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 要不属下将薄枝给绑回来好好审问……

作品:《缨枝暮鼓

    两日过后,薄枝如约与纪煜在红墨书局再见面,带着那本古记书籍。


    一踏进书局,那名眼熟的伙计便走了上来,面上一下客气了许多,“这位公子,纪先生已经等了许久,我带您进去?”


    薄枝眼无波动,看了那伙计一眼,点了点头,随后跟上。


    这次伙计带领的是纪煜来书局时常用的位置,有点偏,但僻静,很适合看书。纪煜今日提早来了许久,一是等人,二是方便了寻书。


    伙计在薄枝看到纪煜后便退了下去,自觉不打扰他们二人。


    薄枝则抬脚缓缓走近,“纪大家主平日里这么得闲吗?总是往书局跑,族中事务怎么办?”


    纪煜闻声抬眼,然后见人悠哉的在他对面坐下,手中拎着本书,放在了桌案上,眼睛好似有几分趣味。


    他先是失笑一声,才道:“纪家百年世家,不至于离了我这个家主便活不了了,我虽明面上是家主,身后的事务却都是宗族长老们在把控,倒也悠闲自在。”


    薄枝听了眉毛轻扬,“哦?原来是这样!”


    纪煜放下了手中的书,转而正色看向薄枝,唇角微微含笑道:“之前早就听闻华砀的好友是薄郎中,如今一见,薄兄与吾弟果然气质相像。”


    薄枝:“......”


    纪华砀什么气质,她能不知道吗?纪煜这人看着温润,嘴巴倒是毒的很。


    薄枝轻笑一声,“我与纪华砀不过是兴趣爱好相似,平日里一起约约酒饭,听听茶楼馆戏,哪能及您啊?听闻纪家主博古通今,喜爱杂学,尤为对昭云古籍感兴趣,在下自叹弗如。”


    她将手边的书籍往前一推,桌案中央,眼睛带着几分狡黠,盯着他的眼睛。


    男人听了果然脸色微变,看向薄枝的眼光多了几分探究,“你到底是谁?”


    薄枝收眼轻笑,眼睫下垂,“在下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小官,怎么,纪家主你难不成怀疑我是什么昭云的刺客吗?”


    她撩眼,一句话哽住了对面的人,纪煜却仍是疑心不减,他摇了摇头,“不,我问的是,你是二皇子,还是三皇子的人?”


    能够查到他的身世的人,本就没几个,薄枝一个礼部郎中,若身后没有人,怎么可能知道他的生母是昭云女子?


    “他”拿书籍来试探他,必然是已经知道了什么。


    薄枝唇角一扬,“我是谁的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谁。”


    若非她之前让人留意纪府,怎么可能会发现纪煜根本不是当今纪家二房夫人的亲生儿子呢?怪不得传闻中二房夫人对这位儿子并不热络,根结便在于此。


    她望向对面人浅笑,意欲在言表之间,纪煜面色微凝,一时无言。


    薄枝随后开口:“放心,我不会戳破你的身份,也不会利用此事来威胁你,毕竟你身份上还是纪家二房的嫡子,身上流淌的是纪家的血脉,在这一点上,这家主谁当不是当?”


    纪煜当然不会以为薄枝会利用此事对他做什么,毕竟现下族中所有的青年男子中他的资质排在首位,旁人根本无法撼动。他意外的是,薄枝既不是谁的人,也不戳穿他的身份,那“他”究竟是要做什么?


    他寻问的目光对上薄枝,暗色的琥珀色眸子的光在“他”眼中微闪,一时感觉对面的人未免捉摸不透。


    薄枝的目的嘛,也很简单,探查纪煜对朝局的看法,看他最终会不会选三皇子,若是,她除之而后快,若不是,她便助二皇子一臂之力。


    她看向纪煜,“不知你是否知晓你大伯纪生为何会下狱?”


    纪煜不解,这不是众人皆知的事情?


    “当然是因为云台的事情酿成了恶果,才被圣上严惩,落得如此下场。”


    薄枝摇了摇头,“不,真实是这一切都是三皇子指示你大伯做的,而纪生不过是给三皇子顶罪罢了。”


    “也是这样,才导致你们纪家如今成为几大世家中的末流。”


    对面的纪煜眼睛微变,他不知真相会是如此,也不敢相信薄枝所言,如此一来,三皇子这不是让自己的亲舅舅去给自己顶罪吗?


    “你拿什么证明你所言都是真的?”纪煜追问道。


    薄枝摇头,她没有证据,但事实如此,除非纪生亲口承认或者三皇子有恃无恐地坦白,此事的任何痕迹恐怕已经被萧肃处理干净了。


    “没有证据,但这就是事实。”她直接言道。


    “而我找你也没什么目的,也只是认识认识你这位纪家主,毕竟你是纪华砀的堂兄,你的人品我还是信得过的。”薄枝与他说了这么久都说累了,抬手端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


    给彼此缓冲的时间。


    二人一时无言,纪煜也脑中思索着,顺手端起了茶,喝了起来。


    纪煜沉了沉思绪,良久,才缓缓开口:“你是如何得知我的身世?”


    他亦或者是在问,她是如何得知他的母亲是昭云人。


    薄枝倒是没想到他还会再提及他的身世,一时哧然,伸手摸了摸鼻头,“这个......啊,当然是这本书给我的线索,昭云文一般都晦涩难懂,你向我讨书时可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这说明你对此语极为熟悉,我自然要疑心你。”


    她看似是在有理有据,实则是在胡诌八道,但也误打误撞地编的还算像话,真实的是她偷偷地潜入了纪煜的书房,见到了许多昭文,还有暗处机关墙后供奉的一座牌位。


    纪煜半信半疑,“那为何你能看懂此书?莫不是你也是昭人后代?”


    薄枝对此早有准备,“当然不是,我自幼生长在边南地区,那里有昭云遗民的聚居,当然是耳濡目染,能看得懂这些。”


    她又加上一句:“不信你可以去查。”


    纪煜点头,他当然会去查。而他读了很多昭文的原因,也是想了解那个已经在过去消逝的国家,了解他的生母。


    红磨书局里仅有的他们两名客人,一起坐下来喝茶,至于薄枝,她想探得纪家今后的立场,免不了要多和纪煜接触,此外,他竟一点也不避讳地藏了大量的昭文,她对纪煜这人十分有了解的兴趣。


    几日后,将军府。


    裴怀瑾卧榻几日,伤口已经有了好转,巫马思给他调配了最好的药,方便可以尽量不留疤痕。


    他经历大大小小多场战役,已经受过很多的伤,身上的伤口刻意都没有留疤,裴怀瑾看着巫马思递来的药,顿了顿道:“之后的药,就不要再加祛疤痕的药材了。”


    巫马思顿感莫名其妙,之前让不留疤痕的是他,如今要留疤痕的也是他,真实搞不懂他在想什么,本着尊重的意愿,巫马思还是道了声“好”。


    上完药后,巫马思便出去了,这几日他忙着给裴怀瑾配药,也忽略了他头疾的事情。


    屋内裴怀瑾待人都出去了,才放下手中的折子,抬手才揉了揉额角,缓解长久抑制的折磨感。


    不久之后,江容轻推开门,走近床榻边几步远,向裴怀瑾报告道:“将军,前几日抓住的内鬼还没有招供,不过......”


    他话音顿了顿,裴怀瑾冷声吩咐:“说。”


    江容:“我们又抓到另一名试图混入府中的刺客,那人现被关进了暗牢,是薄枝身边的小六。”


    他说完了,缓缓抬头看了眼裴怀瑾,男人却好似并不意外,只是面色看着更寒冷了,江容再猛地垂下了头。


    将军看样子早就猜到是谁了,就连生气的模样让人琢磨不透。


    江容垂着头忍受着将军浑身周边阴阴的寒气,提议道:“将军,要不属下将薄枝给绑回来好好审问?”


    殊不知,在他提及薄枝的名字时,男人的眉眼压得更沉了。


    裴怀瑾几乎没有犹豫,道:“不用。”


    江容这下更不理解了,薄枝如此谋害将军,将军却还是没让人抓他,虽然他知晓将军过去对薄枝,算得上是极为安静和蔼了,但性命的事,将军是不可能袒护“他”的。


    这实在令人费解,难不成将军有什么别的法子等着对付薄枝?


    这话江容不敢问出来,只能默默憋在心里,而后等待将军对那二人的定夺。


    裴怀瑾沉着眼睛不知在想何事,良久,才扭头对江容道:“那两个人,皮肉上的都上一遍,别伤筋动骨的弄死了就行。”


    江容领命,便下去了。


    皮肉刑,也简单,无非是鞭子、杖刑、顶多再加一个烙铁,将军不让动筋骨伤,那么之前军营里那一套便不能拿出来用,顶多送人点皮肉伤,多养几日便能好的那种。


    江容木着脸挠了挠脖子,这些刑罚对那两个习武之人来说,不和挠痒痒一样吗?


    这到底是折磨谁啊?


    屋内男人揭开了身上的被褥,忍着伤口的疼缓缓下地行走,既然薄枝想杀他,那他便让她主动来找他,骗了他这么久,她总要拿点什么来偿还。


    男人黑色的眸子平静如黑水,眼底却隐隐藏着诡默。


    .


    这几日,薄枝频繁与纪煜见面,因一月后的朝会需要礼部的参与,礼部与户部有所往来需要交接些事情,再是纪煜最近不断试探于她,约着薄枝外出谈论文学。


    薄枝没什么好推辞的,便都去了。


    只是她心中有另一件事一直还悬而未决,她派小六前去探听十一的下落,至今还未有回音,若是十一真的出事,小六不会袖手旁观。


    她虽然叮嘱了他不可鲁莽行事,但难保小六不会冲动。


    将军府至今还是没有任何的动静,薄枝心中那抹不好的预感越发严重。


    “薄兄,你看这出戏如何?”


    一道声音打破了她的思绪,薄枝视线从外面的折子戏上收了回来,看向自己桌对面的纪煜,他正浅笑着问她。


    薄枝回神,伸手拿起桌上的茶盏作掩饰,笑着回了句:“还不错。”而后喝了口茶。


    今日纪煜邀她来楼里听戏,恰逢她有空便应邀而来,只不过她有心事,听着听着便出了神。


    将军府,裴怀瑾院内。


    男人坐在院内看书养伤,天上日头正好,照的他脸上越发清俊,嶙峋的眉眼鼻梁,在暗处映出小块的阴影。


    “将军,据属下所查,这几日薄枝并没有什么动静,只不过与纪家的家主来往密切,常常一起去书局或是茶楼听戏,二人关系看着甚密,有说有笑。”


    暗卫立在裴怀瑾身侧汇报道。


    静了良久,男人才不紧不慢地轻“呵”了一声,那暗卫莫名身感几分寒意。


    “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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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继续跟着。”裴怀瑾看着书中的文字,眼也不抬吩咐道。


    那暗卫得令,转眼便没了踪影。


    只有细微处,男人捏着手中书籍的纸张,不知何时已经皱巴巴了。


    薄枝呆在他身边的目的,似乎从来都是要杀他,裴怀瑾遮着眸子,长长的眼睫下垂,手中的书已经被捏皱,却又似有隐忍地克制着什么。


    他知道,是在克制自己对她的杀意,这喋血的念头自醒来后便忍不住地冒出来,一面折磨他的身体,一面折磨他对薄枝残存的心智。


    他让江容去查薄枝的过往,除了她女扮男装一事,其他却半分也查不出来,她究竟是谁?他不明白薄枝为何会恨他入骨。


    可另一面他又想着薄枝莫不是以为他死了,竟还有闲心去见纪家的人,是她大仇得报,高枕无忧了吗?


    呵,他倒是要看看,得知他还活着时,她那张脸上究竟是何种神情。


    男人忍着心口的上的痛,脸上的阴翳更甚。


    这厢薄枝走在街上,身侧则是身着湛蓝丝袍的纪煜,身后一闪而过的身影将这一切默默记在眼中,而后听从将军的命令观察薄枝的一举一动。


    前面的人似有所查,薄枝回头望去窥探的来源,却发现身后没有任何可疑之人。


    “薄兄,怎么了?”纪煜注意到她反常的举动,转头问她。


    薄枝摇了摇头,回道:“没什么,我们走吧。”


    纪煜继续和薄枝讲起方才断了的话题,问一些关于以前昭云的风俗旧貌。


    她与纪煜在路口分别,各自回府,薄枝敏锐的觉察力始终觉得身后有不舒服的窥视感,故此特意绕进了巷子。


    距薄府仍有一条街的小巷内,薄枝守株待兔。


    跟踪的人也显然没有料到这会是一条死巷,拐进去便与薄枝撞个正着。


    而薄枝早已抽出了腰间藏匿的软剑,一剑刺了上去。


    那暗卫也始料不及连忙躲避,情况紧急之下他也丢出暗器却被她全然躲开,而拿剑的薄枝不知何时已经用红带蒙住了双眼,与他交手缠斗。


    听声辩位,薄枝知道自己晕血,便蒙住了双眼,与来人打成了平手。


    暗卫只知自己负责跟踪,将军也未和他下诛杀的命令,他只能不断躲避以寻逃离,奈何薄枝缠的紧,那暗卫只能自损一臂,露出破绽。


    薄枝的剑砍伤了他的手臂,他才寻得逃机,跳上屋顶离开。


    待人走后,薄枝才拿下眼上的带子,她看了看四周,确认那人不会再来,她才离开。


    派人来监视她,是纪煜,亦或是二皇子三皇子,她猜想着。


    薄枝摇了摇头,看来她会武这一事,恐怕是要瞒不住了。


    将军府,院内,暗卫单膝跪地,一只手捂着胳膊上的伤口,垂头跪在在男人坐着的藤椅一边。


    “将军,属下回去跟踪没多久便被发现了,她的武功路数与旁人都不同,很难辨别师出何门,之后属下还要不要跟?”


    裴怀瑾合上了手中的书,示意人起来,暗卫捂着胳膊缓缓站起。


    “下面你不用跟了,回去养伤。”裴怀瑾道。


    那暗卫眼神一顿,“是。”


    随后便退出了院内。


    裴怀瑾看着院内那株因季节变换已经快要衰败的花,心道,很快,他们就要见面了。


    得圣上允准,裴怀瑾重疾在身,但一连多日未曾上朝未免说不过去,特允赐座上朝,待他可走动后,他与薄枝的账,便可以慢慢算——


    男人闭了眼,仰头靠在了身后的椅背之中,太阳下平静如玉的面容上甚至可以看到细微的白色绒毛,衬得圣洁又不可高攀。


    可再睁眼之后,却只有凛然。


    薄府,还不知即将大祸临头的薄枝正再院内吃着梨子,身侧坐着正在手拿账本拨着算盘的松夏,算算这一月的开支,不仅有府上的,还有暗卫营的。


    “主子,咱们这个月还小有富余呢!营里的开支一下子少了许多,难不成他们知晓主子快揭不开锅了,特意给主子省钱?”


    松夏摇头晃脑的,提起笔拿着朱砂在账本上画了一个圆圆的红圈。


    薄枝坐在旁边,咬了口水渍渍的梨子,听着松夏的话,默默在心里道,那是她最近没给暗卫营里的人派任务,吃喝能花几个银子?


    光是黑市上给他们买一件趁手的武器刀剑,都差不多要耗上她两个月的俸禄,她可是养了一群的吞金兽。


    不过她还未把裴怀瑾死了的消息说给松夏和暗卫们听,他们若是知道了恐怕担心她哪天就把暗卫营给散了,薄枝也不想引起恐慌,她还是有自己的生财之道的,之前在檀娘铺子里投的银子每年都有分红,再加上偶尔她让暗卫们出去接点外面的活计,给他们自己攒攒本钱。


    左算右算,她如今是有点余钱了。


    薄枝想着用这点攒下来的银子,等大仇得报,她便找一个青山好水的地方,给自己置一座宅子,隐居起来,过余后的生活。


    她边啃着梨子,边想,脑中不自觉蹦出来一张人脸,矜贵疏朗的眉眼,让薄枝的手一抖,手中的梨滚落在了地上。


    薄枝呆滞了一瞬,猛地摇了摇头,满脸荒谬,她怎么可能想到那张死人脸!她是疯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