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凌晨，月光如同一层轻纱笼罩着宁城温泉度假村。


    客房卧室，姜哲躺在床上，抗拒地挥动双手，两脚蹬踹着，踢掉了松软的被单。


    “不，……我不要……别给我……滚开、滚开……”姜哲挣扎着，睡衣纽扣蹭开，被汗水黏在身上，露出锁骨和一小片胸膛。


    山君睁开眼睛，蹲在姜哲身旁，注视着他，眼神充满怜悯。


    祂轻轻跳上床铺，将头贴在姜哲头上。


    柔和的光笼罩住姜哲，他渐渐安定下来，放松了身体，呼吸恢复平常。


    山君得意的哼哼一声，就地趴在，在松软的大床上翻了个身，露出软绵绵的肚皮，狗爪子踩在姜哲大腿上用力压了压，体会肌肉的脚感。然后，祂又翻回来，看着姜哲安稳的睡颜，悄悄张开嘴，含住姜哲的手腕，舌头垂涎地反复舔着手腕内侧光滑的皮肉。


    好香啊。


    但今天纯粹的香之中夹杂了几分古怪的恶臭。


    污秽四处作乱，真令人生厌。


    被安置在窗边接受月光照耀的“八音盒”猛然起飞，狠狠砸在山君头上。


    山君顿时龇出利齿，怒视悬在半空中的水精。


    水精无声警告：笨狗，不许吃。


    山君背后亮起复杂而古怪的文字，文字纠缠在一起。祂得意地摇晃着尾巴：我先找到的，已经是我的了。况且，我再帮他排除污秽。


    水精嘲讽地挑高唇角：你就这点本事。


    山君浑身毛发炸起：总比没用的摆件强。


    山君和水精同时被戳中痛楚，一瞬间，他们剑拔弩张地怒视彼此。


    “呕！”姜哲突然睁开眼睛，抓着床沿干呕。


    瞬间，水精重新变回柔弱无助的八音盒落在被褥之中散发柔和微光，山君也当场扑回床上一动不动，吹出虚假的呼噜声。


    姜哲捂着嘴翻身跌下床，头也不回地冲进浴室，抱着马桶疯狂呕吐。


    消化一半的碎肉混合着黄绿色的胆汁都被吐空，姜哲胃里仍旧一抽一抽的。


    马桶自动冲水，卷走突出的污秽，姜哲手脚发软地从地上爬起来。嘴里酸臭地怪味让姜哲皱紧眉头，他赶紧接水漱口，冲掉味道。


    镜子里照出姜哲发白的嘴唇和毫无血色的面孔，汗水粘着他的长发，一缕缕沾在脖子和胸口，凭空为姜哲多出一份柔弱气。


    “都不像我自己了。”


    脸还是那张脸，但从清爽的短发变成落地长发之后，姜哲看着镜中的自己，却感觉无比陌生。


    水精从床上晃晃悠悠地飞过来，蚌壳忽闪忽闪，好似随时要“坠机”。


    姜哲赶忙举起双手，接住水精。


    墨色文字出现在姜哲眼前：你出了好多汗，得病了吗？要记得看大夫。


    被人关心的感觉暖暖的，姜哲一瞬间仿佛觉得身上也没那么难受了。


    他随手把碎发捋到脑后：“身体胃肠不好，吃太多肉了，不消化；又做噩梦了。应该是多重叠加的问题。我冲个澡，喝杯热水，躺一会应该就没事了。”


    姜哲捂了一下发疼的嗓子，吐过的喉咙被胃液灼烧，声音嘶哑。


    他顺手将水精放在浴巾架上，边说边解开衣扣，随便把汗湿的衬衫和长裤丢在浴室门口，扭开淋雨。


    丰沛细密的水流冲出，数秒后，由冷变热，姜哲站到喷头下，温水带走浑身黏腻，他紧锁的眉头终于散开。


    水精居高临下观察着姜哲被温水不断亲吻的身体，藏在发丝中的耳朵红红的。


    它喝醉了似的，摇摇晃晃地飞到姜哲面前，一头扎进水中。“八音盒”的外壳贴在姜哲两根锁骨之间的小窝里，水精伸出双手，抱住姜哲的喉结，把脸贴了上去。


    柔和的微光笼罩姜哲发疼的喉咙，清清凉凉的，疼痛被迅速拔除。


    水精一松手，脱力地摔下去。


    姜哲迅速捞起水精，重新捧回掌心，脸上同时出现感激和责备：“我吃点药就好了，你还小，下次别乱用力量。”


    说完这句话，姜哲小心翼翼地用干爽的浴巾裹住水精，仔仔细细擦净外壳上的水痕，把它放回浴巾架子上，自己飞快打了一层沐浴乳再冲掉，胡乱擦了擦，就光着身子把水精捧回窗台边盛满了纯净水的大碗里面泡着。


    湿透的长发逶迤在地，水渍片刻功夫就在姜哲脚下聚集了好大一滩。


    山君叼来一条浴巾，从头盖住姜哲的身体：“喂，在窗户边上光着，你小心被人偷看。”


    姜哲随手把浴巾垫在屁股底下，一屁股坐下，满不在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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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人有什么好看的。”


    他的注意力完全放在水精身上，看着水精这副无精打采的样子，语气里充满担忧：“真的没问题吗？你吃了一下午温泉水才刚有精神一点，现在又这么脆弱了。本来打算今天带你去自来水厂看看的，不过，我觉得天然的水应该更好一点。等天亮了，还是去水库吧。”


    水库建立在宁城外几十公里，远比去自来水厂的路途遥远。


    如果过去，就要在路上消耗更多时间，也更耽误姜哲原本计划做的事情。


    水精一脸乖巧地摇头。墨色文字在姜哲面前换了内容：我没关系，不特意吃也能从空气里汲取养份。不能耽误你正事。


    “健康和安全是放在第一位的，其他事情，什么时候做都不晚。再说，我也没有非做不可的正事。”姜哲跟小水精讲道理。


    小水精坐起来，抱住姜哲手指；那你先去睡觉，睡醒好好吃饭。你答应我，我才答应你。


    救命，这也太贴心了，什么绝世小可爱！！！


    姜哲没想到小水精这么让人心疼，心更偏向它几分，马上语气坚定的承诺：“好，我现在就去睡觉。等醒过来，我吃养胃的小米粥。然后，我们去水库。”


    姜哲说完，又摸了摸小水精的外壳，迅速走回床铺躺下。


    水精跟着姜哲飞过来，贴着他的脸落在枕头上，湿漉漉的头发被水精一瞬间吸干水分。


    小水精蹭蹭姜哲；不客气湿着头发，会头疼。


    看着小水精充满关怀的文字，姜哲入睡时，嘴角都忍不住上翘。


    黑金色的文字如同鳞粉似的落入姜哲身体，催促他迅速入眠。


    睡着前，姜哲脑中最后一个念头时：带回来的时候，水精只能一两个字的往外蹦，到晚上就能流利表达情绪了。真不愧是天生天养的精怪，真聪明。


    姜哲没发现，山君仍旧蹲在窗台前，被水精气得龇牙咧嘴的，一直用狗爪子用力拍打地面。


    水精收起乖巧的假面，面无表情地回到山君面前：别发狗脾气了，你想想办法，不能一直被动挨打吧。


    山君冷哼：如果我有办法，就不用死皮赖脸的跟在他身边了。


    他们都知道，姜哲突如其来的不适，与饮食无关，而是污秽通过噩梦的手段侵蚀了姜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