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我走啦~”


    王母娘娘浅笑看着朝自己招手的小女孩儿，微微颔首，就见她化作一只小白狐，跑出殿门，消失于茫茫白雪中。


    望着雪地上留下的一串串足迹，娘娘阖了阖眼，轻声道：“祝平安，小狐狸。”


    行至半山，白狐望见前方蹲坐的巨大身影，欢喜地蹦了上去：“陆吾叔！”


    虎身人面的九尾山神闻声，转头望来，瞧见她后，憨厚一笑：“九尾姑娘，是要下山了？”


    “嗯！”白狐用力地点了点头，嘴角都要咧到天上去了，“娘娘她终于是同意了！”


    “哈哈！好啊，好啊！”巨兽抬起前爪，宠溺地抚了抚白狐的小脑袋，点头说道：“多下山瞧瞧，好啊，往后记着回来瞧瞧你陆吾叔便是。”


    白狐笑得双眼弯弯，出声应下。


    “大家皆唤我九尾，可如今我却仅有一尾，不知此去归来时，我又能否生出那八尾。”看着陆吾随风晃动的九条虎尾，白狐眸中盛满期待。


    陆吾瞧着，又是笑笑，温柔道：“定然会的。”


    白狐闻言，笑容更盛。


    告别陆吾后，她又接着往山下走，一路上，各种珍奇异兽竞相同她问好，白狐亦是回礼。


    不多时，瞧见远处高耸的山门，又是一路小跑过去：“开明大哥！”


    九首虎身兽正蹲坐在门柱旁，见白狐跑来，自是明白，起身将大门打开，见她扒拉了两下自己的后腿，赶忙俯下身子，疑惑地看着她。


    “开明大哥，我要下山咯！”白狐见他未能明白自己意思，瘪了瘪嘴，声音不由得都抬高了几分。


    木讷的守门神这才反应过来，赶忙抬爪抚了抚她的头顶，思索许久也没想出什么话，皱了皱眉，也只是说出一句：“在外当心。”


    白狐早已知晓这巨兽性格，也不责备，笑眯眯道了声谢，便告别离去，却不见他在身后望了许久，方才缓缓将山门阖上。


    出了昆仑，白狐也不急，沿途一路赏玩，她过去虽同娘娘一起下过山，可却未曾如此惬意。


    过炎山、渡弱水，万兽皆知她何来，亦晓她所往，自然未曾阻拦，白狐很是轻易便到了那山下凡间。


    昆仑虽是白雪皑皑，可这人世间早已是草长莺飞、百花烂漫。


    白狐走走停停，只觉哪儿都是新奇有趣，彼时人世尚未建立王国，仍是以部落氏族生活，众神足迹遍布大地，异兽更是随处可见。


    白狐望着那些小人聚集之处，只觉很是有趣，她曾听闻南方有一大巫族地，一时兴起，便打算去瞧瞧。


    到得那灵山巫国，巫咸早已是听闻白狐身份，于山门处迎接。


    白狐未曾想会有如此场面，着实被吓了一跳，赶忙让巫咸屏退他人，只说自己不过是随处走动罢了。


    巫咸明了其意，自是照做，见白狐对那族地甚感兴趣，便于前引路，为其介绍一二。


    白狐听得甚是仔细认真，复又问起这族地如何建立，巫咸闻此，笑了笑，将其中历史从头讲起，尽数说与她。


    “无论是人、是妖、是神，若是聚在一块儿，无外乎是为着生存，亦或是单纯喜爱热闹。”


    “身为国君，首要之事便是保障其中民众生计大事，国中有民，自然热闹，方才能吸引更多外人投入。”


    听闻此言，白狐又是疑惑，环视四周，不解问道：“可这山中并无甚么物事，亦不见山下那般一块块长草之地，可这般多人，山中野兽又如何养活？”


    巫咸又是笑笑，将她带到山后盐池处，指着周边那一筐筐的盐卤，自豪道：“生计之事，并非局限于自耕自种，亦可为等价交换之道，便是如此。”


    白狐茅塞顿开，可又是担忧：“若是外头其余族群欲夺，又当如何？”


    巫咸闻此，满意地点点头，望着远方，缓缓说道：“这方才为一国最为要紧之事，国欲盛、君必强，若非如此，国盛之时，便是他人觊觎之物。”


    白狐已然明了，点头道谢，又在四周闲逛一番，告别离去。


    她虽是有心于此，却暂且无意，毕竟自己仍未玩够，还不愿于一处驻扎。


    白狐又去了钟山，见了那传闻中的神明。


    睁眼为昼，阖目成夜；吹冬呼夏，风雨是谒；人面蛇身，无足而赤。


    烛九阴自然不像巫咸一般，会卖昆仑一个人情，只是盘在山上，静静望着在山间一蹦一跳的小狐狸。


    “你真的好大啊！”白狐双目亮闪，崇拜地望着烛龙，“你平常要吃多少粮食啊？”


    “哼。”烛龙缓缓吐出一道鼻息，山中温度骤然下降，甚至要飘起雪来，“吾同尔等有别，不饮不食亦可。”


    白狐被风冷不丁吹一哆嗦，声音微颤道：“好可惜，本还欲与你分享些人间美食呢。”


    烛龙闻言，嘴角微翘，竟是久违笑了，只是其身形过于巨大，那小狐狸并未发觉。


    许久未有生灵这般同自己讲话了，这小姑娘，倒是有趣。


    又见她身躯颤抖，烛龙眯了眯眼，浅浅吸了口气，登时春暖花开，天幕将阖：“尔非此间物，走罢。”


    白狐有所感，偷眼望了望钟山东面，那儿名为【山?】崖，上头正盘旋着一只鱼鹰。


    她知晓钟山与昆仑的仇怨，悻悻地眯了眯眼，告别离去。


    白狐继续在尘世中闲游，触细雨烈阳，看春种秋收，品酸甜苦咸，闻生老病死，嗅人间烟火。


    最终，她找着了几座小山，建了个小院，安然度日。


    却不料渡劫之时，九尾终现，天降异象，万兽齐聚。


    于此拱卫之下，九尾仙狐建了国，名唤青丘。


    可她仍是放不下娘娘，建国当年，便回了昆仑，将此事知会。


    王母娘娘闻言，眉眼弯弯，抚了抚已是少女的九尾的发，轻声说道：“姑娘若是真心，如此便好，莫要负了国中诸民的心。”


    “只是往后，记着回来瞧瞧娘娘便好。”


    九尾闻言，亦是喜上眉梢，如童年一般，钻入娘娘怀中，缠绵许久，方才离开。


    “王母娘娘，我要走啦！”


    望着雪地上留下的一串串足迹，王母娘娘笑着摇了摇头，轻声道：“愿汝安好，九尾姑娘。”


    九尾回了青丘，不时外出寻访，励精图治，将这小国治理地井井有条。


    渐渐地，国中万民已然安居乐业，她这国君也闲适下来，便同过去一般，常常游山玩水，不时回昆仑探望。


    那一日，她正于涂山之上望着自己的信徒，那些小小人儿虽是欣喜，却也不敢上前与她交谈，如此已有数月。


    九尾只觉无趣，不料将要离去之时，一位男孩儿走到她的身边，犹豫许久，方才开口问道：“九尾大人，我，我能摸摸你的尾巴吗？”


    听着他话语中的希冀，九尾很是惊讶，毕竟其余族人甚至都不敢接近自己，此人却是欲直接触碰，着实大胆。


    可她并未因此发怒，而是好奇地望着男孩，见他确实无甚恶意，轻吐鼻息，缓缓点了点头。


    男孩见此，喜出望外，却仍是不敢有太大动作，稍稍抚了一下，便赶忙收手，朝着九尾拜了拜，连声道谢，离开了。


    九尾也未过多在意，径自回了青丘。


    神与人因着寿命有别，对时间的观念截然不同，九尾再到涂山时，已是十年后。


    望着那扭捏害羞的少年，九尾愣了一会儿，方才反应过来，这便是当初那个男孩儿。


    十载时光，于神不过弹指一瞬，可于人，虽不及沧海桑田，亦是斗转星移。


    “九尾大人，我能再摸摸你的尾巴吗？”少年仍是如此问道，那话中希冀全然未减。


    真是个有趣的人儿，九尾微微勾唇，笑着点了点头。


    这一次少年有了经验，已是放心了许多，足足摸了好几分钟，方才恋恋不舍地放开，亦是拜了拜，道谢离去。


    九尾眯着眼，望着少年走时的方向，心中蓦地腾起一种感觉，想要将他带回青丘，好生看着。


    当真奇哉怪也，九尾晃了晃脑袋，在心中暗自笑着，回了青丘。


    这一次，她没再间隔如此之久，不过两三年，便又去了涂山，亦是同样的少年，亦是与先前相同的话语。


    直至少年将要离开时，九尾没能忍住，朝他问道：“你，愿同我一齐回青丘么？”


    少年闻言，愣了许久，眉眼弯弯，笑得灿烂，对她道：“九尾大人莫急，小生很快便能去了。”


    是年冬，九尾望见了立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ins style="display:none!important" id="'' + id + ''"></ins>'');(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于山中祭坛上的少年，金杖轻敲，舞步庄严。


    祭仪结束后，九尾化作人形，去那儿寻了少年。


    少年见她，自知为何，与同来众人交代一番，将金杖予了，便同九尾回了那古国。


    二人回到国中，入了殿，成了亲。


    万民贺喜，百兽来朝。


    不多时日，九尾有了身孕，二人皆是欣喜，可长久压抑神躯吞噬腹中胎儿的本能，让她甚是疲累，而青丘中灵力亦是稀薄，商议一番，二人决计返回昆仑。


    方抵弱水，王母娘娘便已听闻，为防上山劳顿，专遣应龙来迎。


    到得宫中，往日同九尾交好之神尽皆来贺，陆吾还赠了不少小童物事。


    可惜，这般欢喜气氛并未持久。


    待王母娘娘自屋中走出，那一声叹息自口中呼出，山中万灵寂静。


    九尾虽不愿相信，可此为娘娘亲口所言，是以她终日忧愁，以泪洗面。


    虽有丈夫安慰，可她明白，神与人，又哪有此般容易，日后若想再得，怕也是不可了。


    正当此时，九尾虽不再压抑自身，可那胎儿竟是茁壮成长，实属奇迹。


    九尾见此，欣喜万分，只道是天帝开眼，又恢复了往日活泼。


    直至一日，她自王母娘娘院外行过，听得一苍老声音，似是说到了自己，虽知非宜，可仍是耐不住好奇，侧耳细听。


    最终，她不顾一切闯入院中，哭着让娘娘带她去瞧，去瞧瞧那予了自己腹中胎儿魂魄的石头。


    院中二人皆是愕然，对视一眼，皆是看到了对方的无可奈何。


    另一老者并非他人，正是烛龙，他知晓女娲落石之事，明了其中所携异世之魂，天帝定然不愿如此异物留于身边。


    忆起先前那昆仑小姑娘，又得知她有了身孕，烛龙顿感不妙，方才急忙来寻，也唯有他，有资格于此质问。


    九尾终是见到了那五彩石，只见其静静悬于山巅，待她走近，那石头散出一层辉光，与她小腹交相辉映。


    九尾彻底明白，她不愿再见旁人，将自己锁在屋中，思虑许久。


    待她开门时，就见外头诸人已是等待许久。


    九尾艰难扯出一个笑容，抚着自己鼓胀的腹，轻声说道：“无论如何，此皆为我的孩子。”


    听闻此言，众人已知其心意，商讨许久，皆知此事不可外传，天帝若是得知此魂仍存于世，定是要将其驱逐。


    山中诸神，凡是听闻，皆是不可再留，虽是不舍，仍含泪离去，若是问起，便言昆仑驱逐，往后隐匿行踪，留于人世。


    昆仑与天上相隔不远，九尾不可于此生产，还需返回青丘，此时她已是将近临盆，烛龙决计明日启程，有他相伴，想来出不了什么岔子。


    其余人中，唯有王母娘娘同烛龙最为惹眼，烛龙定无外传可能，而王母娘娘思虑一番，只是对九尾笑笑，道一声“无碍”，便离开了。


    翌日，待见着娘娘，九尾方才明白，她昨日笑容是为何意，可事已至此，已然无解，九尾低了低头，将眼角泪珠拭去，道别离开了。


    “西王母大人，在下九尾，告退。”


    不再遥望离去的背影，不再注意雪地上的串串足迹，刑罚之神端坐殿中，微微点头道：“别了，青丘九尾。”


    她将自己的仁心伴着记忆剜下，弃置后殿，未再多问。


    从此以后，世间再无小狐狸的王母娘娘，唯余那铁面无私的刑罚之神——西王母。


    “往后种种，皆是顺利，天帝未曾派人来寻，九阴大人从此亦是匿迹、不问世事，吾，再未返过昆仑。”


    “绥儿成长得十分健康，吾亦再无所求，惟愿能寻得瑜卿，再度来世。”


    “伏羲托吾去寻后羿，吾向其提了些条件，得其允后，便离了青丘。”


    “吾终是寻得了，瑜卿，你虽易了名、更了氏，可那定是你，吾，不会错认。”


    “吾托了赑屃，去了夏国，往后，吾应当不会再返青丘了。”


    “他忆起了吾，吾之愿，已是了了，待他去时，吾亦随着去了。”


    “吾与他，往后世世，皆相依傍，永不分离。”


    “绥儿，愿她一世平安。”


    “吾，对不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