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 因缘际会06

作品:《女名医成长手册

    “真的?那你今晚到家里吃饭吗?我去二姐姐那给你订些素肴。”


    “不用。”周怀德柔声拒绝,“我会吃过饭再来,不用备我的菜。倒是你自己,本就苦夏,这几日在祥隆寺吃住也不好,回来应当好好吃喝休养几日。”


    张善云猛地摇头,“我真的不累,怀德哥哥。对了,你看到门口的牌匾了吗?”


    眼前人献宝的神色看着可爱可怜,周怀德忍不住笑,又伸手摸摸她的头。“当然看到了。现在整个宋州城恐怕都传遍了,谁不知道张小娘子圣手仁心的称号。”


    张善云很满意。“今天宫里来传旨的内官说,后宫里董娘子有孕,召我入宫看诊,侍奉贵人生产。过了中秋,宫里就会派人来接我了。”


    周怀德道:“真的?官家也召我入京述职,下个月初我也要启程了。今晚正想和远瞻商量关于你到东京府的事。”


    张善云点了点头,“我想过了,我可以到东京府开医馆,应天府的养颜铺还继续可以开,交给我堂哥打理。到了东京,我再物色一处合适的铺子继续坐堂看诊,仍旧开张氏医馆。东京和应天离得也不远,我娘也可以随时到东京府来住。”


    周怀德点头,手上为她打扇并未停下。“我这次回东京,打算置换一处更大的宅子,如果你愿意,我想请岳母将来搬到东京府和我们同住,我和你一起为她尽孝。”


    “那我去和娘说。”张善云忽然意识到:“啊,看来我接下来这一年有好多事情要忙了。医馆这些人,我也要为他们妥善安排一个去处。”


    *


    当晚,周怀德从明苑离开后,张升照和王巧平在自己的院子里商议女儿的亲事,不料,张顺玉听到女使来传消息之后,愤然冲到了父母的房中。


    刚一进门,她向张升照行了个礼后,即刻正声说:“女儿不愿嫁东京的举子,父亲母亲不要为我的婚事操心了。”


    王巧平看着女儿,和缓相劝:“顺玉,姑娘长大了总是要嫁人的,而且东京府和应天府离得也不远,来去方便。你爹爹说的这个人模样和才华俱佳,将来一定能考中进士,到东京为官。你爹爹和周家叔父对他知遇有恩,他一定会善待你。”


    “娘不用说了,我不会嫁给他的。”张顺玉很激动,白净的脸浮现红晕。“父亲向来施恩不图报,也不会强求人家报答知遇之恩。”


    张升照端着茶盏,重重地磕在桌面上。“胡闹!谁教你这样没规矩的,闺阁女子把嫁不嫁的字眼挂在嘴上,还要不要脸面!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种事情不容你置喙,为人儿女就该听从父母之言!”


    张顺玉辩道:“父亲,女儿根本与那举子不相识,更别说对他心生欢喜,父亲怎么能就这样把女儿的婚事潦草定下了,如果女儿嫁到东京府吃苦受罪呢!”


    张升照听到女儿谈及喜欢的字眼,整个人蓦地愤怒起来,高声喝道:“胡闹!身为女子,说这样的话,还有没有一点廉耻心了!”


    “父亲!”张顺玉刚要说,王巧平拉住了她这个人,向她摇头,然后看着张升照说:“官人别生气,顺玉这孩子重孝,她一定是舍不得我们,所以才这样说的。”


    她又看向女儿,豆蔻年华的女儿已经出落得漂亮水灵。女儿是她精心培育出来的大家闺秀,是她十多年的心血。被丈夫这样斥责,王巧平心里当然舍不得。


    她搂着女儿的肩柔声劝她:“乖,听你爹爹话,娘陪你回房间去。”


    张顺玉面色不满,但也没有和母亲犟嘴,便跟着一同出了屋子,直到走到自己的房中,才对母亲开口:“娘,我不会嫁的,你让爹不要为我多操心了。”


    王巧平拉着女儿在床上坐下,自己坐在女儿边上。“傻孩子,你在顾虑什么呢?那举子你爹爹和周叔父都认识,他们都说他才学远高于旁人,将来一定能有出息。娘给你备了许多嫁妆,今后嫁到了东京府,兴许过几年后你就是五品官员的娘子了,能封诰命,比娘都要威风多了。”


    顺玉连连摇头。“娘,我一点都不稀罕。我不管他能不能考中进士,能不能当上大官,我也不需要什么诰命。小姑母都还未成婚,爹娘为什么急着要给我议亲?”


    王巧平沉下脸,语气仍旧耐心却有些哀伤,“顺娘,你和你小姑母不一样。她开医馆,有名望,能挣到许多钱财,手里又有你周叔父早年给她的补贴,她的私产远远超过我们家所有人。即使她不和任何人成婚,这一辈子也不用为生计发愁。”


    “而你不一样,娘虽然为你攒下了一些嫁妆,但还是要留一部分给你弟弟将来娶妻生子。你爹的心思也不在我们娘仨身上。娘如果不早做打算,将来等娘老了,护不住你了,你弟弟又还年幼,你那时怎么办?”


    “娘只盼着你能嫁给一个驾驭得了的人家,将来即便他出人头地,也能念着当年曾受岳丈提携,不忘旧恩,能一直善待你。到时候你是正头娘子,又有嫁妆钱,生活不愁。”


    张顺玉面露迟疑,然后仍旧像孩提时一般,扑到母亲怀里撒娇说:“娘,我知道你疼我,想为我考量。可是我……”


    她没有说下去,纤长的睫毛颤了颤,面露娇怯。


    王巧平也是过来人,似乎看明白了些,试探着问:“顺玉,你告诉娘,你莫非是心里有人了?”


    张顺玉到底还是小孩子,忽然面红耳赤,从王巧平怀里挣扎着坐起身,“我、我不是。我只是和蒋家三郎聊得来,所以不想爹爹给我议亲。”


    蒋家?


    王巧平思考了一下应天府里姓蒋的人家。


    女儿乖巧,自小跟在自己身边,女儿认识的都是她带着结识的人家。


    思来想去,只有前太傅、龙图阁大学士家姓蒋。她小心地问女儿:“这位蒋三郎的祖父,可是前太傅蒋太公?”


    张顺玉点了点头。


    王巧平又问她:“娘从来没有带你见过蒋家人,你和她家三郎如何相识的?”


    “今年二月二挑菜节时,我和宋家几个姐姐同游,不小心崴了脚,纪文哥哥刚好在附近,让我坐他家的马车回来的。后来,城里有时疫,他又让家里女使给我送了艾叶香包来。”张顺玉垂下眼,“娘,我不想和东京府的举子议亲,我想等纪文哥哥。”


    王巧平有些为难,“可是蒋家的门第太高了,不是我们这样的人家可以攀附的。即使你爹爹,也不好去蒋家开口问儿女的亲事。”


    张顺玉眼眶也红了,拉住母亲的手说:“娘,我不求你和爹去蒋家为我攀亲,我也没有这样的脸面跟爹爹开口。我只是想再等等,不想那么早就把自己的终身托付给一个素味平生的人。”


    母亲心里焦急,却不能过于表露,怕伤了孩子自尊心,只能旁敲侧击:“顺娘,蒋家的三郎,也知道你的心意吗?”


    张顺玉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也许纪文哥哥知道吧,也可能不知道。”


    王巧平摸了摸女儿柔顺的头发。


    女儿在自己的保护之下,长成了自己期望的样子:知书达理,性格柔和,不论是诗词茶香都懂一些,打理家事也学得井然有序。这样好的姑娘,不论嫁给谁家,她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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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自信女儿会成为一个优秀的名门贵妇。


    她自己这一生,听从父母之命嫁到了张家,虽然也是努力做一名合格的命妇,但是不得不承认,自己并未得到官人的心。


    可她的女儿不一样。她不想让女儿也走一条和自己一样的路。


    得不到良人的心,那这婚姻只是一条不归路,一路上的风雨,只能自己一个人默默的承受。


    “娘这一辈子懂的不多,笼络不住郎君的心,能教会你的也只有管家的本事。但你和娘不一样,你有了知心人,那就带着娘教你的本事,自己去闯荡吧。”


    张顺玉讶然道:“娘,你同意了?”


    王巧平笑笑,“嗯,同意了。顺娘,你还很年轻,你这一辈子还有许多的机会可以回头,只要有娘在,娘永远是你的退路。我会去和你爹说,去回绝周大人介绍的举子。”


    *


    当王巧平回屋和张升照说完后,张升照却勃然大怒,猛地拍了桌面:“是谁给她的胆子妄想攀附高门!我张家丢不起这个脸!”


    王巧平心平气和地解释:“官人,顺玉不是攀附高门,而是蒋家三郎本就对她有意。女儿家想要嫁给心仪的郎君,有什么错呢?我们又不是主动求到蒋家,让蒋家娶我们家姑娘,不过就是暂时别给女儿议亲,等一等蒋家三郎罢了,又哪来丢脸一说?”


    张升照怒道:“闺阁在室女,不听从父母之命,私下和男子定终身,这不是给我抹黑是什么!”


    王巧平也怒了:“官人说话要凭良心,顺玉哪里私定终身了?就算是两小无猜,蒋家三郎回去求父母来提亲,那也是正常的男女相处流程罢了!你难道想让女儿也像我这样傻傻地嫁了,想让官人多关心怜疼一些,都要靠自己苦苦哀求?”


    张升照冷哼一声,“你就教给你女儿这些?《女孝经》和《女诫》教会女子那么多的美德,你不教给女儿,却教她这些伎俩?”


    王巧平听了丈夫的言语,怒不可遏,愤然提高了声音:“官人,我嫁给你之后,扪心自问,多苦多难的日子我都没有抱怨过分毫。但是你要知道,女子付出的艰难困苦大多因为家中生计困难!我们女儿明明可以嫁一户更好的人家,你难道想女儿跟我一样,纺织缝补,躬身蚕桑,过多年捉襟见肘的苦日子吗!”


    张升照执起一个杯盏,重重摔在地上,愤然冷笑:“夫妻这么多年,原来这才是你的真心!”


    王巧平也冷漠的扬起下巴:“若要说真心,咱们现在就来论一论。官人,我嫁给你这么久,为你生了一双儿女,但你有把我当成是至亲的人吗?你把顺姐儿和城哥儿当成自己最重要的人了吗?他们是你的亲生儿女啊,在他们眼里你是他们的天啊!”


    “可是你呢?为了惠云,你可以放下脸面去给她谈和离,而顺玉不过是想要回绝一门议亲,你便要说她给你抹黑。家里有一大家子的人要养活,车夫马匹账房园丁,这些服侍你的女使婆子,哪一个不要钱?可是你呢,随手就能给外面的女人租一年的院子,家里的吃喝都要靠小姑子接济!”


    王巧平声嘶力竭地把心里的不满全都宣泄出来,并且不等张升照答话,又怒喝一声:“我去顺姐儿房里睡!”


    留下了张升照一个人愤愤不平地坐在房里发愣。


    妻子方才说的话踩到了他的痛处,所以他才那么愤怒,无言以对时,只能靠提高声量来压低对方的气势。


    但是冷静下来一想,妻子所言的哪一桩哪一件不是事实呢?


    只不过他羞于承认,一直置若罔闻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