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还未完全开发的矿洞，白天和黑夜面临同一种状况，那就是：黑暗。


    无边无际的黑，无边无际的静。


    大家吃完晚饭开始搭帐篷。


    何果看着王审将帐篷一键打开，又略感好奇地掀开帐篷门帘观察内部的状况。


    “哇，这里面刚好可以躺下一个人，看起来真舒服呢。”钱漫也凑过来看稀奇。


    帐篷内设一个小开关，轻轻一按，帐篷的制热系统便开始工作。


    她们有样学样地开启自己背包中的帐篷，都巴不得赶紧睡一觉补充下精力。


    何果想起自己在中学时期，跑800米都想要逃课，到山上搞植物采风，都要把一天的路程变成两天。


    现在却要负重在这矿洞里前行，如果不是原身何果还不错的身体素质，自己早就遭受了强烈的身心创伤。


    她关了灯躺在帐篷里，朝着外面望去，白锵和云再拉长的身影落在帐篷上，像两棵挺拔的树。


    有人值守，就是冰川怪物来了，他们也会发出警报吧。


    这下总算可以放心地睡了。


    何果打了一连串的哈欠，睡意总算战胜了恐惧，沉沉进入梦乡。


    白锵回头看了一眼熄灭了灯火的三顶帐篷，在手表上打出一串文字，凑到云再面前：“阿再，我收到了安络秘密传递的新消息。”


    云再看了一眼，想起自己在这个星球醒来时，见到的戴着圆框眼镜，全身罩着金色长袍的少女。


    他记得，岛上的居民大多叫她“安络”。


    白锵删掉之前的语句，再次在手表上打下一串文字，大意是告诉他两个岛屿之间为了争抢救命的琼珍，近期发生了内乱，双方大打出手，一部分人因此丧命。


    白锵郑重其事写下：“时间越来越紧迫了。”


    云再想起当初进基地前，少女安络将琼珍制成了压片糖果交给他，并叮嘱他每月必须服用一次，不然会再次陷入沉睡。


    进入基地前，需要经历严格的检查，他的琼珍并未带入基地。


    他看了看时间，目前距离进入基地已经过去了差不多十天的时间，但是寻找璀璨之心的任务仍然没有结果。


    如果自己没有按时离开基地，也许真的会出现陷入沉睡的困境。


    白锵将一排字悉数删去，长长呼出一口气。


    云再抬眼打量了前方黑乎乎的洞顶，陷入沉思。


    这个世界正在与他建立起密不可分的关系，容不得他逃走或拒绝。


    何果咂咂嘴，梦中仿佛吃到了自己爱吃的甜甜的可颂面包。


    “可可，可可，你在吗？”


    以前家里人总是这么叫她，她刚想回答，却突然惊醒。


    空洞的眼神。


    这里不是地球，这里是母星冰川矿区，她不叫田可颂，她现在的身份是母星联邦派出，与盗窃分子开展合作的何果。


    她捂住有些沉重的脑袋，耳边再次响起那句呼唤：可可，可可，你在吗？


    这是在还在梦中吗？


    她侧过头，帐篷上的两个黑色的影子一动不动。


    不对，这里怎么会是梦中呢？这里明明就是温暖的帐篷中。


    她伸手拉开帐篷门帘，坐起身探出脑袋向外张望。


    云再、白锵呢？他们去哪里了？


    明明刚刚还在帐篷上看见他们的影子。


    何果朝帐篷里望了一眼，两人的影子仍然投射在那里，可是帐篷外空无一人，只剩下两盏发出微弱光晕的灯。


    这也太过诡异了。他们人呢？


    她看向帐篷周围，她记得，钱漫、王审的帐篷就在她隔壁，现在，不仅白锵、云再不见了，自己帐篷旁边的两顶帐篷也消失了。


    她抬眼望张望，自己正处于一个巨大的洞穴之中，一片寂静的黑色将自己无限包裹，除了两盏灯，别无其他亮色。


    “你们在吗？”何果大声喊。


    洞穴中发出更加浑厚的回声：你们在吗？


    何果骇了一跳，眼角忍不住一跳，“这是哪里？”


    洞穴里传来一阵“哈哈哈”的笑声，那笑声让她心里发毛。


    “你是谁？快出来！”她慌乱中想起自己的背包，那里面有斯菲克斯的溶解枪，她见过白锵使用，能够将巨型冰川生物一枪毙命。


    他们一定是被那些大虫子抓去了。想到此，何果忍不住肩膀发抖。


    可是她将帐篷内外找了个遍，都没有发现背包的踪迹。


    那个声音再次响起：“别白费力气了，你消灭不了我的。”


    她声音都在发抖：“你有本事出来！”


    “可可，你忘了我吗？”另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何果一下子愣住，这声音她听了太多年，短时间不可能忘记。


    是沈澜。


    她倒退几步：“你到底是谁？”


    “可可，是我啊，是我啊……”那声音还是和他们刚恋爱不久时一样，充满浓情蜜意。


    何果将手指甲掐入掌心：不对，不对，这一定是梦。


    她甩了甩头，往自己脸上狠狠扇了两个巴掌。


    啪……啪……


    “何果，何果！”云再抡起手掌，往何果脸上扇去，力道不重不轻，倒是刚刚让何果睁开眼睛。


    “醒来了！”是白锵的声音。


    云再和白锵的脸骤然在何果眼前放大。


    何果抬眼看到他们两人身后的王审和钱漫，她又是欣喜又是无措：“原来你们还在。”


    “怎么回事？”云再收回手问。


    何果这才发现，自己并未躺在帐篷中，而是侧躺在在干硬的地上。


    她坐起身来四顾一圈，安心道：“我可能做梦了。”


    “不像是做梦，你完全不记得你刚刚干了什么吗？”白锵抱着手臂，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


    “我……干，了，什，么？”何果一字一句确认。


    她看向钱漫，问：“我到底干了什么？”


    钱漫躲避瘟神一般摆摆手：“我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看见。”


    她又将同一个问题抛给王审。


    王审干咳一声，脸朝向另一边。


    白锵虚掩着嘴：“如果我说，你刚刚半睁着眼睛，非要啃云再的鞋，你信不信？”


    云再不发一言，只是将自己的脚往后挪了半步。


    按照他的行为，何果觉得，他们不像是开玩笑。


    王审推断：“我在想这是不是你沾染了雾蠊粪便后，产生了某种特殊的喜好，比如……异食癖什么的。”


    幻觉……何果想，刚才那个梦一定是幻觉。不然她怎么会梦到早已决裂的冤种前夫？


    至于啃云再的鞋子这件事，她怎么也找不出合理的解释。难道是今天这两顿啃干粮，肚子饿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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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她百思不得其解，只好打哈哈：“啊，可能是，我梦游。”


    钱漫呼出一口气，“你这梦游着实有点吓人。”


    王审看了看手表，对云再、白锵说道：“既然何果没事了，那我们换班吧，你俩也好休息下。”


    “好呀，确实好困。”白锵随便找了个帐篷钻进去，是王审的。


    云再看了看剩下两顶帐篷，默默从背包中掏出自己的帐篷，按了一键打开。


    何果：这男人多少应该是有点洁癖在身上的。


    虽然上半夜得到了休息，但下半夜却更容易令人困倦。


    何果坐在地上无聊地摆弄自己的手表，将内网上的信息看了一遍又一遍，最后关掉手表看着黑乎乎的洞穴发呆。


    钱漫从背包里扯出一块干面包往嘴里送，又给何果递过来，悄声耳语：“来一块呗。”


    何果拿手用力撕下一块心想：这面包应该比云再的鞋好吃多了。


    她将面包含在嘴里嚼了几十下，最终又喝了一口水才勉强吞下。


    实难下咽。


    这面包也没比云再的鞋强多少。


    王审不时站起来，打开头顶的探照灯网四处观望，好在几个小时过去了，一切平安。


    何果想，这人总是矛盾的，一方面害怕立马面对那些冰川怪物，恐惧未知的危险。另一方面又渴望遇到它们，因为至少遇到它们，璀璨之心的任务条能再往前走一走。


    不过，谁能保证，走下去就是平平安安呢？


    她托着下巴，困倦的意识阵阵袭来，脑子里回忆起刚才那个梦。


    为什么无缘无故梦到沈澜呢，他已经很久没有来过她的梦里了。


    在原来的世界里，除了父母，与他相处的时间其实是最长的，长到她都快忘了他们最初相见时的样子，如果人生足够长，其实他们相处的时间也算不得什么，但是在她短短30年的生命中，他的占比实在太大。


    所以，按照弗洛伊德的理论，梦是现实生活中受压抑欲望的象征性满足。


    沈澜，难道就是我最近这不太顺意生活的象征性满足吗？


    何果撇撇嘴，忍不住自嘲一下，决定暂时抛弃这无解的问题。


    还是想想当前的困境吧。


    比如，今早起来还得走多少公里？怎样才能咽下那些难吃的干粮？


    越是盯着时间看到的时候，就越是感到时间的慢。


    好不容易熬到早晨6点，她已经感觉自己精神涣散，无力支撑。


    白锵从帐篷里钻出来，伸了个懒腰，“大家早啊。”


    云再起身收拾好自己的帐篷，从包里拿出一粒五彩斑斓的糖果扔进嘴里，那是下矿洞时用以替代刷牙的口腔清洁剂。


    何果用手捂住嘴巴，自己闻了闻，还好还好，这种不太友好的味道，自己暂时还能忍。


    但自己能忍，不代表别人能忍。


    她翻出自己的口腔清洁剂，扔进口腔，糖果瞬间变成一阵令人身心愉悦的气雾，在口舌之间窜动。


    吐纳都变得更加清新。何果也愉快地伸了个懒腰。


    钱漫顶着黑乎乎的眼圈说：“睡不好，还不洗澡，我感觉自己都不香了。”


    白锵表达安慰，“其实，运气好的话，我们也许能发现水源什么的。”


    钱漫拍拍自己的脸，“算了，下水我也怕。洗澡和保命二选一，我选第二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