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白日见鬼

作品:《反派不要做主角师父

    一夜无眠。


    冼清尘没有听明华的话,乖乖留在苍山派等她回来。


    有些事是他做下的,他就得认,没有可以轻易躲开的道理。


    他趁着天色还朦朦亮,捏出明华留给他的纸符,变成一只纸鹤,载着他日行千里,稳稳当当落在花团锦簇的合欢宫山门口。


    精巧雅致的门头,估计是新刷的红绿彩漆,有一只灰仆仆的麻雀立在横梁上,左右晃动脑袋往下看他。


    它低头在梁上衔住一截线头向上一扯,门内就响起了哗哗作响的风铃声。


    一个穿着嫩红颜色的小姑娘探头探脑地开了门,疑惑道:“你是何人?有何贵干?”


    冼清尘扶着斗笠,礼貌道:“我想见你们宫主。”


    小姑娘听着这人声音挺好听,可这一身素衣,身上也没什么灵力的样子,不像是有名姓的人物。


    若所有人来了说想见宫主就能见的,那她们合欢宗岂不是太没面子了?


    她清清嗓子:“宫主有令,最近不见外客。”


    说罢就要关门,可一只手伸出来,挡在门边上,差点就要被夹住。


    那只手背上的掌骨微凸,肤色在日光下极白,可以清晰看见皮下青色的纹路,可正是因为这极白,显得他五指上青黑色的溃败更刺眼了。


    小姑娘唬了一跳,门没有关上。


    冼清尘挤身进来,勉强道:“不是外客,我与你们宫主认识。”


    他见左右无人,掀开一半斗笠纬纱,露出半张睡眠不足的脸:“是我。”


    意料之中的恍然大悟没有发生,小姑娘眼神都没有变一下,叉腰道:“我又不认识你!也没见过你!你再要强闯,我就喊师兄姐过来把你抓起来了!”


    果然是年轻人。


    冼清尘高估了自己的出名程度,不禁想要自嘲一笑。他怎么忘了,已经是现在年轻一辈里爷爷辈的人了。


    怎么办?


    从没想过会卡在这第一步上。


    他冷静思索片刻,竟在那姑娘目瞪口呆之下,将另外半个身体也挤进来,真诚道:“好了,你喊吧——”


    于是三四个小辈将他轻易捉了,手绑起来,被带到掌事的姑姑面前。


    “什么人都放进来?”说话的是一位神情冷厉的女子。


    “禄果姑姑,是这人说与宫主是旧友,您看一眼,若不是我们就把他扔出去。”弟子如是说。


    禄果半信半疑,走到冼清尘面前,掀开面帘。


    冼清尘对她眨了眨眼睛,听到她面不改色但是很深的一声吸气。


    总之,冼清尘这回很顺利地靠刷脸到了祈云子的玲珑堂上。


    祈云子得知他来,也是惊奇不已,围着他啧啧称奇。


    “其实我当时也没有十分把握,居然真的种出来了!”


    原来当初,祈云子遍寻那神奇法门丢失的一卷,只拼凑出一点蛛丝马迹,不巧冼清尘被捉事发突然,便自己在那基础上研究了法子,天灵地宝全都堆上,最后又听说凤凰山凤凰木有起死回生的传说,便令陈栀将他埋到那里去。


    这长出来的“果实”有她的很大一份功劳。


    她贪心地来揉他的手臂确认完好无损,又对着脸看了又看,甚至想要贴上来感受一下温度。


    二十余年过去,婀娜娇艳的合欢宫宫主与从前没怎么变,因为有灵力修持,她只有在眉宇间显露出岁月的风情。


    “我今天来,其实是为了求医的。”冼清尘开门见山,简短的寒暄过后立刻进入了正题。


    祈云子摇头道:“这件事,我是爱莫能助。”


    陈婆知道自己的恩师死后便对冼清尘恨之入骨,怎么可能会为他看病,不当场用针扎的他变成刺猬也算是好了。


    祈云子看了看他的伤势,讶异道:“哪里来的这么重的魔气?”


    冼清尘苦涩一笑。


    “要我说,就为你指一条明路,你且找个有能力化解魔气的人双、修吧。”


    这话听得冼清尘嘴角抽搐,可祈云子的神色却是认真的,她真的是在真诚的建议。


    “这是你们合欢宗的方式?”


    “什么叫合欢宗的方式?只要有效果,就是好法子。”


    “那我要去找谁?”


    “额——总之别看我,我对男子没有那方面的兴趣,长得再好看也白搭。而且我也不一定有本事化解这么重的魔气。”


    “那你的意思是?”


    “就是你想的那样。”


    “……不可能。”


    祈云子不解:“怎么不可能?我对感情一道研究最透,你要是愿意,他绝对控制不住……”


    “啊——不要再说了,绝对不可能!”


    他良心不安呐!


    不要说良心,就算是黑心,也没这么轻易接受这种天雷滚滚的设定!


    祈云子大呼他冥顽不灵,真是白费了自己的好体质。


    捕捉到那两个格外扎耳的字眼,冼清尘原本轻松的态度登时变化,他抱着手臂,抗拒地重复:“好体质?你也知道我的体质?”


    祈云子自知失了口,也不再多遮掩,道:“你忘了合欢宫的情报最多吗?我知道你从前被灌了做炉鼎的药,现在外面皆传你多了一个孩子,我却知道不可能。你的身体,不可能有孩子。”


    她说的是当初他在不二宗的事情。


    “实不相瞒,那些药,有一部分是从合欢宗出去的。”她叹了口气,终于说出这个秘密,如释重负。


    冼清尘收了抗拒眼神,不见多少惊讶,他从来不是非黑即白的人,那些阴差阳错下的伤害与帮扶,谁又能真的理得清?


    “要么是听云宗制造的假消息。”他道。


    “我也是如此想……”祈云子正要接话,堂外就有争吵纷扰声传来,有弟子喊“不要冲动”、“快拦住”云云。


    冼清尘已有所感,泰然自若地立在原处,似乎是做好了被报仇的准备。


    祈云子惊颤:“你还不快躲?”


    他道:“我不想躲,本就是有求于她。”


    话音刚落,一道暴烈的女声喊着他的名字撞门而入,两人看去,陈婆手提一把菜刀,像是从厨房顺手拿出来的,刀背上沾着一点白菜碎叶。


    她染着朱砂般鲜红的嘴唇咬牙切齿,目光像是淬了一把熊熊烈火。


    “冼清尘!我要杀了你!”


    说着,她抡起菜刀砍过来,祈云子一把挡住,扭头急声:“你就没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冼清尘平静道:“没有要解释的,你师父是我所杀,凡事有因有果。”


    祈云子皱眉苦脸,不解地眯瞪眼睛:“冼清尘,你是不是脑子不太正常?比以前还要不正常。”


    从前这个人再疯狂,他是有目标的疯,现在则是一副完全无所谓的死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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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让人看着心里窝火。


    冼清尘则没有意识到,陈婆的菜刀就在脑袋上悬着,他不躲不避。


    发出疑问:“没有吧,挺正常的。”


    “受死!”陈婆这回用了巧劲,祈云子也没拦住。


    不如说是当事人自己没有要躲的意识,她拦也没有用。


    菜刀砍在冼清尘肩上,他身子猛地一沉,好歹没让自己跪下去。


    他痛得手脚麻痹,心跳飞快,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陈婆。


    这一刻他是想,真的死掉好像也无所谓。但又有隐隐一种直觉,她不会杀他。医者仁心,抱秋子当初也是自愿赴死,陈婆与她师父其实很像。


    算是豪赌,也算是他狡诈。


    看穿眼前人恨意中的不忍。


    果然,刀刃被拔出来,陈婆没有再砍下第二刀。冼清尘捂着肩膀,不一会儿,鲜血从指缝间流溢下来,染红了半边衣袖。


    他脸上的血色却很快退了个干净,面白如纸。


    陈婆手握菜刀,冷冷望着他,没再说她惯常说的方言,而是字正腔圆:“师父在世时,曾说他这辈子行医无数,挽救过许多人的性命,没有对任何人起过杀心,却造过一次杀孽。”


    “冼清尘,我同许多人一样恨你,这世上除了我有的是人要杀你,许多人都直接或间接地因为你失去至亲至爱,并非只有你一个可怜。”


    冼清尘垂着眼帘,呆呆地看着地上绽开的血花,顺着地板的缝隙滴进去。


    “冼清尘,师父有令,生死都是他的命数,我不杀你,这一刀就是我为师父报的仇。你其实不如死了,现在你活过来,有的是罪让你赎。”


    祈云子在旁听得不忍,拉拉陈婆的手道:“好啦,你砍也砍了,憎怨也消了,不若给他看一眼伤?”


    陈婆白她一眼,却好似早有准备,扔了菜刀,拿出一个针线包来。


    “魔气我治不了,我只治我弄出来的伤,别说我陈婆欺负一个灵力已废的废人。”


    她穿针,利落地剥开冼清尘的袖子,下手极重,将豁开的皮肉用针吊起来缝合,没有麻沸散没有灵气,冼清尘额角突突地跳,这何尝不是另一种报仇。


    一肩缝完,冼清尘仅剩的半条命又去了三分之一,陈婆冷酷地收了线。


    她要走,好似成了一个哑巴的冼清尘却唤住了她。


    他对着陈婆跪坐下去,行了一个大礼。


    “多谢你不杀我……”


    心中再多的感慨,他也说不出来,千言万语只汇成一句,陈婆没有转头看他,径直捡起菜刀,跨步出门。


    祈云子唏嘘对冼清尘道:“你明知道她不救你,何必来这里讨一道伤?”


    冼清尘说:“总是要面对的,不如早点面对。”


    他跪在地上头脑发晕,起不来,扶着一旁铜炉喘着鼻息。


    “你这重活了一回,倒是和从前心性不太一样。”


    “哪有?我从没有变过。”


    “你以前眼里只有杀人,刚才呢,居然会给人下跪。怎么?你真的想要赎罪了?”


    冼清尘惨白地笑了笑,不置可否。


    他只是觉得,人总该为自己做过的事付出代价,他从来都明白这一点。


    门口哒哒两声响。


    二人看过去,是陈婆去而复返。她半抱着手臂,脸上挂着看戏的玩味表情。


    “仙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