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穿着一身毫不起眼的灰布棉袄，身上没有半个补丁，那半旧不新的棉布也算不上显眼，脸上挂着流里流气的痞笑，那双过分灵活的眼睛令人微微不适。


    之前上工时她大部分村里人都见过面，可眼前这个人她之前从没见过。


    他是住在这棚里的人？那不就是成分不行被下放的？


    还是……他根本不是村里人？


    林楚云瞬间警惕，僵直着身子后退一步，拉开了和他的距离。


    “小妹妹，不要那么紧张嘛，我是看你伤心得找不着路了，这才想着出来帮你的。”


    男人说这话时收起了脸上的不正经，那副担忧模样倒是令林楚云稍微放松警惕。


    “你是谁？我没在村子里见过你。”


    男人露出嘲讽一笑，“我叫阿杰，你没见过我很正常，住在棚里的人基本不出这块地，你今日要不是走到这里你也见不到我。”


    林楚云暗暗点头，看来她猜得没错，这人确实是在棚里劳动改造的人。


    她眼底不由得带上几分同情，甚至刚刚因可能无法跟着秦向东回城的伤心感都减弱不少。


    在更可怜的人面前，她才能稍稍找回些优越感，至少比起这样的人，自己还算过得还行。


    林楚云彻底放下戒心，这样一个村子里地位低下的人，不可能对她做什么。


    她自顾自地想着事情，没注意到面前男人低垂的眼角下闪动的暗芒。


    不一会儿，两人并肩坐在湖边位置，林楚云在他的耐心引导之下，不知觉地吐露着心事。


    “楚楚你是说，只要那秦向东看清徐瑶瑶真面目，你就能达成心愿跟着他回城了？”


    林楚云这阵子为了这事早已是烦闷不已，此时好不容易有个倾诉对象，自然是全数说了出来。


    反正他是村子里边缘人物，如若他将事情说出去，只要她咬死不承认，别人自然不会去信这个成分不好的人。


    “是啊，可是秦大哥说耳听为虚眼见为实，除非他亲眼见到徐瑶瑶真和陆江在一起了，他才会放弃带徐瑶瑶回城。”


    “这样啊……”


    柳杰停顿一下，视线往她脸上扫视一圈，如愿看到她沮丧愤恨模样，这才继续往下卖着关子。


    “我倒是有个主意，只是不知道楚楚你敢不敢做了……”


    林楚云见他这般说眼前一亮，她此时哪里还有什么顾忌，只要有办法她都愿意去试。


    “什么主意？阿杰你快说！”


    她甚至着急得上前揪着他的衣袖小幅度摇动着。


    柳杰咧嘴一笑，他笑起来越发令人信任，“既然他说眼见为实，那你就让你的秦大哥亲眼见到他们在一起的画面不就可以了？我就不信，有哪个男人亲眼见到被戴绿帽子后还会愿意带人离开？”


    林楚云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先是沉默思考良久，而后才接着试探性问道，“可我并不能确定他们一定在一起了，目前都还只是我的猜测，那要怎么保证秦大哥一定能见到他们在一起的画面呢？”


    柳杰见鱼已入钩，于是不再藏着掖着，他轻笑一声，压低声音凑近她耳畔，“我能拿到一种药，只要徐瑶瑶和陆江待在一个空间里，点上半刻钟，不管他们有没有在一起，都肯定滚到一起去，我这样说，你明白吗？”


    林楚云霎时瞪大眼睛，这下彻底听清他话中之意，她第一反应就是拒绝。


    “不不不……不行不行，这事我不能干。”


    她虽小心思多，可从小到大真正伤天害理的事却是没干过的，更何况他说的话光是听起来就令人胆战心惊。


    “这样啊……那就算咯！反正你留在村里也就是困苦了些，还能陪我聊聊天。不过我见知青点的知青留在村里一留好几年的多了去了，地里农活干多了，皮肤蜡黄憔悴还是小事，前两年有几个知青直接一场病人就没了，楚楚你可要多注意保重身体啊……”


    这番话令林楚云双手一颤，她的喉咙仿佛被什么东西噎住，心里空落落的像是破了一个大洞，往里呼呼吹着凉风，一整个透心凉。


    是啊…


    错过秦向东，她说不定得一辈子都待在村里了。


    一辈子都在上工下工，每日里干不完的农活，留在这里被榨干所有青春岁月，只留下满身褶皱和病痛。


    她脑子里闪过自己灰头土脸，满脸皱褶憔悴却还依旧在田地上干活的画面，顿时被吓得一激灵。


    不！


    她不能变成这样！


    她的目光逐渐汇聚，凝结着一股偏执的坚定。


    “阿杰，我要回城！你刚刚说的，我应该怎么做？”


    她不再犹豫，反而像是抓住救命稻草般匆匆抓住他手臂，那冰冷的手指透过皮肤渗入他的体温。


    柳杰勾起嘴角，知道这事算是成了。


    他又往林楚云身旁位置悄悄挪动几分，直到紧贴着她左侧手臂，这才俯下身凑近她耳畔，一步步耐心地交代着。


    林楚云时不时地点点头，眼中的坚决越发强烈，仿佛胜利曙光近在眼前。


    直到前后计谋全部商量稳妥，柳杰才送林楚云回到大道上，她感激的朝他挥手，却也不敢多做停留，转头快速离开。


    柳杰在她背影转过去后才露出一抹可惜神色。


    这女孩子原本心思也不算太坏，可惜遇上秦向东那么个人，注定被他利用。


    柳杰收回目光，脸上表情瞬间冰冻，眼中冷光四射，哪里还有刚刚那副暖心大哥哥的模样。


    他悠闲地往回走，却见小河边有个身影正站在原地等着他。


    “搞定了？”


    柳杰扫了他一眼，眼中有着警告和震慑，“按照你的意思都交代林楚云了，但是……你做这番动作，是想回城？”


    秦向东脸色一滞，眼神闪了闪，“这个不需要你管，只管帮我搞定这事就行！”


    呵——


    柳杰嘲讽一笑，眼底冒着寒光，“你可别怪我没提醒你，你要是糊弄红姐，十条命都不够你赔的！”


    秦向东眼中迸发出愤恨情绪，牙根紧咬着，脖子上青筋揭示着他此时并不平静的内心。


    他深呼一口气，勉强令语气轻缓下来。


    “我哪里敢欺骗红姐，我这只是要报复徐瑶瑶那个贱人，让她永远留在村子里和那个打我的陆江彻底绑死罢了！”


    柳杰警惕地看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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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量着他，没看出哪里不对劲，这才作罢。


    “最好如此。”


    他凉凉地扔下一句话，随即转身回了牛棚。


    身后秦向东在他走后，转身面对小河原地坐下，眼中狰狞的恨意倾泻而出。


    为了回城，他甚至跟恶魔做了交易，这次的计划，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否则，毫无意外等着自己的绝对是万丈深渊。


    …


    徐瑶瑶这几日过得十分惬意，除开这天冷得她日日起床困难之外，其他一切都顺遂得不得了。


    “瑶瑶，你让陆江再做些糕点呗？我出粮食！”


    提起糕点，马薇薇咽了咽口水。


    徐瑶瑶见她那副馋样忍不住噗嗤一笑，“成，昨天陆江说了今天会做来着，他要是做了我下午就给你带回来，粮食那就不必了。”


    做糕点粮食倒是费不了多少，麻烦的是那一道又一道的工序。


    想到这个，徐瑶瑶顿时有些心疼陆江。


    “等做完这回，就先暂时不做了啊，那糕点费时费力，做一次要大半个下午呢！”


    马薇薇略有些遗憾，但也不是不讲理的人，今天能吃到就已经令她十分兴奋了。


    “瑶瑶我知道你心疼对象，等我吃完这回，往后绝对不念叨了！”


    她态度诚恳，就差赌咒发誓了。


    一旁张珍没有参与她们讨论，可从那天分给她的糕点没两天被消灭的速度来看，她定然也是喜欢吃的。


    “那我先走啦，等着我回来呀！”徐瑶瑶挥手与她们道别，转身出了门。


    “我见陆江自从有了名分，对瑶瑶那是更好了。”马薇薇盯着徐瑶瑶离开身影喃喃自语。


    “那不是应该的嘛？”张珍放下手中的书，看了她一眼。


    马薇薇顿时来了兴致，跳到她身旁，“是吧？你也这样觉得的对吧？我现在觉得瑶瑶和陆江在一起挺好的，我见过那么多处对象的，还没见过陆江对瑶瑶那样的。我们镇上那些男人，恨不得家务活全堆给妻子，怎么可能会愿意下厨。”


    张珍先是沉默，而后倔强着回应，“你不也说，那是结婚后的事，眼下可看不出。”


    “怎么就看不出？陆江那一看就是结婚后也不可能让瑶瑶下厨房的！”


    张珍这次不回话了，眼底若有似无地闪过一丝笑意。


    这个陆江，嗯……勉强合格吧！


    她重新拿起放置在一旁的书，继续旁若无人地看了起来。


    马薇薇见她这番模样，倒也不再打扰她，只是嘴里还振振有词地嘟囔着，“我以后肯定也要找个像陆江这样对我好的！”


    随后想了想又默默地在心底加了一句：


    一半吧！


    只要有陆江对瑶瑶一半好就行了！


    她重重叹了口气。


    就是这辈子不知道能不能碰上这么一个人了……


    徐瑶瑶回来时果然带着两个大食盒，比起上次分量多了一倍不止，看得马薇薇满眼发光。


    “陆大哥说难得你们喜欢，他就多做了一点。”


    徐瑶瑶脸上泛起红润，脑中浮现刚陆江说这话时接着的后半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