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夜


    甜钰和丫丫两人站在一处说笑，萧然不知何时已经站在她们身后。


    似有所感，甜钰转身看向他，后者神色已恢复如常，就像刚刚强硬着带她来求符之人，不是他一般。


    邢宇夫妇似也逛完了感兴趣的神殿，甜钰见他们交握的手腕上，各自都带着一圈红绳，想来是刚刚在正殿之中同求的。


    甜钰低垂下眉眼，她刚刚走的那般快，也是怕萧然真带着自己也去求那劳什子的红绳。


    但甜钰还是不敢表现得那般明显，她赶紧将怀中求得另一张符箓递给了萧然，声音甜柔：“这是妾身为将军求的符，望将军康健平安。”


    “你知晓我并非想要这个。”萧然冷不丁道，看向甜钰的眸子里竟带了那么几分怨念。


    甜钰觉得自己定是看错了。


    “对于妾身来说，将军身体安康，平安顺遂，便是最重要的。”


    甜钰神色那般认真，但她也的确是这般想的。


    抛去那些情爱，这些话语，她并未说谎。


    萧然眸色渐深，身体靠近，又情不自禁伸手想要抚上她的面颊。


    甜钰却先他一步握上了他的手掌，声音带着些嗔怪：“将军，这是在外头，还是佛寺重地呢。”


    说罢，便转头，继续看向邢宇夫妇。


    萧然反手握住她的柔荑，也将视线重新放回邢宇身上。


    邢宇夫妻见众人都看着他们，也有些红了脸，一如那些新婚夫妻般，还有些害臊。


    但即便如此，两人也没有将紧握的双手放开。


    邢宇赶紧道：“今日寺宇内正好准备了斋饭，不如我们吃了再回，正好今日安排休整，驿站里众人也都安置好了。”


    耿湘华眼睛里都带着光，她喜欢这个地方，山清水秀让她很是放松。


    甜钰看向萧然，后者视线似乎一直落在她的身上。


    耿湘华也一脸期待地看着甜钰。


    怎么最后，竟是要看自己的主意了？


    看着丫丫和江晓，他们也俱看着自己。


    甜钰有些无奈，只得道：“将军，那我们便留下罢？”


    萧然点了点头，邢宇立刻道：“孟云，劳你跑一趟，让车队众人在驿站用餐，不必等我们了。”


    孟云领命，即刻便朝着外头去了。


    此刻天色还很是不错，日头虽然热烈，但山中温度清凉，偶尔一阵微风拂过，清爽凌冽，很是舒服。


    离开斋还有一个时辰，众人便一起往后山走去。


    有小僧说这后山景色奇美，只是路途有些难走，人迹罕至，这更是勾起了邢宇夫妇的好奇。


    萧然不置可否，不过他常年在肃北，倒也未见过许多山林之景，也生了些趣味。


    没了佛寺建筑，是未开发的原始模样，小道之上尽是杂草，几乎没有客人踏足。


    越往里走，山路越是窄小崎岖。


    邢宇夫妇走在最前头，甜钰被萧然护在怀中，紧贴着他的胸膛，让她竟莫名生了些局促。


    她头脑一热，也不知怎得问起：“将军刚刚求得什么符？”


    她被护在怀中，周身都被他的体温所裹挟，他并未直接回答，只轻轻浅浅道：“说出来便不灵了。”


    甜钰有些不解，但见他已经从早些时候偏要求符那种魔怔样子恢复，她也轻松了一口气。


    越是往里走，温度竟然愈发低了，前路之上更是别有洞天。


    大自然鬼斧神工，竟然在此处形成了一座天然石洞。


    耿湘华立刻来了兴趣，便想要往里去，却被邢宇拦了下来。


    “里头黑，我们没带火把，还是别贸然进去了。”


    “天色这般好，你怎得胆子这般小？”


    耿湘华立刻反驳道，想要进去探险的心，几乎已经管不住。


    邢宇很是无奈。


    “进吧，都走到这儿了，别进太深便是。”


    萧然直接拍板，耿湘华笑容满面，立刻拉着邢宇就要往里进。


    萧然看向甜钰，示意她先行。


    甜钰看着里头漆黑模样，有些畏缩，那浓郁漆黑像是能幻化出吃人的魔头一样，能将她吞入腹中。


    就像那个夜晚，孵化了那些个能吃人的魔物，将属于她的一切美好回忆全部打破，支离破碎了一地，让她再也无法还原。


    萧然见她脸色难看，对着江晓道：“你们进去看看有何景色，回来复述吧，我先带她回去。”


    说罢，便径直将甜钰抱起，后者终是回了神，将脑袋轻轻靠在他的胸口，带着些小心翼翼道：“将军若是想进去，不用管妾身的，丫丫陪着我便好了。”


    “我不放心。”


    萧然说出此话的时候没有什么表情，就像这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他自然是对这些山林之景有些好奇的，但与她相比，这些也不过是一隅风景，算不得什么。


    丫丫本想跟着甜钰，却被江晓拉住。


    “将军刚刚说了，要我们进去查探。”江晓带着严肃语气，倒还真将丫丫唬住了。


    可丫丫对这山洞也有些害怕，不自觉往旁边缩去，身旁的江晓半步未退，在她身后一直隔着距离护着她，却因她的退步，而触碰到了她。


    两人颇有默契地互相看了对方一眼，又立刻都收回了视线。


    换做往日，江晓必定要说她一句莽撞，再指点一番她的动作，可近日也不知怎得，他脾气愈发的好，也不挑丫丫的毛病了。


    众人赶路之余，见她加训得累了，他还破天荒温言安慰，还会送些上好的膏药。


    丫丫自然也能感觉到那股子别扭，此时那股子无法言说的感觉更深，吓得丫丫只想逃。


    “走...走吧，快去快回。”丫丫逃也似的往里走去，平日里的机灵此刻全然消失。


    江晓也有些恼，他也不知自己要怎么去对她，只得赶紧加紧步伐，跟上前去。


    甜钰被萧然带回寺庙内院，几句话就得了一间颇为干净清爽的客房。


    这是专门针对留宿客人的地方。


    房间不大，但胜在干净清爽。


    甜钰被安置在床榻之上，萧然还贴心的要了热水，扶着杯子喂着她喝下。


    甜钰其实在回来的路上便已经好上很多了。


    “可还有不爽利的地方？”


    萧然温温柔柔的，倒是让甜钰更是来了情绪。


    她依偎在他的怀中，摇了摇头，撒娇道：“还是将军对妾身最好。”


    萧然没说话，院子里很是宁静，偶尔能听到僧人扫去落叶灰尘的声音，间或的风声，鸟鸣。


    是那种远离尘世喧嚣的宁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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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能同我，讲讲么？”


    或是这宁静太惹人心软，又或许是这地方太让人放松。


    甜钰竟没有思索太多，有些话竟也这般轻松地说了出来。


    “幼时家变，便是在漆黑之夜。”


    甜钰情绪有些低落，并未再继续讲述下去，只娇软着腻在萧然的怀里，要他抱着。


    萧然也没有再继续追问，他对她过去的知晓还并不全面，但这并不能减少他半分的心疼。


    他第一次生了些这样的情绪，想尽自己的努力，让她开怀起来。


    “要怎么做，你会觉得好受些？”


    萧然语气甚是温柔，甜钰都有些沉溺。


    见他这副模样，甜钰内心有一瞬想不管不顾地告诉他，让他帮帮自己，赌上萧府和他个人的前程，去为她讨个公道。


    可很快，心口的这团火便熄灭了。


    理智回笼，因为她赌不起。


    她身份低微，就算现在约莫在他心中有了那么一丝地位，可又如何呢？


    能同萧府上下比么？


    她不信。


    甜钰靠在他的怀中，依旧温柔乖巧，只撒娇道：“将军抱着妾身，妾身便觉好受得紧。”


    两人便这样黏腻着，时间好似都慢了下来，一切的外物似乎都不存在，整个空间只有他们二人。


    甜钰几乎入梦，梦境之中是艳阳春日，她只觉得周身都被裹着暖，惬意至极。


    萧然只觉心房被填满，他抱着她，蓦得想到那些他曾经觉得是昏了头的英雄们。


    那些为了美人不要江山，不要一切的英雄们。


    他现在却似乎有些明白了。


    ‘砰砰砰’


    “施主，斋饭时间到，请至饭堂用餐吧。”门外响起年轻僧人的声音。


    这座寺庙不似京都大庙，没有那么多僧人，也没有那些供贵人饮食的单独之地，所有客人均需去到饭堂用餐。


    甜钰已经恢复了精神，同萧然双手交握着朝外而去。


    及至饭堂，邢宇夫妻、丫丫、江晓都已经在门口候着了。


    两个男人还好，耿湘华和丫丫的神色之上却都透着些疲乏。


    想来这洞府一游，十分消耗体力。


    丫丫立刻跟了过来，小声道：“幸好小姐没进去，里面不止黑，还七拐八绕，累得很。”


    甜钰见她这般模样，弯了眉眼，又瞅了一眼正往此处看的江晓：“看来，还得让江官军加练你才成啊。”


    丫丫本就粉红着脸颊，此刻更是红地火烧起来，她止不住跺了跺脚：“小姐！”


    甜钰那日问萧然要了江晓的资料，自然是一条一条仔细过目了的。


    此人是个不错的，她自然要探探丫丫的意思。


    见丫丫真的有些恼，甜钰也不在玩笑了，拉着她赶紧道：“饿了饿了，先吃饭。”


    丫丫便也赶紧跟着甜钰进了内里，路过江晓时，偏侧过了头，根本不看他。


    斋饭很是美味，虽都是素食，但色香味俱全，有些还是肉菜模样，内俱是豆类，但乍一品尝，还真是尝不出区别来。


    这手艺真甚是精湛。


    可变故也来得甚快。


    山寺门口传来阵阵惊呼尖叫，很快便有人冲了进来，来人是寺内僧人，浑身的血：“快逃，快逃，山贼闯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