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娓缓缓睁开眼，映入眼帘是雪白的天花板，消毒水味不断充斥着她的鼻腔。


    一颗脑袋从旁边探出来，挡住姜娓的视线，看她睁开眼，兴奋地叫出声，“姜娓姐！你终于醒了！”


    姜娓手撑着床沿，坐起身来，“你们......这是？”


    “你终于醒了，姜娓姐！你都不知道你快把我们给吓死了！”


    姜娓看着面前这个扎着丸子头，身穿背带裤，跟了自己两年却依旧咋咋呼呼的女孩，眉心一跳，“小点声。周星星，好好说，我怎么了？”


    “你晕倒在你家了，”周星星给姜娓倒了杯温水，给自己搬了张椅子，在她耳边窃窃私语，“你休假第三天工作室项目会议你没有来，我们担心你出什么事，所以自作主张去你家找你，找房东拿钥匙开门就看你倒在客厅......”


    姜娓蹙紧眉头，太阳穴传来阵刺疼，她接过那杯温水，抿了一小口才抬头看周星星，“我躺了多久了？”


    周星星没有说话，只是默默伸出一根手指。


    姜娓挑了下眉，“一天？”


    “不是。”


    “一周？”


    周星星收起那根手指，纠正道：“是一个月。”


    姜娓没有表情的脸上稍稍松动了下，明显挂着不可置信。


    “你还别说呢，姜娓姐，”周星星拿过手机，在上面划拉几下，“不知道是不是最近整个世界都开始犯太岁，R国近一个月地震四次，火山喷发一次。”


    “奥！还有还有，”周星星像是想到什么不得了的，“之前全国首富的女儿不是下落不明吗？当然虽然他现在不是首富了，但是！他女儿找到了！”


    姜娓愣了下，下意识脱口而出，“在医院？”


    “对哎！”周星星狐疑看着姜娓，笑问，“你怎么知道？就是很神奇啊，他女儿进了精神病院，记者采访他的时候，他居然表现的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周星星讲的颇有兴致，“不过也有有心网友顺藤摸瓜，查出来首富婚内出轨，原配被活活气死，他转头娶了小三进门，进门没三个月小三连娃都生了。”


    她顿了下，继续说，“我猜就是那个小三担心首富会对原配心存愧疚，首富把财产全交给原配女儿，才把人送进精神病院。”


    姜娓抿了抿唇，没有吭声。


    ——


    因为醒来后护士并没有检查出任何问题，姜娓也不想待在医院，下午办好出院手续就直接打车回了家。


    刚进公寓大门，姜娓就迎面碰上了正打扫大厅的房东。


    见她回来，房东一脸乐呵呵：“小姜，没事吧？可把我们担心坏了呢。”


    姜娓冲他笑了下，“没事，可能是前段时间加班太累了。”


    “那就好，”房东叹了口气，“你说你一个小姑娘，在外打拼自己独居，还是要注意点，身体最重要。”


    姜娓笑着点点头，似乎突然想到什么，她试探性开口，“王大叔，之前住在606房的蒋小姐，是什么时候搬走的啊？”


    “她啊？怎么突然问起她来了？你俩认识啊？”


    姜娓顿了下，想起那天晚上蒋雨欣发给她的信息，也算是认识。


    “认识，之前聊过几句。”


    “聊过几句？不对啊，”房东皱了皱眉，“那个小姑娘在你住进来之前就搬走了。”


    姜娓握着行李的手微微一颤，她再度开口，“这样啊，那可能是我记错了。”


    听到姜娓这么说，房东深深叹了口气，“那个小姑娘其实跟你差不多大，只是有点可惜，命不好。我听说她找到新房子搬家，在去新房子路上出了车祸，司机酒驾闯红灯还超速，撞上大货车人当场就没了。”


    姜娓只觉身子僵硬一瞬，手心有些发麻。简单跟房东道完别，姜娓乘电梯到了六楼，站在家门口，摁下密码锁，她迟疑片刻，转头看了眼606房间。


    606的房门紧闭。


    她收回视线，推开门。客厅跟之前没有任何变化，姜娓把行李放在旁边，准备先去洗个澡，路过卧室门时脚步顿住。


    她伸手摸上门把手，猛地推开卧室门。


    窗帘拉上，卧室内一片漆黑，姜娓下意识朝那台开放式衣柜看去，黑色的衣柜帘微动。她打开灯，摆放在床尾的衣柜完好无损，没有任何变化。


    姜娓走上前，拉开柜帘，里面衣服收拾整齐，丝毫没有那天晚上突然出现那些东西的痕迹。


    可回过头，原先挂在墙壁上的背包确确实实不在了，还有书桌上那台电脑，都在不断提醒她。


    ——那一切，都不是梦。


    洗过澡，姜娓才有了回到现实世界的踏实感。


    她随便对付了两口晚饭，打开另外一台笔记本电脑。


    之前制作那款游戏项目不仅存在那台电脑，当初为了测试，同一游戏项目她在两台电脑上分别测试过。


    姜娓熟练打开编译器，操控鼠标点开那个命名为05的项目。可当鼠标落在项目上，电脑屏幕突然弹出黑色弹窗，漆黑的弹窗背景上是红色的字体：


    【项目受损，无法打开，请您检查后重试。】


    盯着屏幕上那条提示，姜娓眉头紧皱。


    什么时候，编译器改中文版弹窗提示了？


    她这个项目当初可是上线过，怎么会突然受损？


    姜娓将当初备份的项目重新打开，可依旧弹出项目受损的提示。几次重试无果，她只能作罢。


    那台有着原项目的笔记本，似乎在进入游戏的瞬间就消失了。


    她退出编译器，点开浏览器，手指快速在键盘上敲打着。


    搜索结果在几秒后堆积整个屏幕。


    【#爆！十年前全过首富千金竟在精神病院被发现！】


    【#爆！12月24日，R国发生第三次5级地震。】


    【#爆！早已废弃被锁上的精神病院竟从里面被打开！】


    ......


    姜娓愣住了，右手缓缓从鼠标上挪开。


    近一个月的热搜，似乎有些耐人寻味。


    游戏里面出现的那些玩家，或是对游戏规则有大概了解，似乎不是第一次进入游戏。


    特别是李珣以及陆明辰。


    他们似乎曾或者离开游戏过。


    姜娓皱了皱眉。那也就是说，还会再次进入游戏，可什么时候呢？


    通关副本时，游戏广播说，奖励会在下次结算，应该就是下次进入游戏的时候。


    可......


    等到下次进入游戏世界，现实世界的身体，是否再次出现这次这种情况？


    姜娓抿了抿唇。


    游戏世界和现实世界的时间流速不同......


    ——


    翌日晚上九点，姜娓赶完周星星他们公司外包给自己的项目，刚发给她就收到了对方的回复。


    周星星：【辛苦了姜娓姐，要不是甲方要得急，我实在是不好意思让你刚出院就赶项目。】


    姜娓笑了下，刚准备回复，对方下一条消息就过来了：


    周星星：【我真服了造你谣那家公司，抹黑你的项目抄袭他们的创意，败坏你的名声害你被行业封杀。】


    这事是姜娓过不去的坎，普通人抵不过资本家，这确实是命。


    她深呼口气，喝了口水才回复：【他们的项目估计在商量着下个月下架。】


    周星星不解：【为什么？我看他们最近还在踩着你的心血，肆意营销他们的游戏呢。】


    姜娓：【秘密。】


    周星星不死心，还在那头追问：【到底是什么秘密啊。】


    姜娓没再回复，合上电脑。


    她离开卧室进厨房接了杯水，水杯刚碰上唇，就听见洗手间传来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她迟疑了下，放下水杯，小心翼翼地朝洗手间走去。


    只听‘咔哒’一声，原先敞开的洗手间门忽然自动关上。


    与此同时，屋内的灯也随之熄灭，四周陷入一片黑暗。


    姜娓怔了片刻，捞起手机打开手电灯，在洗手间门前照了下。


    半透明的洗手间门后，笼罩着个高大的黑影，正在居高临下透过那扇玻璃门看她。


    姜娓一颗心快跳到嗓子眼，她缓步后退，尽量保证自己有足够距离逃跑。手上的动作也没有停下，快速切到紧急呼叫屏幕，拨打报警电话。


    可拇指刚摁下拨号键，就听见洗手间传来‘哐当’一声巨响。


    好在手机屏幕报警电话显示已经播出，一阵呼叫音过后，显示接通。


    姜娓手不由得有些颤抖，但还是冷静向电话那头描述现在的处境：“您好，我要订一份可乐鸡翅到茶南六路幸福公寓六楼......”


    还没等她把话讲完，那头传来阵毫无生气的女声，颇为礼貌地向她解释：“您好，小姐！我们这边是酒店，您是需要办理入住吗？”


    酒店？


    姜娓愣了片刻，她悠悠转过头，电话上显示的号码，确实就是报警电话。


    洗手间的黑影只是站在里面，没有要破门而出。


    电话那头还在礼貌询问：“喂？小姐，是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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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替您预留房间吗？”


    姜娓快速挂断，避免是电话串线的缘故，她又重新拨通报警电话。


    几秒钟后，那头机械冰冷却又礼貌的女声再次传来：“您好，响铃酒店，请问是要为您预定房间吗？”


    还是同样的女声，同一家酒店......


    目光在手机屏幕上停留几秒，姜娓挂了电话，没再犹豫，她拿了件外套，快步朝门外走去。


    带上门的瞬间，漆黑一片的屋内，洗手间那扇门突然‘砰’的一声。紧接着，那扇门上缓缓浮现串红色的倒计时，倒计时上面鲜红的颜色与鲜血极为相似，霎时间映照整个屋内。


    片刻后，又再度恢复正常。


    ——


    明明才九点，可街上却一个人都没有，仿佛整座城市在瞬间成了空城。


    姜娓摁亮手机屏幕，右上角显示满格信号，可刚出门她就给周星星发了信息，直到现在也没有发出。


    似乎信号只是给她看，并没有实际作用。


    她跑到路边，顺手拦了辆车，报了警局位置。


    司机没有应声，除了上车前问她去哪，再没说过一句话。


    姜娓紧张得手有些发麻，她盯着窗外不断变化的景色，从繁华的城区地带，慢慢靠近郊区地带，紧紧皱起眉：“师傅，这不是我要去目的地的方向，你走错了吧？”


    司机师傅没有回头，依旧目视前方，“没有开错，是去你今晚要去的地方。”


    今晚要去的地方？


    姜娓眉间紧蹙，手心攥紧的手机收了收力，


    看着窗外不断倒退的景色，姜娓只能作罢，破窗跳车，她实在是惜命。


    姜娓紧紧盯着司机师傅，他整张脸被黑色面罩蒙住，放在方向盘上面的手腕处，有一条明显的裂痕，延伸到胳膊处。


    透过后视镜，姜娓勉强能看到司机师傅那双眼睛，眼睛上方有条狰狞的刀疤，眼球凸起，直盯盯目视前方。


    这个司机开了半小时了，从头到尾保持着同一个行驶姿势，根本不像是个人。


    ——


    一小时后，车子稳稳停在一座不知名的山上。


    从窗外看去，能看见一栋破败不堪的酒店。


    “到了，您下车吧！”司机语气硬邦邦的，似容不得人拒绝。


    姜娓顿了片刻才打开车门，下了车。


    四周是一眼望不到尽头的槐树林，刚才那辆车，早在姜娓下车那瞬间凭空消失。


    古老破败的酒店前立着两只黝黑的猪，看上去跟酒店格外不符。


    见她下车，早早等在门口的身影顺着楼梯迎下来。


    身影几乎瞬移般，站在姜娓身旁，看了看她空空如也的身侧，目光落在她胳膊上那件外套上，管家顺手拿过去：“您好，姜小姐，我是响铃酒店的管家，两小时前，您电话联系预约了我们酒店。”


    姜娓想起刚才那通听上去串线的电话，含糊应了声。


    管家似乎很不满她的回答，转过头盯着姜娓，好似要把她盯出洞来。


    四目相对，姜娓盯着管家那张严重烧伤般的脸，和突然三百六十度后转到耳朵边的眼珠，她呼吸一滞，挤出个假笑：“是的。”


    管家这才挤出个和善的微笑，“那就好，我还担心姜小姐是对我们酒店不满意呢。”


    那大概算是个和善的笑容，只是那个笑容放在管家脸上，莫名让人有些发憷。


    为了不再让管家再度回头，她笑道：“怎么会......”


    话还没说完却被管家打断，“那就好，毕竟您预约的时间是十点半，现在已经十一点了，我还以为您想跑路呢。”


    姜娓看着已经走上台阶的管家，皱了皱眉头。


    而就在这时，管家的声音从头顶砸来，“姜小姐还不跟上，是需要我找人来抬你吗？”


    姜娓挪动着沉重的步子，快步走上楼梯。


    经过酒店门口那两只‘吉祥物’时，不知是否是错觉，她感觉那两只‘吉祥物’转头看了她一眼。身后传来呼啸的寒风，吹动那大片槐树林，让人后背发毛。


    等姜娓到达酒店大厅时，大厅已经站满了人，或是拿着行李箱，或是认识正在焦急等待。姜娓朝四周扫了眼，依稀能从人群中看到几个熟悉的面孔。


    突然，一阵老化卡顿的电流声划过，广播‘刺啦’一声，格外刺耳。


    原本还嘈杂的大厅瞬间安静下来。


    年迈沉重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于此同时，还夹杂着串清脆的铃声响彻整个酒店：


    【欢迎各位入住响铃酒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