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 竹林之色

作品:《拔剑挑潶白

    竹楼内,潶墨白静躺在床上,脑中闪过不久前与三乐相遇的一幕幕,不知是梦境还是现实。


    忽然,他似乎又闻见了那道异香,这才反应过来,那不是梦!


    潶墨白猛然起身,慌乱穿上鞋履,踉跄着跑出了房门。


    疾风掠过,扬起了他凌乱的乌发和一角月色的衣袂。


    一直守在门口的江洛,听见房内的动静,刚一转头便遇上迎面奔出来的人。


    “阁主!”江洛唤了一声,得到的却是一阵疾快离去,且慌乱的脚步声。


    江洛望着潶墨白远去的背影,面露不解,稍稍一愣后,又赶忙跟了上去。


    潶墨白跟着引路香的味道,一路来到后院,面前的异香愈来愈浓烈,他眼底的怒意也愈来愈甚!


    他该如何处置她?


    她将他置于那般境地......一想到此处,潶墨白心中的怒火燃烧得更加猛烈!


    是上鞭刑?


    还是刺刑?


    还是剥皮拆骨!


    脑中闪过一个比一个残忍的报仇之法,似乎都无法消解他心中的怒气。


    穿过一条甬道,潶墨白走至一间密室门口。


    守门的下属见到来人,立马上前行礼:“见过阁主!”


    这一声,将一路晃神的潶墨白惊醒过来。


    他看着身前的人,猛然后退一步,像是遇见了什么粪虫秽物一般,满脸厌恶。


    那名下属顿时惊慌不已,不知自己所犯何事,恼人生气,随即”咚”地一声,匍匐跪地,没错也赶紧认错。


    “阁主,属下知错!”


    “滚!”潶墨白看着身前的男子,双眉紧皱,胃中翻腾不已,登时怒喝出声。


    那人身子狠狠一抖,匆匆起身,正欲离开又听身后传来潶墨白的声音。


    “把门打开,再滚!”


    那名下属只能缩着身子,颤颤巍巍将门打开,随后麻溜地滚了。


    刚出后院,便遇见迎面而来的江洛,“阁主人呢?”


    “阁主,阁主在密室!”


    江洛看着身前被吓得不轻的人,安慰道:“这里没你的事了,先回去歇着罢。”


    那人如释重负,连连点头,笑着离开了。


    江洛看着身前长长的甬道,深吸了一口气,似下定决心一般走了进去。


    昏暗的密室内,三个人如摊贩上的猪羊肉般吊着架上,一动不动。


    潶墨白立在原地,怔怔地看着身前昏迷不醒,满身是伤的人。


    方才还充斥在眼眶中的怒火,已然消失不见,只剩下满眼的心疼。


    他看着面前这张陌生且残缺不全的脸,忽然伸手将其撕了下来。


    那张日思夜想的脸,就这么出现在了眼前。


    “真的是你……”


    潶墨白喃喃低语,眼中的眷恋无尽蔓延,连他自己也未曾察觉……


    江洛赶至密室,便遇上迎面走出的人。


    见此一幕,江洛瞳仁剧颤,几乎要大叫出声!


    只见潶墨白怀中抱着一个昏迷不醒的人,双腿微颤着一步一步往前。


    当他看见江洛时,忽然眉头一皱,正欲喝骂,却见人已避开数步之外,这才没再发作,迈步走了出去。


    江洛目光怔怔地望着那远去的背影,忽然惊鸿一瞥,瞧见了怀中那人的真面目,大为震惊。


    “竟然是她!”


    这一瞬间,江洛不知该喜,还是该忧。


    得知那人是女子,那阁主与男子授受不亲一事,便可作罢,但那女子害阁主于此,应是仇敌才是,阁主这般亲密相待,到底是何故?


    江洛此时如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只能在原地苦思冥想。


    ——


    半刻钟后


    竹楼南侧,一间偌大的浴房内水雾萦绕,热气四散,潮湿而炙热……


    房中,一张竹床上横躺着一白玉美人,白玉上红痕道道,破碎而凄美。


    一只修长的手持着一块锦帕,一下一下,轻柔地擦拭着白玉身上的血渍。


    掠过高峦,掠过低谷,一起一伏之间尽是绝色。


    道道极致的光景,从一双清冽的眸子中掠过,引得昙花一红一颤,气息骤乱!


    潶墨白眼尾泛红,忽然瞥开了目子,不敢再看。


    他的双手触上那头乌发,轻轻抚摸,温热的水从木瓢中倾斜而下,一点一点洒在了乌发中,湿润了发丝。


    皂豆的清香弥漫在房中久久不散......


    窗外,风清日朗,徐徐微风吹入竹楼内,扬起了一缕青丝。


    柔顺的乌发散满了双膝,潶墨白手持檀梳,细细梳着手上的一缕青丝。


    发间的清香萦绕在鼻尖,不禁让他眉眼微弯,目露柔光。


    ——


    竹楼后院,密室内


    小简和元澈相继醒来,刚一睁眼,看清眼前这番景色时,顿时大惊失色。


    “这是什么鬼地方!”


    “小简,你可还好?”江洛声音沙哑。


    小简挣了挣身上的铁链,费力答道:“我勉强能撑得住,你呢,伤得可严重?”


    元澈摇了摇头,道:“我无妨。”


    小简看向四周,忽然一愣,顿时惊呼:“三乐人呢?”


    元澈也跟着看去,发现密室内只有他们二人,丝毫不见三乐身影,不免紧张起来。


    “三乐姑娘原先还同我们在一起,这,这怎么突然不见了!”


    小简似想到了什么,焦急道:“不会是潶墨白那混蛋找三乐报仇,将她带走了吧!”


    元澈听罢,不禁面露忧色。


    “这可怎么办啊,三乐落进他的手里,那还有活头呀!”


    小简愈发焦急,不停地挣扎想要挣开身上的铁链,可却无果。


    元澈见状,安抚道:“你先别冲动,这铁链坚不可摧,你这番挣扎只会误伤了自己。


    三乐姑娘一时半会儿应当不会出事,潶墨白是有所图才跟于三乐姑娘身后,在没拿到东西之前,他是不会杀她的。”


    小简听罢,细细琢磨一番,觉得元澈所言颇有道理。


    两人不再慌乱,开始打量起所处的密室,找寻法子逃出去。


    ——


    明月如昼,万籁寂然,竹影在月光之下扑扑簌簌,忽隐忽现。


    竹楼的一面窗纸上亮着橙光,房内清新雅致,烛火荧荧。


    床榻之上药香淡淡,一人静躺于中间,裸露在外的手背上依稀可见道道血痕。


    床边的烛光晃耀在三乐紧闭的狼目上,好似又让她见到了,南朗山东升的初阳……


    红日初升之时,绚烂的红色铺满了南朗山、靛青湖,红绿相间,甚为夺目!


    那抹红色钻进了山之下,那如山色一般翠绿的竹林。


    三乐满身是伤,仅着一袭里衣,呆愣地望着身前,这片再也熟悉不过的竹林。


    她不是被潶墨白绑起来了吗?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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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又回到了南朗山?


    忽然,耳边传来竹林内大盛的虫鸣,以及一阵比一阵铮然有力的挥剑之声,飘过竹林,飘过小溪,始终似断非断。


    这熟悉的声响让三乐猛然一震,红了眼眶,双脚不受控制地往前迈开,一步一步往竹林走去。


    霞光自树缝间撒落而下,这一刻,青绿的竹林好似在发着光,一闪一闪,绚人眼目。


    挥剑之声愈来愈近,三乐的心跳也愈发的快,直至看到那抹熟悉的身影。


    这一瞬间,她的心似乎要从腔子里面飞跃而出!


    竹林内光影摇晃,竹叶翻飞,一道黑影踏风而降,衣袂狂卷,黑衣劲装之下是修长劲硕的身姿,一头乌发被黑色发带束在脑后,随风而起。


    黑影在竹林翻飞,身法迅疾无伦,手中的那把软剑忽柔忽刚,锐利非常!


    三乐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双目怔怔,眼中泛起了泪光,苍白的双唇开开合合,艰难的吐出两个字。


    “云九……”


    林中的黑影闻声望来,还是那张熟悉而清峻的脸,那双深邃的眉眼总是带着几分邪性。


    忽然清风浮动,漫天的竹叶如蝶翼般旋身而落,只见他展颜一笑,便化作一阵青烟,消散在这幽静的密林之间。


    “云九!”


    三乐悲戚大喊,快步跑上前,伸出手四处乱抓,想要抓住那最后一缕青烟,可却只留住了一片泛青的竹叶。


    三乐悲从中来,跪在地上满面垂泪。


    忽然竹林内狂风大作,周身景物皆被颠覆,三乐被眼前这一幕迷了眼,也晃昏了头。


    再次睁开眼时,已然身处那片相伴十年的小竹院前。


    院外有盈满晨露的野草,也有桃、李、梨、杏、杂花相间,春夏之间,远远望去犹如锦绣一般。


    一阵带着桃李花香的微风迎面吹来,香气宜人,沁人心脾!


    三乐看着身前的小院,眼角的泪还未干,此时心中思绪万千。


    她的双手,抚上那道许久未曾推开的木门,轻轻一推,只听“吱嘎”一声,门被打开了。


    可眼前的景象却让她猛然一震,呆立当场。


    血色充斥了整个眼眶,令人发颤的血腥味扑面而来,一个劲地往肺管子里钻,钻进她的心里,隐隐作痛,直至痛彻心扉!


    三乐被吓得汗流浃背,全身微微颤抖,在黄昏之下满脸是泪。


    “啊——”


    一声惊叫声过后,眼前满院的残肢瞬间消失不见,只有一片纯洁的白色和摇晃的光影,还有耳边急切的呼喊。


    “三乐,三乐!”


    “三乐,你怎么了?”


    “……”


    三乐满眼是泪,怔怔地闻声望去,看见了一双清冽的目子,那眼中满是担忧之色。


    突然一滴泪自眼角滑落,还未至鬓边,便被一只修长的手接住了。


    一抹异样的触感抚上脸颊,一下一下似有若无,带来一阵微痒。


    三乐一瞬不移地看着身前的人,泪眼泛红,浓密的长睫上还悬着一滴清泪,好生娇怜。


    潶墨白站在床边,右手轻抚在她的脸上,与之垂眼相望,眼中的怜意无尽蔓延。


    忽然,只听他轻声道:“闭上眼。”


    三乐不知怎么了,听着耳边如春风拂面的声音,竟跟着照做了。


    双眼阖上的那一瞬,一只大手覆了上来,冰冰凉凉,让她红肿到疼痛的双眼得到了舒缓,不再那般难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