹起来可如何是好?


    正想间,李覃面无表情地目视前方,不耐用指节叩了叩桌面。


    李甄窈汗涔涔地站过去,也不敢坐下,讪笑道:“阿兄口渴吗?我去问问嫂嫂你偏好什么茶,好泡来解渴。”


    前不久阿母才千叮咛万嘱咐别让她告诉了阿兄,她是想着不好的,但血肉连着亲,眼瞧母亲伤心欲绝,口口声声说着骂的是林纤,是晞婵多心误会了去,并不愿婆媳仇视。


    又极恐李覃回来更添误会闹大了去。


    听得她只好脑袋嗡嗡,反思起来。


    她再听几句,回想当时情形,确也像是冲林纤发的火气。


    何况谈笑时她曾听婉娘偶然说起过,晞婵是个心思敏感的人。


    由此一来,越发觉得先不告诉兄长的好。


    不防想是一回事,做又是一回事,一见了兄长她就心虚待不住。


    还说漏了嘴。本是想着私下和晞婵劝解开了,让她别多心就罢。


    李甄窈刚迈出脚,就被一只手给按住了肩膀,死活往前走不动一步。


    挣扎了几次,李甄窈认命地走回去,低头赌气不言。


    李覃觑视她两眼,眸若寒星,淡声道:“她不说,你也不说?但凡有个脑子,都能顾及旁人感受,何况她是你嫂子,并非外人。以前你还叫我多看护她些,如今自己倒忘了个干净!”


    “如何不知你嫂嫂远嫁过来,上有舅姑刁难,下有仆从闲话?”他往房中一瞅,抿唇又道,“我不在时,本想着你能护着你嫂嫂一些,别叫人委屈了她去,毕竟不比在豫州家中,你倒好,问起时竟还吞吞吐吐,藏掖隐瞒!”


    越发想着是被陆母等人教坏了去,李覃顿时恨铁不成钢之意浑然而生,语气不觉重了些:“李甄窈,可是翅膀硬了?成日里只管听那些个仆妇明枪暗箭,混弄是非的卑琐勾斗,何时被潜移默化教坏了都不能知道!”


    李甄窈听了,一腔委屈堵在喉间,只觉冤枉,又无故被自家兄长看轻,哪里想得到家中人情世故的尔虞我诈。


    她心思单纯,更觉不出陆母昔日言论有何引导,只当是李覃莫名其妙,训斥的极是不好听。


    李覃这时期望之深恨之切,又因得知晞婵受苦却吞忍不言,郁闷火大,不觉将气性牵连到了训斥教导的话里头,一时嘴快逞性说出,方知语重。


    收回那道目光后,李覃默然不语。然李甄窈见了,却泪如滚瓜而下,他本就不怒自威,无意或有意地淡收视线,直叫人心凉受惊,仿佛再也不把她这个妹妹放在心上了。


    她嚷道:“到底都是我的不是了!阿兄想知道就去问嫂嫂啊!偏要问我作甚?横竖都是我不对,我没照顾帮着嫂嫂!”


    说完,李甄窈径自夺起食盒,一径跑出了院子。


    这边李覃也暗自纳闷,不知怎的就成了这形景,不过训斥两句,那丫头就哭的跟个泪人似的,说跑就跑。


    逮着她问,无非是想弄个清楚,若是她嫂嫂来说,不当又为那些人开脱,择言解劝他不必动怒,自己忍着不提。也只怕晞婵委屈罢了。


    哪知那个还没安慰好,这个又叫他给训委屈跑了。


    李覃本意并非如此,无奈不可扭转,只得兀自懊悔。


    那厢晞婵正在屋内午睡,忽然恍惚听见李甄窈的声音,并不似平常,半梦半醒地睁开眼来,果听那丫头的哭腔。


    她忙起了身,洗过脸提神,身后跟着婉娘走出房内。


    却只看见李甄窈奔走的残影。晞婵一愣,目光移向院中端坐沉默的李覃,便知是他们兄妹二人起了争执,隐约听见几句是为自己,也就顾不得生他的气,走下去温声问询。


    “夫君?这是怎么了?”


    李覃心中暗苦憋气时,忽听此声,不由得抬起视线,向她脸上看去。不想入目便觉冲击。


    原是晞婵在房中榻上斜卧小憩,秋乏人倦,恍惚朦胧睡去,娇憨不可方物,梦中惊醒,正是水眸迷离似枫叶秋波,两颊桃红若雪上杏花。


    沁人心脾的秋日爽风一吹,幽香袅袅,直绕到李覃筋骨里,酥麻心痒。


    他只管任性凝视,并不立即开口。那女郎柔软立在他近前,一颦一笑仿若天生该降生在秋日节气,就像现在不闷不燥的秋风一般不可替代,又是不可或缺的。


    令他神清气爽,直觉是种自然馈赠的享受。


    然而李覃不得不承认的是,即便是暑热难耐的夏日,他也有此想法。跳进凉水池塘里,并不比看她解热,甚至一碰那冰肌玉骨,连热也忘了。


    这又像是天生在夏里生的,柔情温腻,薄裳玉肌,便是生汗,也只添缠绵婉转。


    可谓夏有解热,秋有依偎。


    晞婵见他长久不语,又看着自己,茫然摸向脸道:“莫不是我脸上沾了东西?”


    后面跟着的婉娘听了,欲要上前查看擦拭。


    李覃回过神,莫名少了许多的烦闷,站起身道:“无。”他视线一滑,向她身后的婉娘看去,问起一话:“她这几日可有没精打采的时候?”


    婉娘听了,只当是君侯体贴关心女君,笑道:“君侯放心,女君近来的生活起居都如平常。”


    “孤怎么听说有人招她?”


    婉娘心跳骤停了下,当即被这冷声吓的面色发白,知是君侯怪罪照看不周,忙屈膝跪拜下来,惶恐万分地道:“君侯息怒。您不在的时候,都是老妪日夜守护女君,实在不闻女君有异于往常,至于没精打采,当真是没有的事,只女君习惯无人时独自伤感,这也并不足为奇,老妪也就没有过多注意打扰了女君,老妪不周,日后一定更为妥善。”


    李覃只是点了点头,并不言语。


    婉娘匍跪反思后,院里十来个仆妇也都忙跪了不敢抬头,且不说挨着院墙的园子里那些松土洒扫,养护竹鱼,穿水引渠的四五十个小厮婆娘,都忙跪了,不知因何事使得君侯震怒。


    晞婵垂眸思索片刻,三步并作两步地上前对脸色冷沉的李覃一笑,伸手抚向他胸膛,在那心口处停下细指,轻若花瓣地用指尖抵着,道:“好端端的,为着什么发如此大的火?哪里有人敢招我?我好好的在这呢。”


    她转头将地上颤颤巍巍的婉娘寻个借口唤离,又让那些拘谨生怯的仆妇去园子里看着,无需在东堂服侍,待梧桐叶飘飞的院子空了,才抬眸看他脾气消下去不曾。


    “还是不肯?”


    他不答反问,皱眉倒像自言自语,一把握住那对细腕,将人往怀里猛地提带过来。


    那双锐利深邃的黑眸仿若攥住了她的心神,望而生惧。晞婵惊愣过后,仰着头不知所措。


    男人的气场极为成熟,他年长她七个年头,吐字腔调是低沉浑厚的,带着不同于自己声音的磁性滚澈,肌肉也相当结实,个子高大。


    若说她还尚且有些稚嫩,那他就是完全敏锐的。尤其是力量。她忽然想起昨夜大雨倾盆,现在腕上那双极富力量的手掌的主人,是如何将自己轻易托起缠在劲瘦腰身上的,又是有多重的力量即便收敛也还是让她泪花滚滚,醒来嗓子竟都哑了好些。


    他从喉间滚出一个“嗯”字逼问。晞婵不觉红了脸,偏开头道:“不是什么大事……妾觉得没有必要表露出在意,像现在这般给夫君添上烦恼。”


    她习惯温吞,把话说得轻缓:“可以解决的,忍一忍就过去的,惊惊不愿让夫君在外生死难料,回了家中还要听这些人情纷杂,也怕说多了惹来厌烦。到那时,惊惊又该如何自处呢?除了夫君和甄窈,还有谁会站在惊惊这边?”


    听了美人儿的温声软语,李覃心中自是惬叹狂喜,又怜之不尽,不觉散了方才对李甄窈的那份气恼不满,暗自眯了眸,深盯向怀中娇儿的风情神采,滚音间,掌已滑抚其臂。


    晞婵看了眼,只随他去。


    一片梧桐叶飘落在两人脚下,院里竹节水道上的甘冽清泉哗啦轻流,送起一卷秋风。


    “有意者为娇儿苦情怜,唯恐百花凋败,失了笑靥,”他低头揽来粉面羞红的女郎,在她耳上长指磋磨,忽又猛抬花容,被那一声受惊轻哼,轰得目深情幽,腔若醇酿:“孤只为娇儿有意,狂恋偏宠,再不必疑此情有二。”


    更无厌烦一说。


    李覃心已明亮。闻得佳人最后一句一语三关,只需他稍加思忖,已是豁然开朗。娇儿所言,一为自身孤苦,二为巧解他方才戾气,那么三,忽生感慨,事必有因,提及皆为家中人,再一深想,何人作难显而易见。


    他低下眸,暗沉脸色。


    晞婵仿佛沉浸那慰言中,偎至男人宽阔的胸膛前,踮起脚仰脸在他耳边低语了两句,李覃听了心猿意马,睨视连连,直把人胳膊一环,拦腰抱起,再没迈过今时这般急的大步向房里奔去。


    晞婵任他抱着,面羞不已,唤他慢些。


    钻进遮住日光的锦丝暖帐内,李覃把人撂在被衾上就扑了过去,直弄得床晃星移,不及他到,美人儿笑若铜铃,伸手抵在他胸口,一个向后软力,推他几分,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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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妙身姿若隐若现:“夫君急什么?”


    她哪里管他。李覃爱极恨极。


    到底是他见识少了,这么个巫山神女,瑶池仙姝,君王不早朝,勾魂□□魄,都是说轻了。


    晞婵只笑,丝毫不知眼前这个向来沉稳克制的男人思想跑偏了一回。


    “古诗有道,‘为伊消得人憔悴’,不敢让夫君战场厮杀罢,疲累时抽空心悬‘共剪西窗烛’,却也想任性一回,问君可有思极憔悴否?”


    李覃深悟其意,会心道:“都快瘦死了。”


    晞婵“扑哧”一笑,欠身朝他怀里摔去,抬手直往他下颌上掐,口内羞骂此人信言无耻,反被李覃搂住一顿好亲。


    两人在那软烟罗红帐挂着的梨花木床架子上嬉闹纠缠,直滚得咯吱作响,半日方才消停。


    晞婵因问:“昨夜夫君没个收敛,妾才生了气,这会子又故意招惹夫君垂爱,可有怨言?”


    “孤若是有怨,就不教你为孤身软声娇了。”李覃话罢,默默地趁她不防备,猛去揉掐了把细腰玉臀,晞婵当即眼红泪下,捶他恣意妄为。只管教她好羞,他却顺心,又不知那红痕涂药的。


    晞婵道:“就算夫君无怨无悔,也要顾着些旁人不生怨的。”


    “谁管到这份上?”


    晞婵环住他,弯唇道:“自是无人能管的。但论起事来,夫人日夜操劳家中,今日盖了亭,明日那个亲戚来‘分肥’,又是种树栽花,又是清点器物缎子的,郎主又常外出忙碌,并没个人帮看帮选的,哪回各家女眷来聚,不是夫人一手操持?为儿媳的,眼看婆母日日劳碌体酸,不能为之分忧也罢,却终日和夫君缠绵在这软被上,昼夜不分只顾享乐,岂不忐忑?”


    “只怕夫人繁忙劳累,见此没个分寸的反不得已生了怨,这倒好说,恐的是劳极伤身,心烦伤神,如此体神皆耗,长久了毕竟不好。这又是惊惊的罪过了。”


    李覃听了只是沉思,抿唇也不答话。


    晞婵瞅他一眼。半晌,他点了点头,低道:“极是。”


    说完就是好大一会儿的沉默。


    晞婵把胳膊一晃,无辜笑道:“前日妾还无意瞧见夫人在咳嗽呢。夫君还不下去泡了茶,去上房给母亲请安问好?只放纵这一回,以后惊惊是无论如何也不敢再白日里与夫君做这些事了。”


    那厢李覃听了,怎会肯依?


    他冷哼一声罢,只管赌气将她往上撞个雪融玉消,钗摇缠响,空着的那只指骨分明湿漉漉的大手只管一下子将钗拔了,扔在那镜台上,哐锵惊坠。镜台上的锦袱恰未盖下,蒙尘不及,反沾缀了星点的水光滑腻。


    晞婵泪滚不已,却温温软软地忍下不说,仰头红着眼,一字一句地问他够了吗。


    她不如他面子厚。


    李覃欲休,苦于身不由己,全被她牵动而不听自己使唤,索性不做人,只当那起婆娘媳妇子们夜里会唤的“死鬼”,朝她变着法儿地弄动。


    “惊惊好狠的心,这起舒服事,快活似神仙,竟也不舍满足孤的?”他闷哼低道,时而音调骤沉,时而叹似雪飞。


    “那夫君总要想个法儿的。”


    “......非此不可?”


    “再不能更可。”她因他才那样皱着两弯眉,腮上粉若桃花欲招蝶,看得李覃是心神松动,魂魄离飞。


    他思忖片刻,热气蒸腾地坐起身来,倾前顶着她道:“不许让自己劳累住了,否则孤是要惩罚你的。”


    “妾会的。”


    “......库房的钥匙,明日孤且让人去上房交接了,理出个账目明细,一应送来东堂交与你,若遇上不明白的、难下手处理的,只管问林管事。”


    晞婵却不应他,床架长了腿似的动摇,她只揪枕滑泪,珠玉滚红,再没法儿地只一声儿出,香颈添绯绯,云鬓玉怀烟。


    李覃暗道销魂,忙忙的凑去那香颈里,又情不自禁在她耳边轻哄:“可听清楚了?”


    如你心意就是。


    不过是主家权,母亲她确也该歇上一阵儿。


    她想要,只要不累了去,他倒给得起。


    “也只有君侯,能解惊惊所思所意,明知却愿甘之如饴。”


    两人忽然对望,神思纠缠仿若浑然一体。


    李覃心怦怦直跳,只听美人儿娇滴滴地诉衷肠。


    “如此真情宠爱,惊惊此生再不悔嫁与夫君,但愿君生相思妾生春,不负红豆生南国。”


    晞婵微微一笑。


    殊不知这一番话,正正好好说到了李覃心坎儿里去。


    他忽道:“掌灯后,孤亲自带你出去逛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