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妈妈。”


    游栀接过电话说。


    “给你寄一套试卷来。”方明华似乎今天心情极好，带着一点笑意。


    游栀猛地攥紧掌心里的笔，没有吭声。


    直到对方又叫了她俩声后，才缓过神。


    “我去参加竞赛。”


    “竞赛？”方明华声音骤然放大几个度。


    “我想去。”


    “不行。”方明华下意识拒绝。


    “妈。”游栀语气很淡，“我从小都听你的安排，你就这次同意我去吧。”


    她的手很抖，抖到几乎拿不稳手机，语毕留挂了电话，扔在桌上。


    游栀心像被一把利刃反复翻搅，疼的几乎喘不过气儿。


    她手里的笔尖定在一张草稿纸上，几秒后游栀像是泄愤一般，猛烈地往下划了一道，薄薄的草稿纸被笔尖穿透。


    但似乎心里那股没来由的火气依旧压不下去，游栀把头埋在手臂上阖着眼，过了会儿，重重的把笔摔在桌上发出响声。


    “好累。”


    少女的一声浅浅叹息划破了静谧的房间。


    一旁的微信消息提示音还在不断的响，但她知道，除了方明华不会有第二个人给她发。


    游栀沉下心，用手背擦了擦湿润的眼眶，吸了吸鼻子，把笔捡回来又继续刷题。


    不能影响学习。


    不能。


    ……


    第二天午休时，游栀才点开微信看了一眼。


    【你是不是翅膀硬了，不听妈妈的话了？】


    【听妈妈的，我不会害你。】


    【去和老师说你不参加竞赛了。】


    游栀又摁灭手机屏幕，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这次，就当她叛逆吧。


    游栀心里酸酸涩涩的，蹲在树干下，脸埋在臂弯里。


    酸涩渐渐放大，一滴滴眼泪止不住的滑落出来，她睫毛轻颤着，哭的一抽一抽，仿佛要把有记忆以来的所有委屈都发泄出来。


    泪水怎么都止不住，游栀用袖子擦了又擦。


    游栀的头突然感觉到一股陌生的触感，她抬头。


    燕昱安指尖夹着一张纸，半蹲在她的面前。


    他见游栀抬头，啧了一声说:“都哭成孟姜女了，擦擦吧。”


    游栀一把捞过，纸巾还散发着一股淡淡的幽香。


    她在擦眼泪时，燕昱安饶有兴致的看着她。


    面前的少女鼻尖、眼眶红透了，白净的脸上还有没擦的泪渍。


    浓密卷翘的睫毛轻颤着，还有一滴泪珠挂在上面。


    一股破碎感由内而外的散发出。


    燕昱安顿了顿，这才发现自己的不妥，连忙别过头。


    游栀擦完眼泪后，就把纸巾揉成一团，攥在手心里。


    “怎么哭了？”燕昱安见游栀呼吸平缓后，询问道。


    游栀不太想说家里的事，索性闭着嘴摇头。


    燕昱安颇有耐心的问:“你家？”


    “嗯。”游栀喉咙里闷出一声。


    “竞赛？”


    游栀点头。


    燕昱安眉心微动，他知道游栀家里管教严，但是不至于连竞赛也要管吧？


    想了想，他说:“你找杨涛去和你家里人说。”


    “有用吗？”游栀问。


    “杨涛是年级数学组组长。”


    游栀说:“这样啊。”


    她正琢磨着下课就去找杨涛，但燕昱安出声打断了她，“我给他发消息了。”


    说着就拿出手机，在上面点了几下就收回去了。


    “行了，走吧。”燕昱安刚刚看了眼时间，快上课了。


    游栀在这里蹲很久了，已经蹲麻了，撑着膝盖站起来时，发现站不稳，又猛地蹲下去。


    “扯着我的衣服上来吧。”燕昱安发笑。


    游栀看了眼树干又看了眼燕昱安，最后还是不给他添麻烦，手撑在树干上，慢吞吞地站起来。


    燕昱安气笑了，“没良心的。”


    ……


    回教室时，游栀刚坐下去，胳膊就被一旁的人推了推。


    夏姿意示意她往外看。


    只见路淮抱着一本书站在窗外，见游栀看向他，伸手打了一个招呼。


    游栀不解他为什么来找自己，但还是起身出了去。


    “游栀，杨老师和我说我和你还有姜秧要组成小组，一起交流竞赛经验。”不等游栀开口，路淮笑着率先开口。


    “我们三？”


    “因为我们三个是要参加竞赛里这次年级考数学单科的前三名。”


    游栀这才了然的点头，她怀里又被塞了一本书。


    仔细一看是一本有烫金花纹的黑色笔记本。


    “杨老师说你物理比起其他科差了一点，这是我之前做的笔记。”路淮说这话时还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游栀翻了一眼，发现里面内容很详细，她浅笑，“谢谢你。”


    路淮正想说什么，后门那里却传来一阵敲门声。


    是孟期辞在前门。


    他见俩人视线都落在他身上，清了清嗓，“栀妹，快回来了，你魂都快被勾跑了。”


    孟期辞嚎着大嗓门，惹得周围同学都一阵阵发笑。


    游栀脸热，从耳尖红到脸颊，匆忙和路淮说再见后就回了座位。


    “栀妹，那人谁啊。”孟期辞把桌子往前移，问。


    “一班的，竞赛认识的。”


    孟期辞一脸我懂了的表情，用手肘拐了拐一旁玩手机的少年对着他嬉皮笑脸。


    “闲？”燕昱安手一顿，随意瞥了眼孟期辞。


    孟期辞嘿嘿一笑，“我可是帮你赶走了那个一班的谁。”


    燕昱安扯唇，语气不咸不淡，“我没让你赶。”


    孟期辞来劲了，意味不明的看着燕昱安那张冷淡的脸，一把勾住他的脖子，“那是谁刚才一直咳嗽。”


    燕昱安眉梢扬起，一把拍开他的手臂，薄唇吐出，“滚。”


    “没劲儿。”孟期辞冷哼。


    ……


    “栀栀，那个男生是不是对你有意思啊？”夏姿意敏锐的闻到了八卦的味道。


    游栀无奈，她一边把笔记放桌洞，一边说:“就是普通同学互相帮助。”


    夏姿意不信，“我都听到你们谈话内容了，你们又不是一个班的，而且你们成绩也差不多，他闲的给自己找对手？”


    游栀倒是被这句话问住了，“应该是觉得有对手才有上升的动力？”


    夏姿意面对这种话，只能揉了揉额头，她无奈的戳了戳游栀，“等以后有人给你表白，你不会也觉得是因为想和你共同努力学习吧。”


    “你怎么知道？”游栀眨眼。


    夏姿意这下气了，腮帮子都鼓一鼓的。


    游栀弯眼，“我开玩笑的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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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赔罪。”夏姿意瞪眼。


    “给你讲题？”游栀试探性的问。


    夏姿意果断闭嘴，露出一个标准的微笑，“无福享用。”


    ……


    晚自习结束后。


    游栀手机响了，看到来电人时她眼睛瞪圆，一脸不敢相信。


    “喂，奶奶。”游栀小心翼翼的说。


    “乖幺，你什么时候去升远了？”奶奶一拍大腿问。


    “刚来一个月。”


    “你爸和你妈一直瞒着我，不是我今天来你家看你的话，都不知道你去了升远。”


    “你在那边睡得好吗？吃得惯吗？”


    游栀吸了吸鼻子，“我过得很好，不用担心我。”


    “你妈妈最近是不是又给你施加压力了，你别理她，她——”奶奶最后沉沉的叹了口气，她这个孙女从小就优秀，但碰上这种妈养的她畏畏缩缩。


    “没事的奶奶。”游栀又擦了擦眼眶。


    俩人聊了一会儿这里的情况后就挂了电话。


    游栀垂眸正把手机黑屏，这时眼前出现了一双球鞋。


    她往左走一步，那人又往左。


    游栀依旧没抬头，往右迈了一步，那人又挡住了她的去路。


    抬头一看。


    是燕昱安。


    “你？”


    “乖幺？”燕昱安自顾自的说，还夹杂着一些戏谑的笑意。


    他又说:“你这名字还挺别致的啊。”


    游栀一字一句的认真解释，“乖幺是我们那里的方言，不是小名。”


    “游乖幺。”燕昱安挑眉拉长尾音，语气不太正经。


    “……”


    游栀怀疑她刚才说的话燕昱安是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她干脆别过头，不吭声了。


    “走吧，乖幺。”燕昱安把后面的俩个字咬的很重。


    “……”


    燕昱安见游栀不吭声了，收敛了些笑意说:“杨涛和你妈妈说了吗？”


    “我妈妈说如果下学期竞赛没有名次就必须退出。”游栀抿唇，扣着手心。


    燕昱安挑眉，没说话了。


    路边行人匆匆擦肩而过，天边挂着一轮明月。


    半晌。


    燕昱安淡声说:“结果会配得上你的努力。”


    游栀笑，“嗯。”


    她看了眼燕昱安短袖下暴露在空气中的那一截结实的手臂，说:“以后我自己回来吧，晚上太冷了。”


    燕昱安看着路边车流，漫不经心地说:“让你这么晚自己回家哪儿能啊。”


    游栀嘴唇嗫嚅了一下，晚上太冷了，他又穿的这么薄，万一又感冒了的话对身体不好。


    “行了啊。”燕昱安语调依旧懒洋洋地，“就当我锻炼吧。”


    游栀说不过他，只得放弃，她有些垂头丧气“那你晚上出门再添件外套。”


    燕昱安哼笑，“搞半天是关心我啊？”


    游栀颇有些不好意思地小声“嗯”了一下。


    燕昱安没听见她说什么，只听见了凌厉的风声。


    他弯腰，把耳朵凑游栀面前，俩人的距离极近。


    鼻腔里萦绕着若有若无的洗衣液味道。


    他问:“你说什么？”


    “我说嗯。”游栀加大音量重复了一下，但说到最后一个字时又小声了下去。


    燕昱安这才直起身。


    游栀松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