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 河堤春会

作品:《岁岁今朝

    四月十七,河堤春会。


    辰时五刻,沿河两岸已经挤满了人。姑娘们平日里舍不得拿出来穿的绫罗绸缎,此刻纷纷登场,桃红色、水粉色、鹅黄色、烟紫色……犹如一簇簇盛开的花朵,将秦淮河点缀得如梦如幻。


    河堤边靠着七八艘画舫,绫布作帘子,外头套着一层绢纱,一阵风来,水面荡开圈圈涟漪。


    李意清到了秦淮河后,便在元辞章的搀扶下走下了马车。一路上卖糕点的、卖草编的、各式各样,看得人眼睛都要花了。


    她没忍住,买了一对草编的蚱蜢。


    小贩开门大吉,脸上笑容愈盛,热情地送了一个竹编小笼,两只蚱蜢放进去,倒真显得惟妙惟肖。


    李意清嫌拎着手酸,元辞章主动伸手接过,稳稳当当拎在手中,从袖中摸了二十文递给小贩。


    元咏赋跟在后面眼巴巴地望着,见两人自顾自小声交谈,完全将他忽视在后头,故意很大声道:“草蛐蛐罢了!我七岁的时候就不稀罕玩了,你们两个大人,爱玩这个,羞不羞?”


    话音落下,无人理会,他自讨了个没趣。


    李意清对元辞章道:“我儿时画过一只蚱蜢,那只蚱蜢趴在叶片上,很是灵动。我心底自觉满意,忍不住拿着给太子哥哥看,你猜他怎么说?”


    “太子殿下为人宽和,应当不是贬损,”元辞章想了想,道,“微臣猜测,太子殿下说公主笔力极好,只担心一个不注意,就要从画中跳出去。”


    李意清半是惊讶地看他一眼,“你说对了。”


    元辞章看到李意清眼眸中的好奇,嗓音清澈道:“殿下还记得我书房中的雨荷蟾蜍图吗?昔日太子殿下便是这样点评那幅画的。”


    李意清自然记得。


    “当时太子将书画放在房中,不知道该如何处置,是微臣厚着脸皮,向殿下开口讨要的。”


    李意清试探道:“你知道那幅画是谁画的吗?”


    元辞章看她睁着明亮的眸子,微微点了点头。


    他知道?


    李意清愣了一瞬,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你既然知道,怎么……”怎么当日在书房不直接讲清楚。


    元辞章莞尔:“微臣可从未说过,微臣不知道作画者是谁。”


    而站在后排的毓心和茴香则是激动不已。


    毓心回忆了那日初到元府,她是怎么点评那幅画的来着——


    她说的是,画作灵巧,可是怎么趴着一只蟾蜍,顿时将画面中的雨落荷池的意境破坏得干干净净。


    原来这幅画是殿下的手笔。


    茴香相较于毓心则显得更加急迫,殿下可算是知道驸马早就开始收集她的丹青。


    她垂眸藏住眼底的笑意,拉住毓心往后退了几步,将空间留给元辞章和李意清。


    *


    李意清却想到的不止这一幅画。


    王芦鄱的画,雨荷蟾蜍图、琼花酥、云锦糕,桩桩件件,元辞章都对她的喜好了如指掌。


    李意清看他神色不卑不亢,一幅坦然自若的神态,又不知道从何问起。


    “你,你是不是早就……”


    “是。”


    元辞章承认得比过去任何一次都干脆利落。


    他的眼神罕见地带上了占有欲。


    “赐婚那日,京城人无人看好,而我一整夜喜不能寐。”


    元辞章在外人面前永远清冷端方,除了在面对李意清时。只要李意清愿意主动开口问,他总能直白到语出惊人。


    “微臣早对殿下心怀觊觎。”


    李意清不是没有想过,如果她不主动提及,元辞章闷葫芦的性格能瞒住一辈子。


    只是除了那日寿宴,李意清完全没有和元辞章交流过的经历,她看着元辞章的眉眼,道:“可是,我们之前并不认识,不是吗?”


    元辞章道:“殿下认识我并不久,可殿下在我心中,已经住了很久。”


    他音色低醇,语气平静,像是陈述一个事实。


    李意清被勾起了好奇心,忍不住追问道:“什么时候?是国子学肄业之际,我去东宫吗?”


    元辞章视线落在她的身上,“……比那还要早。”


    李意清还欲再问,只见一群人朝着这边跑来,口中欢呼着什么。


    她循声看去,原来有两艘画舫上奏起歌舞,悠扬的洞箫声搭配清泠的古筝声,配上曼妙的舞蹈,一时将气氛带动起来。


    远远跟着的毓心茴香等人现在也顾不得给两人留出空间,急忙跑上前,语气紧张道:“殿下,没事吧。”


    茴香刚刚看见一群人横冲直撞地擦过两人朝着河岸跑去。


    李意清微微摇头,语气温和:“我没事。”


    她尽管还有话想问,却也知道此刻并不是时机,只好作罢。


    洛石和许三早早守好了一个看画舫奏曲、听歌吹风的好位置,摆上小几和瓜果后,眼巴巴地瞧着几人的身影。


    等李意清和元辞章一行人走近,他们殷切地上前。


    许三道:“公子、殿下,都已经准备妥当。”


    元辞章微微颔首。


    两人坐下后,早早已经到了的郑延龄和孟韫浔注意到这边的动静。


    郑延龄道:“於光公主和驸马在那边,应当上前打个招呼。”


    孟韫浔朝李意清所在的方向冷笑一声。


    “要去你去,她不待见我,我难不成还眼巴巴上赶着结交她?”


    自那日上门求见被拒之门外后,她心底一直怄着气。


    只要今日得手,即便李意清是大庆朝金枝玉叶的嫡公主,也不过黄泉路上一缕孤魂。到时候整个大庆,她孟家嫡孙女的身份,谁见了不要老老实实。


    郑延龄没有强求,他眉眼低垂道:“既然如此,我独自去打声招呼就是,你在此处稍后。”


    孟韫浔一想到李意清不久后就会死于刀下,心中的那点郁气松泛了几分。她手持着团扇,扇动间青铃摇缀。


    她道:“你要去自去就是,和我说什么。不过我劝你少在她身上下功夫,她成不了气候。”


    郑延龄置若罔闻,朝她俯身,而后朝着李意清这边走来。


    “殿下,驸马,好久不见。”


    李意清抬眸看向他,见他神色又瘦削了几分,微微颔首。


    “确实很久不见,郑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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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来无恙。”


    郑延龄道:“劳殿下记挂,一切都好。”


    他说的坦荡,旁边孟氏的家仆在旁小声提醒道:“姑爷,既然已经请过安了,便离开吧。”


    当着众人的面被孟韫浔管制,饶是郑延龄再好的性子,也有些挂不住脸。


    不过家仆显然并不看重郑延龄的脸色,继续道:“若是夫人生气,对姑爷你也没有好处,姑爷不要为难我们。”


    “让殿下和驸马见笑了。”郑延龄抿了抿唇,先是朝着两人一拱手,而后道:“韫浔记挂,微臣就不久留了。”


    说完,他一甩袖袍,对身边的家仆道:“走吧。”


    家仆敷衍地朝着李意清和元辞章俯身,而后跟在郑延龄身后回到了孟氏所在的方位。


    元咏赋快人快语,他撇了撇嘴道:“这孟氏的家仆当真嚣张,我元家望尘莫及。”


    李意清并不在意,伸手端起面前的茶水,放在鼻尖轻嗅,却并不饮用。


    狗仗人势罢了,这样的人并不难对付。


    她嗅了嗅茶香,只觉得一阵心旷神怡。可河堤春会鱼龙混杂,即便这是许三和洛石亲手准备的,此刻她也不敢直接入口。


    元咏赋抱怨了一句,看见河岸边出现不少放纸鸢的人,天上各种样式的纸鸢翱翔飞舞,伴随着阵阵欢笑,春意浓到极点。


    他架不住这般的热闹,立刻朝着元辞章道:“大哥,我们去画舫看看吧?”


    元辞章没有立即同意。


    “大哥!就去看一眼嘛。”


    元咏赋正准备撒娇,谁知画舫上忽然传来一阵骚动。原本在画舫上的男男女女纷纷大惊失色,慌不择路的四散而逃。


    而画舫的空间有限,提着砍刀的水匪满脸横肉,声音狰狞,不少姑娘郎君跳入水中。


    这番乱象引起了河堤边人的注意。


    “那是什么!水匪!是水匪啊!”


    “啊啊啊,杀人了!”


    杂乱的惊呼声一声接着一声,有不会泅水的官家小姐被逼入船身,还没有苦苦求饶,便只见眼前刀光一闪,下一刻脑袋落了地。


    来参加的春会郎君姑娘们叫得一声比一声惨烈。


    元辞章接过许三递过来的剑,转身道:“他们提前了行动制造暴乱,我要去看一眼……元咏赋,陪在你嫂嫂身边。”


    元咏赋已经看傻了,听到元辞章的话,像是捉住救命稻草一般,重重地点头。


    元辞章嘱咐完,视线落在李意清的身边,见她神色尚且镇定,安抚道:“殿下不必慌张。”


    他要去画舫救人。


    原先李意清并不打算上画舫,如果她不在,孟氏没理由对着江宁府众人大开杀戒,乱杀无辜,引得猜忌。


    可是他们还是丧心病狂地出手了,对着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人。


    李意清道:“你放心。我必然平安。”


    元辞章得到她的承诺,不再多留,走出四五步,听到李意清在后面道:“你也活着回来。”


    虽然元辞章未雨绸缪在水上做出部署,但是刀剑无眼,李意清的心中是担心的。


    元辞章步子一顿,轻声道:“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