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将近九点的时候，「龙港夜总会」616包厢里，秦晏和星创传媒的苏星澈各自占领一条沙发隔桌相望。


    包间里灯光开得很暗，好像两人都不怎么想看见对方的脸似的。


    秦晏穿一身规整的西装，两腿交叠，腰背挺直，手里捧着杯冒热气的花果茶。


    苏星澈则两腿伸直，穿着拖鞋的脚架在垫脚凳上，身子后仰，一边手肘惬意地搭在沙发背上，中指和拇指十分抓马地捏着一杯热牛奶。


    秦晏觉得她身上那套装扮实在没眼看，起球的肥大毛衫儿，裤子的裤腿儿比裤腰都肥，还有一双现在从地摊儿上都挑不出来的丑拖鞋。


    今天约人出来是要请人家帮忙，来之前他就想好了，态度一定要诚恳，赞美千万不能少，阴阳怪气要不得。


    只是没想到，现实会让人如此难以启齿。


    沉默半晌，他盯着苏星澈的脚，发表了一句很像阴阳怪气的诚恳赞美：“小苏总的时尚我真是望尘莫及。”


    苏星澈毫不在意地动了下套着双花花绿绿分趾毛线袜的大脚趾：“没办法，晚上冷。”


    她喝了口牛奶，顺便嫌弃了一下秦晏的花果茶：“睡眠那么烂晚上还喝茶，上了年纪的人就应该学学我，多喝奶。”


    秦晏：“……真想养生你就不会大晚上应我的约。”他约了两天她才答应出来聊聊，搞定了个这么晚的时间点，也不知道是谁生活更不健康。


    苏星澈摊手：“谁家好人大白天起来聊工作啊，太浪费了。”


    秦晏：那我？？？


    在说话气死人这一点上，他真觉得苏星澈和姜予挺搭的。


    自从姜予跟他说了要复出，他就把身边能利用的资源整合筛选了一遍，最后选了苏星澈。


    那个圈子鱼龙混杂，苏星澈手底下的星创传媒虽然发展平平，但有苏家财力做支撑，并不缺资源人脉。


    最主要的是，苏星澈这人护短儿，再大的佬跟她面前得寸进尺，她都不会给半分面子，大不了把苏家搬出来砸死对面儿。


    有她在圈内帮姜予保驾护航，放108个心。


    他把姜予的事儿给苏星澈讲了，姜予自己搞了工作室，他没提签约，只说让她帮衬着。


    “作为交换，我夫人参与的创星项目，都可以找我要投资。”秦晏喝了口茶，抬眼观察苏星澈的反应。


    创星传媒是苏星澈一手创办的，但因为资本上一直背靠苏家而被嘲讽，说她丫头片子一个，真实力没有，到头而来还是要靠苏家的钱才能立起来。


    她一直想让创星彻底摆脱跟苏家的关联。


    秦晏的要求也不过分，相当于是让姜予带资进项目而已。


    “小事儿，你我的关系，何必这样客气？尊夫人就算业务能力再差，我也帮你给往红了捧！”苏星澈嘴上假客气，实则笑开了花儿，还趁机揶揄了，“诶我听说你跟姜大小姐是没有感情基础的联姻，现在看来传言不可尽信。”


    说起话来一口一个“我夫人”，到现在她都不知道他夫人叫什么名儿。


    秦晏：“……”倒也不是。


    他只是怕苏星澈拒绝，想让她明确姜予跟自己的这层身份而已。


    说起来，这两天他都有意躲着不跟姜予碰见。想起那天的事还是觉得脚趾抠地，有种两个半熟不熟的人突然坦诚相见的尴尬。


    就在这时，敲门声响起，方秘书把门推开了一条缝，偷感十足地挤了进来：“秦总，您猜我刚刚看见谁了？”


    这两位在包间里谈事儿，他被扔在外面，实在无聊，就去了三楼舞池那里看秀。


    正常来说，那么大个场子，那么多号人，他很难独独注意到其中的某一个，但那人实在是太怪了。


    ·


    与此同时，方秘书看到的怪人身穿会所保洁人员工作服从六楼卫生间出来，头上戴着棒球帽，棒球帽下面就是姜予特制的抢/银/行同款黑丝袜头套。


    许迎推着个保洁推车，边跟在姜予身后迅速行动，边忍不住质疑：“你确定咱俩这样不会更显眼吗？”


    她们扮作保洁，不把那个黑丝袜戴头上估计都不会有人多看她们一眼，再不济，戴个口罩也行。


    但丝袜套头就有点儿像是在搞行为艺术了，谁路过不得多看两眼，猜猜是从柯南第几集跑出来的小黑啊？


    “诶～不重要，咱们的目的只是让别人认不出我们是谁，又不是让别人看不到我们。”姜予带着她朝着选角宴所在的607行进。


    “我找的内应说他们那边马上结束，大概再有个五分钟，该撤的人就都撤了。”许迎低头看手机上的消息，“他说他会最后一个走，不把门锁死，方便我们行动，还有……这种局都是多人/运动，他让我们小心行动，怕里面人多我们吃亏。”


    姜予嘴唇绷紧，一时难以说出话来。


    原剧情中的姚遥该是经历了什么至暗时刻，才会那么毅然决然地从这栋大楼上一跃而下，她不敢想。


    她俩就在607附近晃悠，推车里有各种清洁物品，姜予时不时拿着去污喷剂在墙壁瓷砖上喷几下，然后再擦一擦。


    许迎紧盯着607的门，同时将帽檐压到最低，避免自己像个移动的表情包。


    终于，轮到许迎的内应出了，跟他一起出来的还有旁人，他便没跟许迎交流，只是手藏在袖口处，隐秘地冲他们比了个OK的手势。


    许迎也像特/务接头儿似的冲他点了下头。


    等人走远一些，许迎跟姜予小声说：“摄像头安排好了。”


    姜予：“很好，可以报警了。”滨城这边治安一向不错，派出所五分钟出警，算上报警沟通时间和进入会所的时间，十分钟之内警方必会到达抄了这个607。


    六层都是VVip包间，人少，私密性好，走廊上也没什么人，明目张胆扒在门缝处：“看见没，那啤酒肚儿就是刘勋，长得跟猪腰子成精似的。”


    许迎看了一眼：“别，我还要吃爆炒腰花呢。”


    里面除了刘勋还有另外两位不知名男士，以及坐在沙发上手足无措的姚遥和另一个攀在刘勋身上使劲蹭的女士。


    “你先起开。”刘勋动了动厚实的肩膀，甩掉女人的手，屁股往姚遥那边挪了挪，“我还是喜欢清纯的小姑娘。”


    “那不正好，刘哥喜欢生的，我喜欢熟的啊”一个瘦高男士看向刚被刘勋甩开委委屈屈的女人，“你跟我玩儿，我后面已经定了去好几个组当选角导演，你要什么角色我一句话的事儿！”


    女人一听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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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委屈的表情一收：“哥哥真厉害～”


    姚遥就算再迟钝也发现事情不对了，她慌乱地往远挪，像只受了惊吓的小兔子，但还是强作镇定地说：“刘导，皎皎姐去上厕所马上就回来了，她让我等她一起……”


    刘勋哈哈大笑起来：“等她一起什么？你以为她真是去上厕所啊？妹妹，何皎皎早跑了，为了一个电影角色，她把你送给我了！”


    “你说什……”姚遥想跑但被刘勋抓住了手腕，她的腿脚乱蹬反抗，“你放开我！请你自重！我只是她的助理，不是物品，她凭什么送……”


    姚遥话还没说完，刚才还挺来劲的刘勋突然脑袋砸在了她侧面的沙发上，得了空档，她迅速翻身，一骨碌脱离了刘勋的魔爪。


    之后她才抬头往沙发那边看，发现有个蒙面保洁侠手里举着个通马桶的皮搋子，刘勋的脑袋就是被那个皮搋子一个暴扣，给死死按在了沙发上。


    “啊啊嗷！疼！哪个傻逼啊卧槽！知不知道老子是谁！赶紧放开老子！”


    刘勋背身被按住，加上他肚子大，屁股自然而然就撅起来了，这扭曲的姿势疼得他吱哇乱叫。


    姜予直接往他屁股上/顶/了一膝盖。


    刘勋：“嗷！疼疼疼！饶命饶命！”


    另一边，许迎手拿大墩布，进门一铲子就把那个高瘦男给铲了个跟头，还有一个脸部轮廓及其不流畅的小瘦猴儿，见形势不对扭头就开溜了。


    那位衣衫半解的女士木愣愣地呆坐在原地，早就不知该作何反应了。


    那一刻，在姚遥眼里，这两个蒙面保洁侠宛如踏着七彩祥云来拯救她的盖世英雄！


    她眼睛红了，更像个挨了欺负的小兔子了。


    姜予看了姚遥一眼，刚才她们在第一时间就冲进来了，她身上衣服完好，想起在这之前不知还有多少女孩子被刘勋这个猪腰子精祸害，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叫你不老实！”姜予又给了刘勋屁股一膝盖，换来一声杀猪般的嚎叫，她翻了个白眼儿，“对付你这种人，用手打我都怕你爽！就配吃波棱盖儿的贱种！”


    许迎一脚踩着瘦高男的下/半/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在地上龇牙咧嘴地蠕动，同时把自己身上的保洁外套丢给了领口大敞的不知名女士：“穿好吧，警察马上到。”


    许迎助理带着警察进来的时候也被包间里的景象惊掉了下巴。


    这……拄着墩布脚踩脏东西的是他家许总？


    啊呀呀这双鞋怕是又不能要了，鞋子的命就不是命了吗？！


    警察一到，姜予趁人不注意就开溜，走之前在姚遥面前往上拽了拽头套，红唇轻启：“小姚，应该听得出我是谁吧？”


    说完她笑了笑，食指竖在唇前，示意她保密。


    后续事情有许迎的助理接盘跟警察沟通，姜予拉着许迎溜溜梅了。


    然而两人刚绕到这层楼的另一边儿，打算去厕所换身皮肤，身后就传来一声高喝：“抓住他们！”


    “那瘦猴儿带人折回来了！”姜予回头看了一眼深觉大事不妙，她们肯定没这帮人跑得快，有心把这帮不法分子往警察那边带，但恐怕还没跑出几步就得被抓，她一把将许迎推向岔路另一边，“我想办法引开他们，你回去找警察封锁着一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