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宋盈夏拖着疲惫的身体走进报社所在的写字楼，短发因为挤地铁变得有点凌乱，工作牌反挂在脖子上，眼睛都几乎睁不开。


    她本来就是刚走出大学的实习生，现在的样子看起来更是和写字楼里其他衣着精致，神采奕奕的白领格格不入。


    走进报社，发现周围的同事也不比她好到哪儿去，男同事头顶发量稀少，女同事眼角细纹丛生。


    没进报社之前她以为就她自己是这种死样，进来一看大家都是这死样，宋盈夏混沌一片的脑子里顿时只有一个念头——下辈子再也不学新闻了。


    随后又蹦出了第二个——我要劝我所有讨厌的人的孩子去学新闻。


    她几乎是一头栽到工位上，坐在她对面的王姐从茶水间泡了杯咖啡放在桌子上，“哎呦，昨天晚上熬到几点这是。”


    宋盈夏连头也没抬，叽里咕噜了一阵，像是在说梦话一样，声音闷闷的听不清楚。


    周围的人看见宋盈夏这样，都哑然失笑，也没人去叫她。


    一直到赵立走进门，直奔宋盈夏的工位，敲了敲她的桌子，“别睡了，稿子写完了吗？”


    “什么，什么稿子。”宋盈夏被惊醒，“都跟你说了别催稿了，你......”


    下一秒，没说完的话全都滚回了肚子里，本来紧皱着的眉毛也舒展开，感觉清醒了不少，“主编啊......”


    赵立挑眉，“不然还有谁催稿？”


    宋盈夏从包里掏出U盘交给赵立，“没谁，没谁。”


    赵立拿了U盘就没跟宋盈夏计较，宋盈夏看见赵立走进办公室，心里又忍不住嘀咕起来，“赵扒皮，你也不看看昨天采访完都几点了，早上一上班就问我要稿子，你怎么不写。”


    昨天下班时还说的什么不再骂领导的事早被她丢到九霄云外去了。


    宋盈夏拿起桌子上的咖啡喝了一口压惊，笑着跟王姐道了谢，打开手机开始摸鱼。


    一个上午，赵立把宋盈夏叫去办公室三次，稿子也随之迎来返工，到第三次时甚至只剩一些细枝末节的标点问题，他也不愿意自己动手修正一下，宋盈夏一边改一边骂骂咧咧，还不忘发了一个吐槽的朋友圈。


    “万恶的领导，我要让蟑螂去他家下崽。”


    配图又是黑白小蟑螂表情包。


    大概是这条朋友圈实在是炸裂，下面很快被一群人评论：


    温虞（爱骂人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也太恶毒了。】


    发疯的蟑螂：【再笑也去你家。】


    臭表弟：【上学骂同学，军训骂教官，上班了骂领导，姐你真的我哭死。】


    发疯的蟑螂：【我看你也找骂？】


    赵扒皮：【你就提醒我看这个？】


    发疯的蟑螂：【我去，你怎么能看见。】


    宋盈夏见谁骂谁，直到在消息栏里看见赵立的头像和备注......她手抖了一下，麻溜地点开权限设置。


    本来要放在不给谁看里面的赵扒皮，赫然被她放在了提醒那一栏......


    宋盈夏尴尬的删除朋友圈，假装趴在电脑前认真工作，心里只有六个字：已老实，求放过。


    赵立把最后改好的稿子拷进U盘里放到宋盈夏桌子上，“拿去打印一份，发疯的蟑螂。”


    赵立面上笑着，语气也很平淡，就是把最后几个字咬的很重。


    宋盈夏默默把U盘攥进手里，尬笑道，“主编你听我说，我不是在骂你......”


    赵立歪了歪头，“你还有别的工作，别的领导？”


    “我先去打印文稿。”宋盈夏选择跑路。


    待在打印角，宋盈夏点开温虞的聊天框，


    发疯的蟑螂：【天杀的，我感觉我可能马上要失业了。】


    温虞（爱骂人版）：【怎么了？刚刚不是还在骂领导吗？被领导听见了？】


    发疯的蟑螂：【......你要不要猜的那么准。】


    温虞的哈哈哈顿时刷了满屏，吵得宋盈夏忍不住闭上了眼，


    温虞（爱骂人版）：【真的假的？你骂什么了？不会是刚刚那条朋友圈吧？你没屏蔽他？】


    发疯的蟑螂：【？】


    【你是不是在我手机里装监控了？】


    再次被温虞猜准的宋盈夏生无可恋，忍不住点开语音，“啊啊啊啊我要疯了，我用亲身经历向你证明，进入职场一定要搞一个工作微信，永远不要抱有侥幸心理。”


    “他看见了我的朋友圈，然后还叫我发疯的蟑螂！！我恨他！！”


    温虞也回了一条长达三十秒的语音，宋盈夏点开，温虞的笑声在狭小的打印角里回荡，魔音绕耳。


    发疯的蟑螂：【还是那句话，再笑蟑螂去你家/微笑/微笑】


    温虞（爱骂人版）：【这诅咒有点太恶毒了，我先遁了。】


    【再见，发疯的蟑螂。】


    “你也没放过我。”宋盈夏咬牙切齿。


    抱着文稿的打印件往回走的时候，宋盈夏感觉自己都能看见下一秒赵立一封辞退书甩到她脸上让她滚蛋的场景了。


    “要不然我进去就抱着他的大腿痛哭流涕，这样他能原谅我吗？”


    宋盈夏敲了敲主编办公室的门，赵立的声音隔着门传出来，“请进。”


    嗯，声音很平静，看起来也没有很生气。


    宋盈夏战战兢兢地推门进去，把文稿放在赵立办公桌上，赵立头也没抬，“出去吧。”


    “去哪儿？”一直在胡思乱想宋盈夏下意识问。


    “出去上班。”赵立一字一顿，“你放心，我不会跟你计较的。”


    嘴上这么说着，宋盈夏总觉得他平静的脸在说，“你放心，我会给你穿小鞋的。”


    回到工位上，宋盈夏也丝毫没有摸鱼的心思了，她从来没有哪天上班像现在这么认真。她托着下巴，盯着电脑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新闻稿件，下意识神游——


    如果时间可以重来，我再也不要玩抽象了。


    宋盈夏度过了工作以来在报社里最煎熬的一天，然后在每天最拥挤的时段挤地铁回到自己巴掌大的出租房，点了一份预制菜外卖凑合晚饭之后，她扎进沙发里，感觉这辈子都完了。


    什么狗屁的新闻理想，在宋盈夏开始实习之后都彻底破碎了。


    “算了，已经这样了，再伤心也没用，干脆去打会儿游戏吧。”直挺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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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躺了一会儿，宋盈夏垂死病中惊坐起，点开顾淮的聊天框，


    发疯的蟑螂：【大佬求带/哭。】


    这次顾淮没有秒回，宋盈夏望眼欲穿地等了半天，最后还是只能自己先上了线，然后不出所料的连续四次落地成盒。


    “......”


    好好玩的跳伞游戏......


    宋盈夏干笑几声，她承认，她现在是真的有点破防了。


    她光着脚跑进卧室，把手机随手一扔就扑倒在床上，头顶似乎冒出来一行字：已离线，勿扰。


    ——


    顾淮这边刚结束训练，脱下沉重的训练服，浑身大汗淋漓，把里头衣服都浸湿了。


    苏墨拿着毛巾擦汗，还不忘扭头调戏顾淮，“哎呦哎呦，这胸肌，这腹肌，干饭哥身材就是好啊。”


    顾淮背过身，一手擦着汗，一手从柜子里摸出手机查看信息，懒得搭理苏墨。


    这时候他才看见将近一个小时前宋盈夏发来的消息。


    X：【刚刚在忙，现在打吗？】


    无人回应。


    顾淮皱了皱眉，难道是他回的太慢让她不高兴了？她不会已经有别人带了吧？


    想着，顾淮放下手里的毛巾登录游戏，看见宋盈夏的头像是灰色的离线状态，又安心的退出。


    X：【我不是故意不回你消息的。】


    【我现在就上线带你上分。】


    顾淮等了半天，仍然无人回应，急匆匆换了衣服就背上包往外走，走着还低头打字。


    X：【你在忙吗？】


    【还打游戏吗？】


    苏墨在身后喊他，“哎你干嘛呀，怎么走那么快？等等我呀。”


    “有事，你自己回。”


    顾淮走出训练基地：


    X：【我刚刚真的有事，不是故意的。】


    顾淮上了地铁：


    X：【你现在不打了吗？】


    顾淮下了地铁走进校门：


    X：【你那边有什么事吗？怎么不说话？】


    顾淮进了宿舍放下背包：


    X：【如果你在忙我就不打扰你了，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事一定要告诉我。】


    【我一直都在。】


    顾淮等啊等，没等到消息：


    X：【是睡着了吗？我真的一直在，你有事一定要告诉我啊。】


    宋盈夏被叮叮咚咚的手机铃声吵得心烦，拿起来一看，除了工作群里主编发了一条任务布置的消息外，剩下的十几条消息全都来自干饭哥。


    宋盈夏翻到最上面看完，脑袋上缓缓冒出一个问号。


    不是，她也没说什么吧，不就问了一句要不要打游戏吗？


    发疯的蟑螂：【刚刚没看手机......】


    X：【那你现在打游戏吗？】


    秒回。


    还真是......一直都在啊......


    宋盈夏有点摸不着头脑，不知道这个大佬抽什么风，他还缺人一起打游戏吗？等着他带的妹子估计要排到法国去了，更别说还有苏墨这样的抠脚汉插队，估计排到大洋彼岸差不多吧......


    发疯的蟑螂：【打吧，上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