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殿下不哭

作品:《岁岁今朝

    元咏赋抽噎着道:“如果当初,如果当初我没有选择带二花离开,她是不是就不会出事了。”


    元辞章没有说话。


    元咏赋自顾自道:“大哥,你知道二花怎么没的吗?你知道仵作怎么说的吗?”


    二花二十三在海州消失,二十八出现在京城。


    回到京城的当天,郑延龄带着二花去了元昇常去吃酒的酒楼。


    元昇甚至还没有看清二花,二花已然脸色苍白。


    元昇吃了酒,走路不稳,听到人群的骚动,才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


    他醉意朦胧间看见二花,忽而怒起,恶狠狠地踢在她左胸上。


    那一脚用了十足十的力,年幼的二花一口鲜血猛地喷出,便奄奄一息的躺在了地上,浑身抽搐不止。


    郑延龄看着元昇,像是看着疯子。


    元昇踹完,还欲再踹,被郑延龄手下的人给拦住了。


    二花被带回了孟氏在京的房子,没两天,就再也睁不开眼睛。


    早早终结了她草率而悲苦的一生。


    元咏赋所说的,全是元相派人竭力压制下来的人言。


    但是能压制多久,谁也不敢保证。


    孟氏虎视眈眈,朝中多少人对这个左相之位垂涎。


    眼下元相还坐在相位上,一旦天子震怒,这件事,乃至于元昇以前仗着元相为非作歹的那些事,都会一件一件,被人呈上去。


    元咏赋说完,目光涣散地看着小小的棺椁,道:“大哥,我应该听你的。”


    而后体力不支,晕厥过去。


    *


    李意清花了半炷香时间接受了二花已经离开人世的消息。


    她坐在桌边,隔着屏风,看着元辞章照顾元咏赋。


    眼神却没有聚焦。


    郑延龄那日醉仙楼相会,言中字字直指孟氏,而今先一步落马的,确是元氏。


    所以这件事,是他处心积虑想要交给孟氏的投名状吗?


    李意清脑子很乱,直到一个衣着缥碧色的女子不顾下人阻拦,横冲直撞闯了进来。


    女子进来后,目标明确走向棺椁,待看清里面躺着的女孩,呼吸一滞。


    而后闭目垂泪。


    “娘亲没用,从来护不住你。”


    她像是在哭,又像是在笑。


    她口中喃喃着李意清听不懂的话。


    “棋语,你若与他斗,何至于搭上亭音。”


    说完,她轻柔地俯身,似乎是在亲吻那个长眠的女孩。


    她离开了。


    整个过程不到一刻钟。


    李意清虽然从未见过罗氏,但是几乎自打见到她的第一眼,就认出了来人的身份。


    罗雪川。


    无他,她的气质太特别了。


    她像是山谷间轻柔拂过的微风,早春时枝头初绽的第一朵杏花,溪流上漂浮着的一片落叶,温柔又舒展。


    她身上丝毫不见京城女子的端庄或谦卑,威仪或逢迎。


    她是掉入京城的,一片来自江南水乡的落叶,被狂风束缚,虽保留色彩,终落叶难归。


    不可否认的是,她和元昇口中一口一个的“罗氏有疯病”截然不同。


    李意清看罗雪川离去,还在感慨世上竟然还有这般独特的女子时,忽然面色微微一变。


    她猛地站起身,不管不顾地冲了出去。


    *


    正院之中,场面混乱不堪。有奴仆惊恐的呼声、元昇的咒骂声、以及什么东西坠落的声音。


    李意清赶到时,元昇的右手手掌被罗雪川手中的匕首划了一道两寸长的口子,正汩汩往外冒血。


    元相坐在一旁,颓然地坐在地上。


    他什么也拦不住。


    李意清看出罗雪川想要自刎,立刻让人抽出了她手上的匕首。


    罗雪川似乎早知道她会来拦一般。


    可是她的心已经死了。


    她的胸口有刚刚和元昇缠斗时刺进的伤口,此刻血已经染红大片。


    她道:“真是可惜,没能亲手杀了他。”


    元昇在旁又惊又惧,恨声道:“我看你真是疯了。”


    罗雪川微微一笑,并不辩驳。


    她早就疯了。


    罗雪川目光落在李意清的身上,似乎在这片场地中,她唯一可以信赖的,只有李意清。


    她微笑道:“你以后若是见到棋语,帮我带一句话。”


    李意清很难形容眼前这一幕,好像一片雪花在接触到烈日,势不可挡地融化。


    她竭力压抑着心中的不安,颤声道:“你先告诉我,棋语是谁?”


    罗雪川伏在地上,没有说棋语是谁,而是缓缓说出了后半句话。


    “我永不原谅。”


    说完,她拔下头上的发簪。


    发簪做的圆钝,可是她心意已决,硬生生地刺破了脖颈。


    一股血柱溅出来七八尺高。


    淋到了元昇身上、元相身上。


    谁也没逃开。


    府上的奴仆本就惊慌,见此忍不住放声哭了出来。


    场合混乱极了。


    李意清看她睁着一双眼睛,心中生疼。


    她甚至能看见皮肉绽开的伤口并不平整,那一刺该用了多大的力。


    元昇被脸上的鲜血惊到了,惊惧地爬到元相的身边,道:“父亲,不是我逼她的,是她自己,是她自己……”


    元昇又哭又笑,像是疯掉了一样。


    “死了好,我那么宠你,可你是怎么对我的……”


    “雪川啊……”


    *


    李意清上前两步,伸手拂上了她的双眼。


    罗雪川很轻,轻到李意清都不怎么需要咬牙,也能顺顺利利抱起她。


    她抱着罗雪川的身体,准备送到二花的身边。


    元昇在后面爬着跟上,声嘶力竭道:“你带她去哪,她哪都不能去。”


    李意清置若罔闻。


    这一路上没有人,寂静得像是另一个世界。


    元辞章从偏院出来后,看见的就是这一幕。


    他猛地一怔。


    李意清朝他说话,声音很轻。


    “元辞章,帮我,我快抱不动了。”


    元辞章回神,连忙上前两步,接过了罗雪川的身体。


    李意清几乎是腿软着地走到偏院。


    元辞章将罗雪川放平后,走到李意清的身边,缓缓伸手抱住她。


    “殿下,别哭。”


    李意清闻言,本还干涩的眼眶忽然止不住的流泪。她怕疼,怕冷,一辈子没见过那么多的鲜血。


    她把头埋入元辞章的怀中,颤着声音道。


    “元辞章,我好疼啊。”


    元辞章身体一僵,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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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更用力地抱住李意清。


    *


    暮色四合的时候,圣旨已然传到了相府。


    是顺成帝身边的徐钱礼亲自来传的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承天命,治理天下,所求国泰民安,人心向善。而今闻国之栋梁,肱骨砥柱,在官位不守其官箴,渎职罪己,养儿不教,败坏朝纲,朕甚痛之。封府交与刑部与大理寺同办,旬中朝会,当朝审议。钦此。”


    满头白发的元相跪在地上,老泪纵横。


    “老臣,接旨。”


    徐钱礼对满地的鲜血视若无睹,昔日里见到元相还会露出几分笑意,今日脸色冷淡得可怕。


    将圣旨递给元相后,他一甩拂尘,带着四个小太监就抬步离开。


    遇到李意清时,徐钱礼似乎有些意外会在相府看到她。


    下一瞬,他的脸上浮现一抹担忧,“公主哎,您怎么在相府待着,快快回去吧。”


    李意清吸了吸鼻子,看着徐钱礼,最后又看了一眼这个注定倒塌的府邸。


    “我这就走。”


    徐钱礼立刻绽开笑容:“这就对了嘛。陛下在宫中时时念叨着殿下。殿下若是有空,该多进宫陪陪陛下和娘娘。”


    他伸手亲自扶着李意清,丝毫不见方才首领太监的冷淡漠然。


    他扶着李意清一步一步走出相府,在旁小声劝慰着。


    “殿下,再大的风雪,也吹不到您的身上。”


    *


    李意清回到公主府时,街上被元相压制的流言已然如满天飞。


    在皇城中讨生活的人个个活得比狐狸都精。


    眼瞅着元相怕是撑不住了,原先还能在元相面前阿谀奉承的,今日便能上书痛斥,称其德不配位。


    流言一传十,十传百。


    连在公主府不问窗外事的柳夕年都有所耳闻。


    她满肚子疑问,见到李意清失魂落魄地回来,一个字也不敢多问。


    元辞章也没有跟着回来。


    元府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又没一个能主事的人。


    元府现下离不开元辞章。


    多福戴着虎头帽,看见李意清状态不好,连带着自己的动作也变得小心翼翼。


    毓心和茴香今日跟了出去,不够没能进元府。


    她们知道元府出了事,却不知道李意清看见一条活生生的性命消失在自己眼前。


    毓心道:“殿下今日奔波一天,奴婢去给殿下准备热水。”


    “好。”


    “茴香今日点了安神的熏香,殿下沐浴后,早些休息吧。”


    “好。”


    不管毓心说什么,李意清都只会很小声地点头,然后说“好”。


    毓心心中忧愁,她临出门,认真对柳夕年道:“柳三姑娘,我们殿下今日受了刺激,今日驸马不在,府上就你和我们殿下最亲近,还要请柳三姑娘多多照顾我们殿下一二。”


    柳夕年神色同样认真,“你放心,有我在此,殿下必然无恙。”


    毓心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房。


    李意清坐在床上,双手抱膝,蜷缩着自己的身躯。


    看到柳夕年靠近,也只微微抬起眼皮。


    柳夕年坐在她的身边,伸手轻轻拍着李意清的背脊,轻声哄着。


    “殿下不哭。”


    “殿下,一切总会过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