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末考结束后的几天，夏姿意忙着和朋友狂欢去了，而游栀一个人留在家写作业。


    那天之后方明华给她发了消息，但她都没有回。


    而燕昱安。


    游栀看着聊天框里极少的聊天气泡。


    她和燕昱安加上好友之后就没怎么在网上聊过天了。


    这几天游栀不知道燕昱安在干嘛，也没有从夏姿意嘴里听说他的事。


    这时。


    升远小分队弹出消息。


    【孟期辞:都在干嘛呢？】


    【夏姿意:喝酒。】


    游栀一直等着那个纯黑头像说话，但一直没等到。


    于是自己率先发了一条。


    【游栀:写作业。】


    这句话一出就像雷一样砸进平淡的水面引起巨大的波澜。


    【孟期辞:操，栀妹怎么偷偷背着我们写作业。】


    【孟期辞:我要申请第一个抄你的作业。】


    【夏姿意:你算老几？滚一边去。】


    【夏姿意:栀栀肯定会第一个给我抄。】


    【夏姿意:骄傲.JPG】


    纯黑头像在夏姿意刚发完消息时就冒了出来。


    【燕昱安:你俩就这点出息。】


    游栀觉得自己没什么好回复的，就准备放下手机写作业。


    刚准备摁熄屏幕，□□就弹出来了一条消息。


    【燕昱安:游乖幺，作业写哪里了？】


    游栀看到他叫的称呼就一阵脸热，她一直以为燕昱安叫着玩一俩天就不叫了，结果自从那天喊了一次后一直喊到现在。


    【游栀:别乱叫称呼。】


    【燕昱安:游乖幺~】


    这个波浪号怎么看怎么都觉得欠。


    游栀想了想以燕昱安那性格，越不让他干嘛他越要干嘛，干脆随他去了。


    想到这儿，游栀认认真真的回复了他第一句话。


    【游栀:我昨晚写到十三页了。】


    手机那头的燕昱安看到她这牛头不对马嘴的消息愣了，随即看到自己给她发的第一句话，忍不住弯了唇角。


    他靠在阳台门框上，看着旁边打开的小窗户，吐出一口烟打字。


    【燕昱安:嗯厉害。】


    游栀随手发了一个表情包就关了手机。


    ……


    成绩单和通知书是一起要去学校拿的。


    在这之前所有成绩都会保密。


    游栀去拿成绩单时，对上班主任意味不明的眼神有些发怵。


    “游栀，考英语的时候是不是心情不好啊？”杨涛小心翼翼的问，生怕触及到了面前乖巧少女的伤心事。


    游栀有些不解他为什么这样问，直到看清自己所有成绩时她就懂了。


    英语96。


    堪堪在及格线。


    游栀整个人“嗡”的一声，愣在原地无法动弹。


    攥着成绩单的手用力收紧，攥出了一个褶皱。


    “游栀？”杨涛见游栀脸色变了一瞬，略微担心的问。


    游栀又看了眼自己的年级排名，位居99。


    自己的语文成绩也掉了将近二十分。


    游栀扯出一抹笑，“不好意思，杨老师。”


    杨涛还在找游栀的通知书，语重心长的说:“游栀不要灰心，后面还有许多考试机会。”


    游栀又笑了笑，接过通知书后，就把成绩单夹在里面回了座位。


    她一直垂着头，直到撞上一堵人墙。


    熟悉的葡萄柚夹杂着烟草味涌入鼻腔，让她不用抬头就知道来人是谁。


    “走路不看路？”好几天没听见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游栀所有的委屈几乎都在这一刻爆发。


    她觉得奇怪，明明自己从来不会在外人面前暴露出所有不好的情绪。


    但偏偏每次碰到面前的这个少年，自己总会变得矫情。


    游栀吸了吸鼻子，“不好意思。”


    燕昱安眉眼微动，他懒懒地俯下身，双手撑在膝盖上，挑着眼打量着游栀，“谁又惹我们游乖幺了？”


    游栀抿唇没说话，抱着通知书的手紧了紧，就从燕昱安一旁的空隙里钻了出去。


    她不想让自己的情绪再暴露在别人面前。


    这是别人对付她最好的武器。


    燕昱安被甩脸色也不恼，就慢吞吞直起了身，走到杨涛面前简明扼要地问:“游栀这次年级排名多少？”


    他和游栀是一起来的，明明早上出门前还好好的，但从拿到成绩单后整个人就变得愁眉苦脸。


    杨涛没想到燕昱安会问游栀的成绩，诧异了一瞬，“她这次99名。”


    “难怪。”燕昱安敛眸，低喃了一声。


    接过成绩单与通知书后就快步回座位。


    而此时的游栀已经和夏姿意回了家。


    路上时夏姿意与游栀交换了成绩单，夏姿意的成绩一直都是吊车尾，这次也是稳定发挥。


    但当她看到游栀这次排名时，错愕了一下，转而安慰，“没事的，一次失败代表不了什么。”


    游栀笑着说:“谢谢你，姿姿。”


    她偏过头时视线落在车窗外，透过玻璃照映出了少女嘴角下扬，眼神空洞。


    回到家时，游栀没有选择把成绩发给方明华看。


    她把头发全部往后扎成了一个低马尾，重新投入题海。


    ……


    写完几张零碎卷子时，已是夜晚。


    天空黑浓浓的，就像墨水涂抹过一般，没有一点点星星。


    不知为何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敲门声响起，游栀赶忙开了门。


    夏姿意见游栀开了门说:“我妈妈来了。”


    游栀应着:“我等下下去。”


    随即就把门半掩着关上。


    正准备下楼时。


    电话铃声响起来。


    游栀没有看来电人就接了电话。


    前几天一直回荡在耳边堪比噩梦的声音响起。


    “你这次怎么掉到一百名了？”


    “小杂种，和你爹一样蠢。”


    游栀温声说:“妈妈下次不会了。”


    “别叫我妈妈，你去叫那个小三妈妈吧。”


    “这几天给你发消息也不回，真是翅膀硬了。”


    “早知道你生下来的时候就应该把你掐死，把游明谦掐死。”


    游栀面无表情地挂了电话。


    她蹲在地上，忍住就像昔日心脏绞痛。


    曾经所有的记忆就像走马观花浮现她的脑子里，那些未曾与人说过的委屈，不满，愤怒，也全部涌上心头。


    游栀又像以前一样，用力掐着自己的手臂。


    很快白皙的手臂多了一块又一块的红印，红的几乎快渗出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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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游栀视若无睹，只有这样才能减轻心脏的痛感。


    很快。


    游栀又觉得不够。


    用力的扇了自己一掌又一掌。


    这时。


    “砰”的一声。


    半掩的门被人踹开，紧接而来的是温暖的怀抱。


    悬在空中的手臂也被人禁锢住，游栀贪恋着温暖的怀抱渐渐的眼皮越来越重。


    “游栀游栀，你在干嘛！”是宋黎英的声音。


    后面还跟着夏姿意。


    宋黎英看着游栀白皙小脸上的红印与胳膊的痕迹眉头皱的更紧。


    “小意快开门，我们把她送去医院。”宋黎英把游栀的手搭在肩膀上起身一步一步向外面走去。


    夏姿意被吓傻了，听到这话赶忙跑下了楼，顺便拨打了120。


    不一会儿，救护车专属的鸣笛声在浓浓黑夜中响起。


    直到坐在车上她依旧没有缓过来。


    夏姿意不明白为什么游栀会有自虐的倾向。


    刚才她和宋黎英坐在楼下一起看电视时楼上突然传出来一阵谩骂。


    宋黎英一听脸色都变了，立马往楼上冲去。


    而夏姿意虽然不知道怎么了，但还是跟着上了楼。


    通过门缝她惊讶的看到自己那平时乖巧安静的同桌就跟没有痛觉一样使劲的掐着自己手臂，当她与宋黎英反应过来时游栀已经在扇自己的巴掌了。


    “妈，栀栀她到底怎么了？”夏姿意有些害怕的问，声音都带了些许颤抖。


    宋黎英正拿着手机打字，她叹口气，“栀栀她妈妈选了一段错误的婚姻，现在精神有点问题。”


    夏姿意抿唇没有说话了，为什么游栀会自虐也有了答案。


    看着倒在一旁的游栀，夏姿意心疼的摸上她的手臂。


    ……


    游栀睁眼时，第一眼便看到陌生的天花板。


    她下意识起身，却被一道声音制止。


    “小心！”


    游栀这才发现旁边坐着的是宋黎英和夏姿意。


    “你们？”游栀问。


    宋黎英起身摁了床头的呼叫铃，“栀栀，你吓死我们了。”


    昨晚的记忆断断续续涌入游栀脑海里，她不好意思的说:“对不起，宋阿姨，姿姿。”


    宋黎英温和道:“嗨呀，这有什么。”


    很快，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来检查了一番，确认了没有问题后。


    宋黎英就起身去挂了心理科的号，留下夏姿意陪着游栀。


    夏姿意一边和游栀讲着昨晚搜罗的笑话，一边看着倚在床上的游栀。


    病床上的少女，面容淡雅，脸色苍白的近乎透明，嘴唇干裂，平日里偶然溢着光的双眸此时空洞。


    或许这才是游栀真正的不加掩饰的面貌。


    夏姿意想。


    昨晚在医院时，宋黎英与她说了很多。


    “她爸爸和他那边的亲戚不是什么好人，整日商量着想让游栀辍学去换彩礼。”


    “她妈妈似乎精神有问题，我劝过很多次让她去医院，但她都斩钉截铁的说自己很正常。”


    “所以小意，这就是为什么最开始栀栀来这里的时候我再三叮嘱你对她好一点。”


    夏姿意记得，最后宋黎英长叹一口气说:“不止是栀栀可怜，而是不想再让她的女儿和她一样整日活在过去痛不欲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