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时分，一辆黑色加长轿车停在拂晓路88号门口。


    上面走下来三个戴着墨镜、身着黑色制服的高大男人，为首的那一个拿着一张纸，低头确认后走上前，按响门铃。


    不一会儿，门开了，里头站着一个黑色短发、带着黑框眼镜的年轻女孩，白t浅蓝牛仔裤，脖子上还挂着工牌，像是刚到家。


    “你们是？”她疑惑地扶了扶眼镜，犹豫道，“来送扫地吸血鬼的吗？”


    “是的。”，黑衣人点头，从口袋里拿出一只笔一张纸，一同递给她，“请问是瞳恩·卡佩女士吗？”


    “是我。”


    “请在这里签名。”


    “好的。”


    签好字后，黑衣人将纸收进口袋里，对车旁另外两人说，“搬进来吧。”


    他们绕道车后，打开后备箱，里头是一个巨大的黑色棺材，两个人一前一后抬起走到门口。


    瞳恩愣了愣，连忙站到一边让他们通过。


    虽然她买的是一只扫地吸血鬼，但用棺材包装还是有点惊人了。


    好在她家周围没邻居，不然肯定免不了异样的审视。


    即使吸血鬼和人类和平共处三百多年，但两族之间仍有一道严明的界限，买一只扫地吸血鬼回家绝对属于猎奇事件。


    她本来也不知道有这么个产品，毕竟，她很久没有关注过吸血鬼相关了。


    是凯瑟琳·露琪亚向她强烈推荐的。


    凯瑟琳是瞳恩转岗娱乐部后认识的第一个圈内朋友——一个小有名气的平面模特。


    她像瞳恩一样，一个人住一栋房子，平时根本没空自己打理。


    据她说，自从购入扫地吸血鬼后，整个家焕然一新——


    “你不知道一个扫地吸血鬼是多么必要！他们是那么安静、好用、井井有条！到了夜晚，他们会悄悄从棺材里出来，不动声色地把整个家打扫干净，你一起床就会看到一尘不染的地板、光可鉴人的镜子，桌上摆着刚做好的早餐！白天他们就回到自己的棺材里，不会出来烦人，他们不吸人血，只要喝点羊血就能工作8、9个小时，简直完美啊!”


    是的，扫地吸血鬼是经过基因改造的吸血鬼，他们有和吸血鬼相同的强大体制和永生rou体，但不吸食人血。


    外婆留下的这栋房子实在太大了，钟点工过来打扫一次要好几百，自从她转岗降薪后，实在请不起......


    买一只扫地吸血鬼显得非常划算。


    分为8888/16888/36888和56888四个档位，分别是基础款/优享款/高端款和豪华款，均可终身使用，还包售后。


    事实证明，凯瑟琳是有天赋做广告演员的，甩来一个链接告诉她，最近打折一只最低只要6666。


    瞳恩果断下单了一只最便宜的。


    “搬到这间吧。”她打开一楼走廊最内的房门。


    里头的窗帘拉得严严实实，有一张床、一个小衣柜、一套简单的桌椅，空间还是比较宽敞的，但当黑衣人们把那个硕大无比的棺材搬进来时，整个房间瞬间显得十分局促。


    棺材被摆在衣柜旁的空地上。


    “那么，我们就先走了，请记得在官网上购买专用血包。”


    “好，辛苦了。”


    黑衣人们走后，瞳恩回到房间，准备开箱，看看传说中的扫地血鬼长啥样。


    昏暗光线中，她发现这个棺材异常精致，像是用很名贵的木材做的，上面雕刻着繁复的花纹。


    包装还挺精美的。


    棺木很有分量，她用两只手用力抬起棺盖，发现里头很深，于是跪坐着向前探去——


    里面躺着一个实实在在的“人”！


    他穿着一整套裁剪合身的黑色西服，苍白的双手交叉放在胸前，姿势很像历史书上吸血鬼的插画。


    瞳恩看向他的脸，不由自主地摒住呼吸。


    那是一张精致得不可思议脸，鼻梁和唇峰的弧度像是画笔勾勒出来的，眉上黑色碎发更衬得他的肤色白得几乎透明......


    她脑中闪过的第一个念头是——送错了？


    她买的不是超值特惠基础款吗？


    看着棺材中美丽的吸血鬼，她有些犹豫要不要打客服电话确认下。


    正拿起手机，一只苍白纤长的手忽然从棺材里缓缓伸出来，抓住了边缘。


    瞳恩吓了一跳，连连往后退。


    昏暗的房间里，吸血鬼又动了一下，他将另一只手举到眼前。


    暗色的棺材里，一双红色的眼睛眨了眨，朝她看来。


    那是一双很美的眼睛......像红宝石那样闪耀，又像血液一样纯粹。


    她不自觉放下手机，将手搭在镜框右上方，“咔嚓”。


    吸血鬼的目光动了动，敏感地捕捉到一声轻响。


    那是她的眼镜照相机，今天下午去电影院拍男明星和绯闻女友约会时戴上的，忘了摘下。


    她可以想象这张照片会很好看，于是勾起了一丝微笑。


    吸血鬼仍一动不动地盯着她，像是卡机了似的。


    瞳恩维持着微笑说，“我是你的雇主，瞳恩·卡佩。”


    吸血鬼仍没反应。


    不会是听不懂通用语吧？


    她尝试用磕磕绊绊的夏特莱语又说了一遍，“我，买家，瞳恩。”


    吸血鬼定定地看着她，看不出一丝情绪，有些瘆人。


    就在这时，电话铃打破了平静，吸血鬼的目光敏锐地垂向亮起的屏幕。


    是凯瑟琳打来的。


    电话那头背景有些嘈杂，“瞳恩，你收到扫地吸血鬼了吗？我记得他们都是隔天配送，应该已经到了吧？”


    瞳恩从地上站起来，背过身去。


    “刚开箱，居然真的是用棺材送来的......”


    “哈哈，毕竟吸血鬼畏光嘛。你感觉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他......那只扫地吸血鬼，你觉得如何呀？”


    瞳恩转过头，看了眼那只无动于衷的吸血鬼，走到门口，轻声说，“说实话，感觉，可能不太好用。”


    “啊？为什么？”


    “怎么说呢，长得倒是很好看，但，性能有点迟钝啊。”


    “迟钝？”


    “他好像听不懂通用语，也听不懂夏特莱语。”


    凯瑟琳惊讶道，“怎么可能？”


    “也许是瑕疵品，我问问能不能退货吧。”


    没等她说完，背后突然传来一阵动静，她回过头，是那只扫地吸血鬼，他从棺材里出来了——


    他身材修长高大，站在身后很有压迫感。


    他忽然用标准的通用语说，“别退货。”


    不知道凯瑟琳在哪儿打的电话，那头的嘈杂声越来越大声，她的声音也被淹没了，瞳恩索性挂断了电话。


    吸血鬼突然站起来，把她吓了一跳。。


    他比她高一个头，垂眸看着她，红色的瞳孔微微闪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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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为何，瞳恩感觉到一丝异样的情绪，像是心里很深的地方，什么东西被敲了一下。


    她移开目光，压下这股怪异的感觉，尴尬地笑了一下，“你能说通用语啊。”


    “这里以后就是你的房间了，跟我来，我告诉平时要打扫哪些地方。”


    吸血鬼跟着她走出房间，穿过走廊来到客厅。


    客厅很大，落地窗户、大尺寸电视，电视柜正上方挂着一张长方形的小女孩和老奶奶的合照，另一边是开放式厨房，中央岛台上散落着凌乱的物品，有车钥匙、水杯、耳机、笔记本电脑.....厨房里的水槽里堆着一些没洗的碗，冰箱上贴满了密密麻麻的旅行纪念冰箱贴。


    “客厅和厨房要打扫，扫地、拖地，桌子不用整理，池子里的碗要洗一下。”


    他们上楼，走廊两侧的门都关着。


    “这些房间平时没人住，我都用布盖上家具了，偶尔进去清理下地上的灰尘就行。”


    “这间是我的房间。”


    她打开一扇门，跟厨房混乱的情况相比，这里还算干净，除了床尾那堆衣服，“你平时不用进来，我的衣服我会自己洗，床单我会自己换，一周打扫一次就行了。”


    “其实还好吧，虽然房子有点大，但要打扫的地方不多......对了，门口院子偶尔要扫下落叶，就这些。”


    瞳恩见他没反应，轻咳了一声，“应该没问题吧？”


    扫地吸血鬼像是刚回过神来，红色的瞳孔不像一开始那样光彩照人，有些暗淡、涣散。


    他很小幅度地点头，“嗯。”


    “好，那你准备好就开始吧，打扫的工具都放在楼梯间，我还要回公司一趟，先走了啊。”瞳恩朝他挥了挥手，走到楼梯边，又停下，回头问，“你叫什么？”


    扫地吸血鬼站在走廊的另一头，看着她，缓缓吐出两个音节，“迪昂。”


    瞳恩在脑中过了一遍这个名字，“迪昂。”，她笑了笑说，“再见。”


    迪昂看着她飞快消失在楼道里的身影，走廊的阴影遮住了他的表情，“再见。”他轻声说。


    瞳恩抓起车钥匙就往门外跑，主编总喜欢下班后开采编会，这个月她已经缺席三次了，再缺席，还不得被那个刻薄老男人唠叨死。


    车刚开出拂晓路的林荫道，手机就响了起来，她以为是实习生小芝打电话催她，于是脱口而出，“告诉卡特·鲁索我十分钟内到！”


    对面传来却是凯瑟琳带着酒气慵懒的声音，“你们晚上又开会？”


    瞳恩愣了愣问，“你怎么听起来像喝多了？”


    “哈哈哈，是啊，达米安的派对！告诉你个大瓜，他居然在和夏特莱的贵族小姐谈恋爱！”


    “哦.....所以呢？”


    凯瑟琳继续自顾自地说，“亏你还是个娱乐记者......他居然还要去那个贵族小姐夏特莱的别墅约会！天哪，他疯了！”


    “确实疯了，吸血鬼和人类能有什么好结果。”她在前方转了个弯，又问，“你打来就是要跟我说这个？”


    “当然不是，我是想问你那个扫地吸血鬼怎么样？能听懂你说话吧？”


    “能是能，就是感觉，怎么说呢，有点迟钝，不太聪明的样子......”


    “啊？”凯瑟琳疑惑道,“那你要退货？”


    瞳恩看着前方迟迟不动的车流，漫不经心地说，“再看看吧，看他打扫得怎么样再说。”


    “对啊，没准打扫得很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