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7. 第一百零七章
作品:《表面乙游[无限]》 “等下我送你到市区。”何芝望着基地出口站得笔直的岗哨,隔了一段距离就停下脚步,转过身和林屿面对面,看着她平静得显得死气沉沉的表情,忍不住升起几分担忧,“你爸爸妈妈已经到市区指定地址等你了,他们专程过来等你一起回去,具体情况这边已经解释过了,还是按照新闻报道上的说法——你们遭到绑架,细节上你只要不透露特异能力、变异生物和虚拟世界,都是可以说的,如果还有什么顾虑,可以告诉我吗?”
被隔离半个月好不容易刑满释放的林屿抬了抬手腕,晃了晃特制的手环,“我只想知道这东西会不会监听我说话。”
何芝没料到她会问这个问题,怔愣片刻撩起左手衣袖,露出一模一样的金属光泽,“不会,我问过相关负责人,他们保证特制手环没有任何监听和监视,只多了监测我们是否使用技能一个功能。”
“还有阻止我们用技能吧,被电击的感觉真不好受,让我感觉自己是做实验的小白鼠。”林屿话锋一转,“不过何姐应该没有感受过电击,毕竟你选择加入特管部门,可以在允许范围内用技能,不像我,基本上都用不了技能了。”
特管部是这回事件之后紧急成立的一个临时机构,获救的玩家中,像何芝和孙覃等原本在系统内还觉醒了技能的直接被吸收为成员,没有觉醒技能的知情人也有机会加入,大部分技能者都收到了邀请,在苛刻的保密条约对比下,他们中多数都接受了这个选项,只有少部分人坚持回到原本的生活。
林屿就属于这少部分人。
何芝:“在遇到生命危险时……”
“遇到生命危险时电击已经不重要了,受点痛算什么,保命最重要,没有监听监控,我可不相信那个时候还来得及申请许可,不得不说,这种管理真有点一刀切。”林屿露出一点嘲讽,又很快收敛,“技能者选择回到过去的生活真就这么罪无可恕,还是只针对我这种特殊技能的人?”
何芝心头“咯噔”一声,像蛋壳掉落在地上撞碎的脆响,从她来到病房以来,到林屿在基地里消极的配合,再到现在空气里隐约的火药,她一直以来忽视的一点终于浮上心头——自己作为被信赖的人,在没有和她本人商量的情况下就迫不及待地向基地透露了技能,以致她一醒来就处于不利的对峙中。
基地负责人先入为主地产生此人危险的印象,互相防范之中,双方的印象越来越恶劣,林屿只能在升级的戒备中咽下缺斤少两的自由。
林屿肯定不再信任自己,但即使是这样,也没有疏远自己。事实上,她在基地里也没什么亲近到可以疏远的人,孤单得连住在隔壁的唐瑜妡都可以聊几句。不过,唐瑜妡比她先一步签订协议离开。
“走吧,跟我来。”何芝指了指基地门口,那里早就停着一辆外观低调朴素的越野车,林屿知道下一步就是上车回市区,也不再多言,与她沉默地并肩而行。
何芝没有在车门边停下,而是带着她走得离大门远了些,随后点了点手环。
“加个好友,我拉你进群。”
“进群?”林屿这下真的有些疑惑了。
何芝干脆利落地扫过手环上投影出的二维码,一边找群拉人一边解释,“我们种植者联盟的群,当然,里面也有其他公会的友人。”
林屿刚刚感觉到震动提示,一点开屏幕就被群里接连不断的消息把头皮炸飞了。
小姑娘:“欢迎欢迎,我们的最后一员终于出来啦!”
紫气东来:“撒花撒花,小林子记得来找我,你还记得你对我做过什么吗?我要找你算账~”
我爱发财:“屿!你是额滴神,没有你我可怎么活呀……来我家撸狗,你不知道肥狗的手感有多好!”
石头人:“欢迎回归!”
种菜的:“闺女终于出来啦,有空大家一起来我这里看看,山清水秀风景好。”
蓝蝴蝶:“哇,传奇人物!我姐说要感谢你们,等放假了我来找你!”
函数:“马上就要开学了,你需要上学期公课的笔记吗?我帮你找人借。”
……
消息接连不断地往外冒,屏幕不断向上滚动,把人看得眼花缭乱,她还得分神辨认昵称对应的是谁。
小姑娘……萧谷亮?我去,一个非主流杀马特男生顶着这个谐音昵称真的不违和吗?
紫气东来……一看就是杨紫陶,只有她会这么叫人。
石头人是孙覃,发财是孟锦竹的狗,严开吉太谦虚了竟然自称种菜的,蓝虹蝶,韩舒……
真好,熟悉的人都在。
就在大家已经开始问她怎么不冒泡,是不是遇到什么困难的时候,林屿手忙脚乱地关闭投影,苦思冥想半晌,回了个“谢谢大家”的表情包,抬头就看见何芝弯着眉眼露出的笑容。
“你为我们做的一切,我们都记在心里,不会忘记,其他玩家也不会忘记。”
林屿一惊,怀疑自己刚才失聪了,不然话题是怎么到这里的,连忙反驳,“我没有,我不是……”
何芝打断她,“我做下的一切,我也不会忘记,无论是以什么立场,无论出发点如何……我很抱歉擅自决定给你造成了不好的影响,可以给我弥补的机会吗?”
她这样坦坦荡荡地说出来,林屿反而无所适从了,抓耳挠腮片刻,终于摆出端正的姿势,正色道:“其实我都明白的,何姐,你是出于职责和信念,所以不会放任我这样的技能不带枷锁地进入社会,就像你是出于职责和信念拉扯起种植者联盟,给公会成员撑起一个安全屋,也给白城边缘的玩家活下去的希望。我享受了因你职责信念而生的安全屋,怎么能反过来斥责你的忠诚?我只是……”
我只是在不知不觉间把你当成亲近的长辈,所以在不被选择的时候超乎情理地难过。
“我只是受够了这破基地的鸟气,被三两天的谈话评测弄得没脾气了而已。”林屿说道。
何芝想起她拒绝基地邀约时说的话:
——“每周两次纸面评测,一次面对面谈话,外勤任务后不低于七天的隔离监测,直到评估过关……我的天,是前期这样还是一直都要这样?一直?会不会太苛刻了点?”
——“说实话,我不喜欢评测,不喜欢各种对隐私的窥探,除非我自己愿意说……好吧,不是隐私,是潜意识,但你们也需要建立信赖关系才能有效果吧,如果我一直不能交付信任呢?会认为我无可救药吗?”
——“想到以后就要过这种生活,我完全不愿意,甚至超过了对不能用技能的不愿意,所以,我选择签署协议。”
“评测确实很烦人。”何芝露出理解的苦笑,“但是,以前从没出现过技能者,我们和普通人已经不一样了,这个社会的绝大部分人都是普通人……虽然你我不会伤害别人,但只要有一个技能者有这个想法,对人群来说都非常危险。”
林屿:“能理解。”
接送的越野车缓缓开过来,虽然没有鸣喇叭,却依然像是无声的催促。
何芝:“你还有什么问题问我吗?”
想说的已经说完,芥蒂也已经坦白于光天化日,只等待它逐渐消融,似乎已经没有什么可问的了。
何芝想说常联系,转念一想好友都加了,现在又不是古代,找人随时都能找,想聚会发个消息就够了,自己甚至还能通过上一级权限查到所有技能者的行踪和生命指征,是病了还是身体倍儿棒比他们自己都清楚,于是也没能产生什么离愁别绪,已经准备上车了。
“何姐,你知道我找到的那个翻译器是怎么回事吗?”林屿却忽然出声,问了一个难以回答的问题。
不是里面有什么弯弯绕绕、爱恨情仇,不好回答的原因只有一个,它属于保密内容。何芝只好诚实地告诉她,“这个问题我不能回答。”
“那我能猜一猜吗?”林屿没有放弃,“我只说我的猜测,不需要回答,不需要你的任何回应——是白蛛靠着翻译器掌控了所有玩家,对吗?
作为能申请专利的畅销产品,翻译器的功能想必非常优秀,里面的AI想必已经被训练成了专家,能精准识别动物的需求,是养宠人必备的道具。世界上养蜘蛛的不少,或许异宠款翻译器就有蜘蛛专项款,那么它就能识别白蛛的肢体动作,翻译成人能听懂的语言说明。
我问过孟锦竹,她说翻译器的翻译功能提供各种语气选项,甚至还能玩角色扮演,‘命令’语气是可以达到系统通知那种效果的,所以我们是被白蛛用一款翻译器玩了这么久,几个月?最久的是不是在好几年前?”
林屿轻轻地“嘶”了一下,“好多人都死了,真相却这么简单,但是在言教授和你我之前,竟然没有一个人付诸行动地要逃离出去,真是荒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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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芝坐在前座,失神地看向窗外,半晌,终于自言自语般回应了一句:“真是荒谬啊……”
到达市区的一路上两人都很沉默,临近接送站点,林屿终于再次开口,带了点调节氛围的心思,问了一个带点调侃的问题,“我在网上看到家属的采访视频了,我敢肯定等下见面我爸妈绝对不会哭成那个样子,何姐你呢?你之前说有男朋友,他现在是不是失而复得欣喜若狂?”
何芝:“他劈腿了,我把他揍进了医院。”
林屿:“………………”
……
汽车从拥堵的街道车流中独自分离,拐弯进了一个小巷口,拐了七八个弯,最后在一处其貌不扬的建筑前停下。建筑前草木丛生,大厅却宽敞明亮,里面坐着一对中年男女。
看见来车了,两人先是不感兴趣地扫了一眼,又打算回到面对面的紧张焦虑等待中,可这随意一瞥的目光却在看清后座下车的人之后定住。
“林屿……是林屿吗?”林正德倏地站起身。
肖芷定定地望着走过来的人,她已经看不见陪同而来的何芝,视线中只剩下走在左边的女孩。
林屿没想到自己会看到父母的眼泪,印象中,两人只有吵架和指责人的时候会哭闹,余下的时间要么冷面要么严厉,新闻上那些抱头痛哭的场面她是没有任何期待的。
然而此刻这两人就这样怔忡地看着她,和预想中的平静领人、严厉斥责或是说些担忧的场面话完全不同,这一刻,她的心像是浸在温水里,坚冰消融时酸楚得想落泪。
父母拒绝了接下来的陪同,说买了回A市的票。高速行驶的列车上,差点以为女儿已经没了的两人絮絮叨叨地诉说着担忧。
肖芷:“我之前看新闻,看到那些老的小的都已经被救出来了,但我们家的还没个消息,心里急得不行,三天两头往派出所跑,还以为你……我们家就你这一个,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可怎么办啊!”
林屿耳朵一动,想要倾吐的心声含在口中,耳朵却先一步敏感地捕捉到关键词,“就你这一个”?那要是她有个兄弟姐妹呢?她缓缓靠回座位,换成了大众皆可的说辞,“妈,别担心了,我这不是回来了吗?俗话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你该高兴才对呀!”
林正德绷着脸,颊边法令纹显得愈发深刻,他从失而复得中缓过来之后,便一直是这副模样,活像是别人欠了他几百万一样。
“林屿,你当时是怎么被绑走的,可以给我说说吗?我记得你明明在房间里学习,是什么时候跑出去的?你经常这样阴奉阳违?”
肖芷一听这话不乐意了,扯了丈夫一把,“这个时候说什么呢!女儿才刚刚回来,大家本该一起开开心心的,你要翻旧账也要过两天再说!过两天我陪你一起翻!”
林屿:“……”
她有点心碎。果然,美好都是昙花一现,什么感动什么真情流露,只能在一地鸡零狗碎的缝隙里捞到一点。
他们不大可能自己改变,那她能忍住不使用技能,继续在这样麻木压抑的日常中生活吗?
高铁很快到站,林正德挥手招了一辆车,就这样带着一家人回到了熟悉的地方。林屿拉开卧室门,惊讶地发现自己床铺整理得整整齐齐,书桌上也没有落灰,仿佛自己并没有离开过。
这一看就是母亲的手笔,她勤快、任劳任怨,总是将家务安排得井井有条,心灵上的苦累难以界定,但家中身体上最苦累的一定是她。如果她不是那么冷漠的话——她从不理会女儿的倾诉与表达,并且赞同林正德那一套严酷的教育——林屿一定会亲近她。
林屿将自己甩在床上,隐约听见父母在外面打电话,怀疑他们是在叫外卖,又有些不确定。她了解这两人,他们似乎有什么精神洁癖,绝不肯吃一口“外面”的东西,不得不请客的时候从来都是清汤寡水的养生汤,“外卖”在他们心中跟“地沟油”共用一个代名词:“哕”。
如果她敢点外卖,那么零花钱绝对遭殃,说不定还会受到一周以上的精神攻击(老妈唠叨说吃外卖早死)和物理攻击(父亲皮带伺候说管教不严),所以她早早地戒了往家里点外卖这个行为。
所以这个极端保守堪比清教徒的家里,掌权人会知法犯法,接回受了大苦的女儿之后惦记着她没吃饭而点外卖吗?
过了一会儿,母亲敲响了卧室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