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么一瞬间，高凤成以为自己未曾听清宁芫所言。


    等他反应过来之时，他面上一丝不苟的表情，有一瞬间的皲裂。


    宁芫眨眼看他，又重复道：“我说我心悦高大人，高大人却不理我。”


    高凤成敛起神色，看宁芫一眼。


    “此话莫要再说了。”高凤成视线看向远处。


    宁芫莫名。


    她想过对于自己的坦白，高凤成可能会有的反应。


    却从未想过，他只是面容平静的说：“此话莫要再说了。”


    宁芫便也敛了神色。


    她将目光垂在地上，淡淡看自己的脚面。


    方才同高凤成说自己心悦他之时，有多心动，如今便有多无措，多失落。


    宁芫不觉吸了吸鼻子，“那我回去了。”


    高凤成淡淡“嗯”了一声。


    宁芫转身便回了自己屋子。


    回屋之前，她转身看了一眼高凤成，高凤成仰着头，看头顶那轮纤细的月亮，也不知道这天晚上，他看了多久，又想了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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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午间，四人一同用饭。


    莫家父女坐在八仙桌一侧，宁芫同莫月月坐的近了些。


    徒留高凤成一人，坐在八仙桌一处。


    莫家父女今日里似是已然和好，二人面上再无昨日吵架残留的面红耳赤。


    莫月月似乎一夜之间成熟了不少，原先的天真烂漫，在今日，竟变得有些沉稳下来。


    宁芫此时却已经无暇顾及莫月月的改变，脑中一个劲儿想着的是，昨日高凤成对她的拒绝：“此话以后莫要再说了。”


    不觉有些沮丧。


    她夹起一筷子红烧肉，放进嘴中，无滋无味的咀嚼起来。


    桌上似乎只有莫大夫此人甚为高兴，他满面红光，一筷子一筷子的将菜夹入莫月月碗中，直到莫月月米饭上，摞起了一座肉山般的小尖尖。


    莫月月也只是看了她爹一眼，默默埋下头，恶狠狠的吃饭。


    莫大夫看自己女人话悲愤为饭量，心中甚是欣慰，他眯着眼，也夹了好几块排骨放到自己碗中。


    看宁芫似是有些走神，莫大夫热情的夹起一块排骨，放到宁芫碗中，“吃，吃排骨，排骨好吃！太香了这排骨！把人舌头都香掉了！”


    宁芫抬起头，看着莫大夫热情的眼神，笑了笑。


    莫大夫又夹起一筷子排骨，自己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饭饱之后，莫大夫摸着自己圆鼓鼓的肚皮，打了个响亮的饱嗝。


    莫月月看她爹一眼，面上有些嫌弃。


    莫大夫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脑袋。


    过了会儿，突闻莫大夫道：“高大人，你同宁姑娘身子也好的差不多了嘞……”


    高凤成原本一直用眼角余光看宁芫神色。


    便见从昨日二人分开之后，宁芫便对他有些疏远起来。


    今日吃饭，也是坐在离他最远的地方。


    想到此，高凤成心中一阵发闷。


    如今突然听闻莫大夫来了这么一句，高凤成心中一愣。


    他掀起眼皮，淡淡看莫大夫一眼。


    莫大夫依然摸着脑袋，“你俩在这山里也呆了这么长时间嘞，不急着回家么？”


    高凤成夹起一筷子青菜，放到嘴中，细细咀嚼。直到将那口菜嚼碎了，全然咽下去之后，才道：“宁芫记忆并未恢复。”


    莫大夫听闻，面色也瞬间正经了下来。


    他坐直了身子，看向高凤成，“高大人，宁姑娘记忆一事，额同你商讨过许久。她目前情况，也只能等她自行恢复。”


    高凤成不言语。


    宁芫又夹起一筷子红烧肉，塞进自己嘴里。像是桌上这二人谈论之事，同自己没有一厘钱关系一般。


    顿了顿，莫大夫又道:“许是宁姑娘回了京城，受到环境刺激，诸多事情指不定一下子便想了起来。”


    听到“回了京城”一词，高凤成眉头微皱，轻声道：“此事再议。”


    莫大夫看他神情，知晓他此时并不想谈论此事，刹那间缄默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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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天过后，高凤成明显的发现，宁芫似乎是在躲着自己。


    宁芫盘膝坐在床上，盯着窗外淅淅沥沥的秋雨，整个人心中沮丧不已。


    不知为何，这样的天气，总让人觉得自己被世人所抛弃。


    宁芫百无聊赖的听着窗外的雨声，滴答滴答，心中极度的平静，却突然脑海中想起高凤成那种俊脸，一阵心烦。


    高凤成在屋外敲门，“宁芫。”


    宁芫听到他的声音，整个人身躯一抖。


    顿了顿，她道：“高大人有何事？”


    语气略带疏离。


    高凤成敲门的手，顿在半空中。


    “下雨了。”


    宁芫抱着双臂，看向高凤成敲门的那处。


    两人此时，一门之隔。


    下雨了，所以呢？宁芫心中百无聊赖的想。


    “我是想问，你屋中冷不冷，是否需要多加一床被褥。”高凤成声音如往常一般。


    宁芫听得心酸，心想，只有我一个人如今在这伤春悲秋，你高大人拒绝了我，却还同没事人一般，问我是否多加一床被褥。


    宁芫将脑袋埋到膝盖上，心中不觉有些委屈，她嗡声道：“多谢高大人，不必了。”


    说罢，宁芫竖起耳朵，听门外动静，却半晌未听到屋外高凤成回复。


    宁芫心中便更为沮丧。


    此时她真的无所适从。


    失忆前的她，是否面对过这样的场景？是否比如今记忆尽失的自己，更为聪明一些呢？


    宁芫一阵头痛，想不明白，便不再细想。


    高凤成静静的站在门外。


    方才宁芫说：“多谢高大人，不必了。”之时，他心中便一阵闷痛。


    此时他站在宁芫门外，心中一片荒芜。


    屋内的人不说话，高凤成只觉自己胸口闷涩不已，他便静静站在屋外，也不推门进去，也不离开，只一声不吭，垂下了眼。


    高凤成以为这样的境况，只是一时的。


    却未曾想过，自这日之后，宁芫便时时躲着自己。


    便连用饭之时，也是宁芫同莫月月二人单独分了饭食出来，端到莫月月屋中去吃。


    有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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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凤成甚至两三天都不能见到宁芫一眼。


    他心中又焦虑又焦躁，背着手在屋中踱步，对此却毫无办法。


    这样的状态持续了多日。


    宁芫性子逐渐变得沉稳下来。


    有时候高凤成远远的看着她，彼时她同莫月月呆在一处，二人似乎在闲聊些什么，宁芫抿唇笑了一下。


    高凤成心中一惊，有那么一瞬间，高凤成感觉，宁芫像是已然恢复了记忆。


    她同莫月月说话的神情，笑的那一下，都同她失忆前未有区别。


    高凤成的心，渐渐沉了下去。


    要一日，宁芫正在莫月月屋中，两人脑袋凑在一起，也不知在说些什么。


    两人眼中都带着丝调皮的笑意。


    高凤成推门进去之时，见到的便是这幅场景。


    他看见莫月月不知方才说了些什么，宁芫咧着嘴，面容灿烂不已。


    待见到来人，宁芫原本开朗的面容，像是被缓慢冻住了一般，渐渐平缓下来，直到她的嘴角抿起，绷成一条平直的细线。


    莫月月仰起脸，看着高凤成，似是也对目前一瞬间的寂静感到尴尬，干巴巴叫了声：“高大哥。”


    高凤成点点头。


    只是他的眼神一直盯着宁芫。


    宁芫却只看着桌面，像是那黄木桌面上有什么东西，将她全部的注意力都吸引过去了一般。


    高凤成顿了顿，道：“收拾东西罢，要回京了。”


    莫月月眼睛一瞬间的睁大，她诧异的看向高凤成，“这会？”


    高凤成点点头，又看向宁芫。


    宁芫像是未听闻这个消息一般，面无表情。


    高凤成又道：“尽快收拾罢，只拿自己必须的，余下的，高府下人都会备好。”


    莫月月看看高凤成，又看看宁芫，似是有些无措。


    宁芫此时才抬头看向莫月月，安抚般的笑了笑，“快去收拾罢，你不是一直想出去看看么。”


    莫月月眼神闪过一丝关切，她细看了看宁芫表情，从中未看出些什么来，不禁放下心来。


    她明显的情绪高涨，急匆匆站起身，“我爹呢，我爹呢！我要去告诉他！我爹说我走的时候他要把我爷传下来的基本医术送给我呢！”


    宁芫听得一阵好笑。


    高凤成看着宁芫，轻声道：“莫大夫在药园。”


    莫月月一听，便风风火火的冲出门，朝着药园处飞奔而去，裙角都飘了起来。


    宁芫看着莫月月风风火火冲出去的背影，抿着唇轻笑了一声。


    高凤成看她如今神态，心中不禁一松。


    温声道：“你有何需要收拾的物什，我可帮你归置。”


    宁芫抬头诧异看他一眼。


    高凤成也只是眼神温软的看向她。


    门框突然发出扣门响声，“笃笃笃”，不轻不重，敲了三下。


    宁芫同高凤成二人，一同抬眸望去。


    便见门口站着一名温婉清秀，婷婷玉立的女子，她身着一身浅色鹅黄衣裙，外面披着一条乳白色银狐毛皮围边披风，莹白圆润闪着粉色微光的珍珠耳环，在她小巧精致的耳垂上轻微晃动。


    她目光盈盈的看向高凤成，轻声道：“凤成，好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