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初访魔域
作品:《反派不要做主角师父》 去魔域劝楚回舟,说得简单,做起来何其难。
冼清尘自知他现在灵力不高,真遇上危险怕是连自救都难。
听云宗这回很贴心,给他送来无数天材地宝,举全仙门之力的灵药法器,数量和质量高到离谱,御寒的皮裘都准备了好几件。
另外,还送来了一个人。
成堆的箭匣中,赫连仪正满怀壮志地擦弓备箭,颇有一种磨刀霍霍向猪羊的气势。
他嘴里嘟囔:“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会有这一天!”
冼清尘在明华与陈栀的一顿叮嘱下几乎头点成小鸡啄米,明华写了一叠保命符给他,两手都拿不下。
终于,在一个寒日照耀的晴天,冼清尘与赫连仪带着全仙门的希望出发了。
“二位,通天桥就在前方。”
只见白雪皑皑的晴光尽头,一座既高又长的木板桥梁,从此山的悬崖处,一直向上,延展到目力不能穷尽的高处。
究竟是如何修成这样一座通天桥的?
不可小觑修仙者们对登仙的渴望。
越是上方,灵力就越难施展,飞到不能再往上飞的地方,两人开始走桥。冼清尘走得还算轻松,赫连仪却不。
他鲜少感受过这种灵力被压制的时候,何况从木板缝间往下一筹,万丈高的雪山,光秃秃的深涧,腿肚子就开始打颤。
他一打颤,整座桥都开始晃动。
冼清尘抓着两边绳索崩溃道:“你好歹也飞过天,怎么会恐高呢!”
赫连仪说话镇定,可音抖:“我也不想,这和以前不一样。”
没了灵力就发虚,看一眼脚下更发虚。
他这一抖,冼清尘本来不心慌也跟着心慌了。
只好始终往上看,他心里想着,要快一些,楚回舟和阿姐都在上面。
不知是不是太紧张,赫连仪开始扯无关的闲话:“你知不知道,自从楚回舟带你一起回来,市面上就传出你二人的画本了。”
“不知道。”冼清尘硬邦邦地回答,话语与上方的风一起吹过来。
赫连仪手脚并用,爬得更快更有力了一些,直到可以在一臂距离里碰到冼清尘的肩。
“其实我带了两本在行囊里,等有地落脚了,我给你看。”
“……”冼清尘道,“不用给我看。”
“不行!你必须得看,抛开内容不谈,单论画技……我认为还是很精彩的。”
“……你说,是什么内容。”
“害!爱情故事!咳咳!我知道你没有那方面的想法,可我总觉得楚回舟有点……三言两语说不清楚,你还是看了再说,我想问问你的感想!”
“为何要问我感想?”
赫连仪扯嗓子大声:“你要是有想法,那我什么也不说,你要是没有想法,我就得好好劝劝楚回舟!”
赫连仪自认为自己是在打哑谜,为给冼清尘看那种东西做铺垫。可冼清尘何等聪明,他已经猜到他是什么意思。
这人是在探自己口风。
“等真把楚回舟劝回来再说吧。”
赫连仪道:“肯定可以!你相信我,天上地下,他其实最听你的话。”
“赫连仪。”
“?怎么了?”
冼清尘笑眯眯地转头:“你怎么不抖了?”
赫连仪八卦之魂熊熊燃烧,已经分走了全部的注意力。
“冼清尘,冼前辈,你到底和楚回舟是怎么再见面的?”
鉴于说这些可以安抚住赫连仪恐高的紧张情绪,冼清尘清了清嗓子,抛出几个关键词:“合欢宗,小塌下,正好挤在一起。”
赫连仪耳朵都要竖起来了。
这三个短语合在一起大有文章,他心绪澎湃,小宇宙大展开,浩瀚无垠的银河在眼前无限旋转。
可再怎么问,冼清尘也不说细节了。
他只好自己奇思妙想,腿不抖手不颤,轻飘飘到了最高处。
最顶上风景只有万里的云层,一片空芒的白,两人落地后见到这样的白只感到虚无,手脚发软,眼睛酸痛。
“怎么进魔域?”赫连仪气喘吁吁道。
冼清尘茫然摇头。
但他看一眼自己中了魔气的黑手,心生一念。
无极扇划开皮肤,染着黑气的血滴在地上。
不一会儿,一道一人高的裂隙就在眼前被凭空撕开,展露出幽深的洞口。
-
自欺欺人如黑夜障眼却甘愿吹灭烛火。
识海破损,残莲燃烧,火光跳跃在水面上,倒映出火红色的天幕。
楚回舟委顿坐在断荷枯叶之中,四周火舌蠢蠢欲动,想要舔舐他流入水中被染红的发尾。
他茫然地四面环顾,这个曾经云卷云舒的仙境灵识已经再无转圜余地,他想自己究竟是做了什么。
他要救冼清尘,可冼清尘不愿与他走。
他杀了仙门的同僚,也对师尊出剑。
“还不愿意接受本我吗?”
一道再熟悉不过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楚回舟猛地回身,对面仍是楚回舟自己。
比之他,他神态从容,举手投足之间自有十二分的肆意,仿佛这个地方的崩毁能给他带来畅快。
楚回舟上下打量他,目光中竟流露几分不屑:“你从来都喜欢自欺欺人。”
楚回舟困顿摇头,没有力气地争辩:“我没有。”
他没有吗?
楚回舟看他仿佛看一个可怜虫,他随手折下一支燃烧的残荷,火焰兴奋地跳跃,在花瓣上变得紫红,让花更艳了许多。
“那我一一说给你听,你听听对不对——”
就从冼清尘死后说起吧。
当初冼清尘死,你其实不愿意原谅自己,为什么?
不是因为什么“师徒一场,起码好生安葬”,而是你心里明白你放不下他。
灭族之仇?哪来的灭族之仇?
楚家的人不都该死吗?他们欺辱你,轻贱你,剥夺你修习的权利,他们害死了你的娘亲,阿婆分明也可以和你一起逃走,她是因为自己的愚忠送命。
你一门心思说要报灭族之仇,不过是不敢承认自己的邪恶。
你敢说你没有想过,哪怕是一瞬间,楚家死得真好!
楚家和冼清尘你选谁?
你看,你就是要选后者。
你恨他因为你爱他。
你离不开他。
得知他没死,你高兴坏了吧?能说说你当时再想什么吗?
什么要“报答师恩,弥补仙门犯下的错”?
可你明明想过许多次要让他从此留在你身边,最好是再也离不开你。
最好是锁起来,关起来,要他再不准偷偷走掉。
还有,你带他去找魔魂草,他中了欲毒后,你明明有了反应,可为什么不愿承认呢?
一定要故意也中欲毒,才可以欲盖弥彰地告诉自己,一切都是欲毒的作用,才会觉得产生那样的想法是合理的吗?
你带他回听云山,不提那些“没空房”之类蹩脚的谎话,你将仙力损耗在风花雪月之事上,心里一定欢喜得很吧?
楚回舟,你最喜欢用冠冕堂皇的理由遮掩自己的私心。
楚回舟头疼欲裂,紧紧捂住自己的双耳,可自己的声音还是不断在往里钻。
对面的楚回舟就是他,何尝不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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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在说话?
“登仙何乐?若是自己真正想要的都无法得到,甚至不敢承认,便就是人最无用之人。”
是了。
为何不敢承认呢?
即怕又何必想,即想又何必怕?
他就是对自己的师父有爱,有欲望,有私心。
所以才一遍又一遍地寻找,一次又一次地靠近,一寸又一寸地抓住。
无情仙道有何乐?
想要的人抓不住,想做的事做不成。
爱不得,恨不成。
生不活,死不甘。
不如成魔,何惧成魔?
楚回舟再放开手,红莲燃遍四野,眼前再没有了第二个楚回舟。他从来只有一个,无论是好的坏的念想,都是楚回舟的念想。
流火终于舔舐上他的指尖,贪婪地吞去体内运转的仙力,再转成更为深沉浓郁的魔气。
红火游走之后,楚回舟丹田中的力量趋于平静,魔光殷盛,他终于真正接纳了自己的欲望,从此可以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他从自己的识海中抽离,入目瑰红到发紫的天色——天上人间从不会有这种不详的颜色。
“楚回舟,楚仙尊,你终于来了。”
楚回舟侧身回首,脚步不受控制地往说话那人的方向一动,随即意识到了什么,微眯起眼。
那人有与冼清尘相似的容貌,却不是冼清尘。
他知道这是谁。
冼逐雨微笑,笑容的弧度不曾改变,看上去不似人类。
“魔域崇尚力量,你与我来。若是你赢了,你就是魔域最至高无上的主人。”
她优雅转身,漾动的裙摆间飘出馨香,楚回舟屏息,她压根没想在他面前掩藏自己的身份。
眼前是一座巨大的圆楼,无数黑到发亮的木头撑起了底座,斜翘出来的飞檐上挂着火红的灯笼,石榴花从上方窗格中生出来,也欲燃。
楚回舟缓步跟在她身后,在迈上黑色的木阶前,他沙声问:“那日在海下魔窟,也是你,我认得这股味道。”
他好了得的记性。
冼逐雨没打算瞒着他,呵呵笑道:“是我。我原本是打算叫你杀了那没脑子的蜘蛛魔,没想到清尘替你杀了它。没办法,只好让他受一点罪。”
“若是我杀了蜘蛛魔,中魔气的人就会是我。”
“你这样的资质,做仙实在是可惜,我只是想用些办法让你早日弃暗投明。不过,清尘中了魔气,也算殊途同归。我劝他过来,可是这孩子脾气倔,从小就是。”
“他是你胞弟,何必要引他入局?”
冼逐雨哈哈笑起来:“你不是明知故问吗?若没有他,楚仙尊会只身入魔窟吗?若没有他,你会如此顺利地堕仙成魔吗?兴许会,但还要许多年许多机会,我等不及这么久。”
她快步上了木阶,挥袖打开眼前禁制,里头山呼海啸的叫好声向二人冲涌过来。
楚回舟握紧了依然寒厉的寒翎神剑。
圆楼是一座斗兽场,就坐的魔物各有其形,有些混沌没有实体,有些状似妖怪,还有些是人形的生物。
而在场上等着他的,是一条巨大的蛟蛇,头上已生角,鼻息中吞吐出诡谲的红雾。
踏进场中,脚下血池倒影面庞。蛟蛇游走的涟漪波荡至脚边。
“圣女!圣女!圣女!”
台上宾客高呼冼逐雨的名字。
冼逐雨闭眼享受了这份荣耀,抬手道:“新主将生!诸位同僚,享受洗礼吧!”
震耳欲聋的呼喊。
楚回舟拖剑轻移。
洗礼,是血的洗礼。他与这蛟蛇之间,会是一场你死我活的争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