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 完蛋

作品:《缨枝暮鼓

    裴怀瑾静了一下,放下手中的箸,抬头看薄枝。


    他道:“可以。”


    裴怀瑾眼眸深深看向薄枝。


    看来她还有很多秘密是他所不知晓的。


    薄枝没想到他会这么快答应,转眸间多看了他一眼。


    男人唇上的伤口与她的不谋而合,面颊上顶着这么一个印子也从容极了。


    她默了一瞬,道:“既然如此,那我便信守承诺。”


    将军府的下人将桌上的膳食一一撤离,厅内瞬间便只剩他们二人。


    薄枝站起身来,对他道:“天色不早,你着人将我送回去吧。”


    若是牢内发狱卒发现人不见了,免不了又是一阵风波。


    裴怀瑾却丝毫不着急的样子,“放心,不会有人发现你离开的,江容已经扮作你的模样替代了你在牢中。”


    薄枝竟不知该说什么,也是,裴怀瑾总是留有后手的。


    吃完吃食的她腹中尚有些撑,想要走一走消食,她回身看裴怀瑾,这毕竟是他的府上,她要去哪还是需要和他说上一声。


    “裴怀瑾,你要不要去走一走?”


    薄枝神色颇淡,也只是随口一问。


    下一刻,裴怀瑾站了起来,答:“好。”


    这下轮到薄枝不知所措了,她本意并非如此,哪知她和他客套一句,他便赶着上来。


    将军府内已经多为肃穆之色,平坦的灰色石砖占据了每座院落的大半,花花草草什么的也有一些,但假山分布是最多的。


    亭廊之下,二人并肩走着。


    秋黄的落叶被风卷着吹在了他们的脚边,华京的秋气已经渐渐浓厚。


    薄枝身上穿的还是两日前的袍服,虽然没什么奇怪的气味,但方才在地洞折腾了一翻,已经落了些泥。


    而裴怀瑾,他的白衣似乎比她还要糟糕。


    薄枝边走边想,正要问身侧的人打算怎么查案,忽然步子顿住了。


    她能感受到身上某处如同被拉紧的弦一般,而后“砰”的一下断开,完蛋。


    束胸掉了。


    薄枝思及自己在地洞时因为勒得太紧,手动调整了下,未曾料到这会儿它会突然松开。


    布料下滑了些许,胸前却如同凭空出现了起伏一般。


    她此刻想死的心都有了。


    走在前面的男人意识到薄枝没有跟上来,回头去看她,却听身后人猛地凶凶喊了句:“不许回头!”


    裴怀瑾回首的脑袋一顿,背对着她问:“怎么了?”


    薄枝皱了皱眉毛,颇为为难一般,脸都皱了起来,苦恼。


    “那个,你带我去一个空闲的屋子。”


    裴怀瑾不明所以,但还是走在前面带路,薄枝在他身后随着。


    幸而他府上没有其他人走动,薄枝才得以遮掩。


    男人带路,领着薄枝进了一处院落。


    她着眼一看,竟是之前她来过的,她知道屋内有一处汤池。


    裴怀瑾背对着薄枝,道:“你去吧,里面的汤池你可以用,稍后我让人给你送衣服来。”


    他为她想的很是周全,薄枝看着他的背影,轻声道谢:“谢谢你。”


    说罢,她便快速地越过了他,留男人一道背影。


    两人擦身的瞬间,以他的眼力,还是注意到了薄枝的不同寻常。


    不是情绪,而是身体的某处。


    他愣怔着,飞速撇开了双眼,心头颤了一下,手指微微捏紧。


    薄枝双手推开屋门之时,丝毫不知她背后的男人,已经悄悄红了耳尖。


    她背对着合上了屋门,透着浑白的窗纸,身体靠在门上,扭身看向还立在院里的人。


    院内男人没有久留,见人离开了,薄枝才松了口气。


    她卸下了朝带,揭开身上的衣衫,扔在了汤池边上,默默将身体浸在了池水之中。


    汤池中是活水,很是温烫。


    温度与上次相同。


    冷不丁让她想起那次,裴怀瑾对她的逼问。


    她并非极为倔强之人,却每次在面对他时,将性子里的顽固发挥到了极致。


    从前她一心与他为敌,便从不顾及什么,哪怕她捅了他的心窝子,也敢与他硬碰硬。


    可如今不行,她与裴怀瑾达成了某种利益上的一致。


    她需要他的帮助才能查薄家案。


    薄枝借着热气醺氲着脸颊,想着之后她可能需要克制一些自己。


    若是她再无所顾忌地一心治他于死地,惹恼了裴怀瑾,对她而言是不太好。


    她泡着热汤,身体松软了下来,舒适的在水中仰着头,惬意酥麻的滋味流淌在了四肢百骸,连骨头似乎都懒了起来。


    屋门被推开的“吱嘎”声响起,薄枝猛的抬头,喝道:“是谁?”


    一道年迈的女声传来:“大人,将军让老奴给您送衣裳。”


    薄枝听到来人是女子,便松了口气。


    “放在外桌上便出去吧。”


    “是。”


    待门又重新合上,薄枝洗净了身子,才从水中出来。


    她赤身来到了桌前,看了眼准备的衣服,手指一顿。


    他给她准备的衣服,是月白色的。


    薄枝看着这套衣服,眉头紧锁,眼睛在那堆脏衣服和月白色衣衫上来回徘徊。


    终究她还是闭了闭眼,一手捞过这套新衣,走至了屏风后头。


    衣服穿上后,奇异的合乎薄枝的身体。


    她重新将胸前缚住,微湿的发丝被她用布慢慢擦干。


    等这一切做好后,天外早已黑透。


    薄枝推门而出。


    院内,不知何时凭空多了一处木桌,男人坐在桌前,上面预留好了烹好的茶。


    裴怀瑾身上裹着一件裘衣,衣袍已经换了另一套。


    见薄枝出来,他向她招手,示意她坐。


    夜深寒凉,尤为是裴怀瑾这种受了重伤的人最不好受。


    当然还有薄枝这种体质特殊的人。


    她尤为怕冷。


    薄枝刚刚坐下,便见对面男人起身,将怀中的一件雪白狐裘盖在了她的肩头。


    她直觉一袭暖意侵入,似乎还带了他身上的气味,薄枝抬头看他,与他的眸子对撞。


    她有些微愣。


    裴怀瑾给她披衣的手指撤回,重新坐了回去,与她面对面。


    薄枝也不知为何心口有些不舒服,端起桌上的茶欲饮,手指却被他抓住。


    她疑惑看他,听裴怀瑾淡淡道:“茶凉了。”


    而后他从她手心拿走了杯子,将茶泼在地上,给她倒了杯新的。


    “喝吧。”


    修长的指骨停留在她的眼前,又撤了回去。


    她怔怔拿起了杯,将茶一饮而尽。


    薄枝仰头看月,复又望向裴怀瑾:“何时送我回大牢?”


    裴怀瑾只道:“不急。”


    后又补充:“今夜会送你回去。”


    院内只留了一盏烛火,在二人对坐的桌旁,剩余则是寂寥昏黑,偶尔树上会有两声鸟叫,是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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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夜为数不多的陪衬。


    “裴怀瑾,你想让我为你做什么?”薄枝又饮了口茶,暖了暖腹,开口道。


    他帮她查薄家一事,作为交易,她也需要为他付出什么。


    这也是她除了想要杀他之外,唯一为他所做的事。


    她平淡的看着他,眼中没有任何的感情。


    裴怀瑾听着,抬手给自己添上了茶,缓缓将茶壶放回去,才抬眼。


    他们二人皆顶着脸上彼此留给对方的伤口,对视。


    他将目光下落,看向她的唇瓣。


    刚沐浴而出她身上有着与他共同的皂香,而他看着薄枝温软的脸颊上微肿的唇,似乎昭示了他的目的。


    薄枝下意识抿唇,丝毫不知男人心底暗暗升起又被压下去的龌龊。


    裴怀瑾遮下眸子,道:“三皇子不适宜储君之位。”


    薄枝轻轻“哦”了一声。


    裴怀瑾疑惑:“你不反驳?”


    薄枝目光清白看他:“有什么好反驳的,他若是适合储君之位,我当初便不会出主意用他救利琮了。”


    提及此,她便开始编起话来:“我跟在他身边,不是为了帮他夺位子的,我自有我其他的目的,所以我并不在意他是否能当太子,而他之前让我杀你,也是因为他承诺会帮薄家翻案。”


    这谎她编的尽量圆满,以防裴怀瑾对她起疑。


    果然,裴怀瑾视线漫不经心的扫向了她:“你是什么时候为他做事的?”


    薄枝答:“一开始便是。”


    她这黑锅扣的又响又亮。


    “以你的命为条件,换薄家案子的重审。”


    她试图蒙混过关。


    “哦?他有没有让你替他做什么其他的事?”


    裴怀瑾又道。


    薄枝摇了摇头,“这倒没有,我又不是他的幕僚,不过今日他去牢中寻我,似乎是有让我为他做事的意思。”


    她这话倒是不假。


    一来一回,薄枝将头探了过去,凑近他几分:“这么说,你早就便属意二皇子了?”


    裴怀瑾垂眸对上她的眼,顿了顿,轻“嗯”一声。


    “为何你未向二皇子投诚?若是你能明示,萧宏礼岂是没有一争之力?”


    她身体坐正,眨了眨眼问道。


    裴怀瑾扫了她一眼,只说了一句:“圣上忌惮结党营私。”


    薄枝立刻便懂了,别的朝臣之间是利益捆绑,唯独裴怀瑾是孤家寡人,还手握着部分兵权。


    若是裴怀瑾要投靠二皇子,那么遭殃的就是他和二皇子两个人了。


    裴怀瑾平静的喝茶,似乎并没有向她追究方才她提及“要他命”的事情。


    薄枝不敢相信裴怀瑾何时竟有如此的大度,小心问道:“那我们之前的账到底要怎么算?”


    她看向他的胸口一侧,被裘衣遮挡着,也不知他恢复的如何。


    在她心中,这笔账迟早要算,如今还不如她主动问出来,省的到时候他又背后阴她。


    裴怀瑾黑色的眸子于黑夜中看她,声音平和着问道:“你算算你派人,或是你亲自来杀我,共有多少次?”


    薄枝顿觉背脊发凉,他这么平静的问她,反而更加瘆人。


    “呃......我想想。”


    她额头无端冒出两滴虚汗,自己掰着手指头算了起来。


    她给他组织了这么多场刺杀,怎么可能算的过来?


    算来算去,薄枝自己都有些混乱。


    而对面的人,却在悠闲的喝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