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第四十四甜
作品:《听甜》 翌日的下午三点,徐绥之到达祠宁站。
她拉着行李箱在门口张望了会,而后又低头看手机。
姚若安今天请假休息,顺便来接她。
很快一辆车缓缓停在她面前,车窗降下,女人带着一副墨镜,气场极佳,下一秒,她流里流气的吹了个口哨:“对面的小姐看过来。”
旁边路人都因为她这声音好奇的看过来,徐绥之有一瞬间想装不认识她,她飞快拉开车门坐上去。
姚若安拉下墨镜:“送您去哪啊。”
“柏翠园。”
姚若安启动车辆,哦了一声:“一回来就直奔爱巢啊。”
她说完还煞有其事的摇了摇头。
徐绥之懒得理她,低头看着手机,在外卖软件上搜索生日布置的装饰。
网购已经来不及了,徐绥之索性在外卖平台上买,所幸没让她失望,徐绥之挑了一会,把自己选好的拿给姚若安看:“你看哪个好?”
姚若安抽空扫了一眼,叫道:“姐,我开车呢。”
徐绥之立马缩回手机,正襟危坐。
车在柏翠园划定的线停下,徐绥之才把手机再次递给她,姚若安接过来看了看,敲定一个银白风格的。
两人上了楼,来到门前。
姚若安客套的问了一下主人:“他不在家吧?”
徐绥之:“工作日。”
门打开,徐绥之给姚若安拿了一双拖鞋后开灯,姚若安感觉视野骤然一亮,一下从昏暗调转到明亮的不适感让她眼睛一眯,适应了好一会才睁开眼,就看到天花板上那无比浮夸的吊灯,和客厅内白色浮雕的沙发椅。
姚若安一噎:“……”
她指着灯:“你们谁的主意。”
徐绥之拍了拍胸脯:“我。”
怎么回事,她还在这语气里听出来的自豪感,姚若安心里腹诽。
她毫不客气的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左右打量,忽然抬头问她:“你要在客厅布置吗?”
“对。”按徐绥之原定的想法,就是在梁侑呈下班前布置好装饰,在他预计到家前,把客厅的灯关掉,悄悄躲在一旁跳出来给他个惊喜。
她越想越觉得这个计划天衣无缝。
姚若安暗暗翻了个白眼,要她说,梁侑呈都三十二岁了,哪还会搞过生日这种虚头巴脑的仪式感,恐怕还会觉得她多此一举,送了一个惊吓。
不过她没扫她这个兴。
放在口袋的手机响起,徐绥之接通,骑手说他已经到单元楼下,让她开一下门。
几分钟后,姚若安看着桌子上摆着的一大包气球,头已经开始大了。
她揉了揉眉心,问徐绥之:“你要全部都充气吗?”
徐绥之也有些沉默,数量远远超乎了她的预期,她道:“不用,充十几个就够了。”
商家只送了一个充气的,徐绥之充完英文字母后把他递给姚若安,她踩在沙发上,贴上胶贴摆了个角度给姚若安看,“你看,这样摆怎么样?”
姚若安摸着下巴,“再稍稍往左一点。”
徐绥之照做,姚若安又道:“不对,再稍稍往右一点。”
徐绥之探着身子调整了好几遍,姚若安终于满意的点点头,食指拇指摆成一个相机形状,“这样就对了。”
徐绥之被折腾的,觉得筋骨都舒展了点,她盘腿坐下来,看着打气球的姚若安发呆了一会,忽然问。
“你和闵决还有联系吗?”
姚若安被这无厘头的话中提到的人名搞得莫名,她挑眉:“突然问这个干什么?”
“突然想到了,”徐绥之单手捧着脸,“你最近好像也没怎么说。”
“还能怎么样?”姚若安神色无所谓,“人读书我工作呗。”
说到后面她磨了磨牙,“人家当祖国的花朵我来当社会的牛马。”
徐绥之安慰她:“你家还有厂呢。”
“有厂有怎么样?反正不是我的,”姚若安不屑,“都是我哥的。”
姚若安家说起来还有点隐形的重男轻女,这体现在小时候吃完饭,她哥能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休息,而她就得被妈妈招呼去洗碗,还安上了个堂而皇之的理由:学会才不会被以后的婆家嫌弃。
不过父母在经济条件上也不会缺她什么。
徐绥之不知道怎么说,只闭上嘴。
很快把气球装饰充好气,姚若安干完就走人了,怕耽误他们美好的重逢画面,徐绥之跟她约好下次请客。
夜色降临前,徐绥之把所有气球彩灯都装饰好,有一缕头发糊到了她的嘴边,她随手撇到耳后,叉着腰,满意的看着。
昨晚预订好的蛋糕也已经到了,很小的四寸,上面是一只威风凛凛的小老虎,咧开嘴努力装出一副很凶猛的模样,上面用巧克力写着梁侑呈三十三岁生日快乐。
彩灯是可以遥控的。
徐绥之握着开关,忙完一切才打开手机看了一下时间,梁侑呈差不多到家了。
她蹑手蹑脚的把大灯关上,猫在厨房的柜子旁。
-
这一天和往常的任何时候都没什么不同,日复一日。
梁侑呈按部就班的上下班,又按部就班的开车回家。
只不过当车停在柏翠园大门的时候,他才惊觉,今年和往年是有点不一样了。
家里安安静静的,在那度过了四五天,梁侑呈不太想那么早的上去,熄了火停在路旁。
娴熟的拿起一个烟,静静地看它点燃和泯灭,最后变为随风而散的灰烬。
心里莫名有些空落落的。
待在下面十几分钟,梁侑呈才把车开进地下停车场。
小区这段路,有同栋的邻居和他打招呼,他脸上已经没有了刚刚的茫然低沉,一如往常的和煦微笑。
上了电梯,来到门牌前,他低睫没什么情绪的输入密码,门“滴——”的一声开了,安静的落针可闻,梁侑呈习以为常的抬手,想要按下玄关旁的电开关。
却是有人眼疾手快的抢先了一步。
客厅直通玄关,所以梁侑呈也很轻易的看见,原本覆在黑暗下,隐在暗处的一切骤然亮起来,像一条条绚丽的丝带缠绕在眼前。
也缠绕住他的一切情绪,只是愣愣的站在那,想被定住。
他看到了。
墙上的几个气球凑出来的一行字。
梁侑呈33岁生日快乐。
还在愣神之际,他听到了一道轻缓温柔的歌声,“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徐绥之端着蛋糕走出来,她落下的每一次脚步,都像是装在了他心上的心弦,在激烈的回响后只剩下难以抚平的战栗。
她在他面前站定,笑的明媚,蛋糕正中心插着的烛火爬上她白皙的脸颊,线条柔和。
“祝你生日快乐…..”伴着最后一句歌词的尾音落下,徐绥之把蛋糕伸到他面前,眼睛弯弯,她道:“祝梁侑呈三十三岁生日快乐!”
祝福的话像倒豆子一样从她嘴里蹦出来,“希望新的一岁里你平安健康,事事顺心。”
她在心里悄悄补了一句。
新的一岁,喜欢上我吧。
她的眼里像是洒满了细碎的星星,点缀着她的眼角眉尾,亮的惊人,五光十色的彩光打在她身后,像是一个不可实现的美梦。
很难用语言形容梁侑呈此刻的心情,惊喜,错愕,难以言喻的战栗交织在一起,又汇成了一条潺潺流水,润物无声。
梁侑呈抬睫,望着眼前人。他知道,他真的有家了。
蜡烛蛋糕,温暖的灯光和眼前的她。
一辈子也不会忘记的。
他低低的笑了一声。
徐绥之咋呼的喊:“蜡烛!蜡烛要化了,你赶紧吹呀。”
梁侑呈依言照做,烛火吹灭,一缕烟气很快消散,随风而逝。
开口才发现声音有点哑,“回来怎么没跟我说,我还可以去接你。”
徐绥之把蛋糕端到茶几的空位后,才看他,嘴角情不自禁的翘起,“给你个惊喜,开心吧。”
语气得意得很。
梁侑呈失笑,两人并坐在沙发上,徐绥之把刀叉给他,“切蛋糕的事就交给寿星吧。”
梁侑呈握着刀叉,郑重的切下去,旁边的徐绥之还在唠叨:“你别切到那只老虎呀,我想吃。”
他依言规避了那只老虎,先切了一块放在盘子上,把完好无损的老虎安全挪到上面,递给她:“给你。”
递完,才给自己切了一小块。
徐绥之凶残的挖了老虎脑袋,抬眼看他,“你是不是不喜欢甜啊。”
他挖的很小块,从第二次相亲时候她就有点察觉到了。
“有一方面的原因是因为甜食对人体不太好,”梁侑呈笑,“不过还有另一个原因,你要听吗?”
徐绥之像是也听懂了他隐藏在笑容下的言外之意,一默,缓缓点头:“我听。”
从他低缓的声线里,徐绥之了解到了他的过去。
父母失事后的梁侑呈被亲戚们推来推去,从大家道貌岸然的话语里,他明白了没人会收留他。
他是父母留在世界上的累赘,没有存在的意义。
还是梁究看不下去。
那时候梁究和梁母梁父一家成立了一家公司,很久都没有起色,就在众人要放弃的时候,一桩好生意像馅饼一样砸了下来,梁父梁母迫不及待的乘上飞机,准备飞往异地。
上天不会眷顾苦尽甘来的人,那架飞机失事了。
得到这个噩耗,梁侑呈整个人都是恍惚的,在学校也是浑浑噩噩,常常盯着桌面发呆。
他记得,爸爸妈妈离开前,还笑着摸了摸他的头,说,这次出去,会给他带特产,让他尽管提。
可现在,什么东西也没有回来。
因为监护人的问题,亲戚们聚在一起,急声争辩着他的归处,梁侑呈在一旁冷眼看着,什么情绪也没有。
梁侑呈祖父母辈的老人早已与世长辞,触及到自己的利益,众人争得面红耳赤。
是一旁默默听着的梁究站了出来。
把梁侑呈带回家时,梁究摸了摸他的头,叹了一口气,心里也有愧疚,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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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姐姐的灾难也有自己间接导致的,他扯出个笑,在他的脸上略显诡异。
“侑呈,以后你就跟舅舅舅妈一起生活吧。”
黑寂如水的眸子终于有了一丝波动,初中年龄的梁侑呈抬眸看他,梁究又重复了一遍,“我们是一家人。”
不是的。
梁侑呈心里很明白,不是一家人。
梁究在梁父母死前,和这个侄子的接触并不算多,而陈丽这个舅妈和已经步入青春期的梁侑呈更是话不投机,更不用说当时梁侑臻已经出生,家里的一切都紧着他来。
寄人篱下的生活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他只是麻木的上学,麻木的扮演还一个乖孩子的形象,在梁侑臻面前扮演体贴的哥哥,不用大人操心。
他的世界本来有光的,只是被按灭了。
梁侑臻一天天的长大,七八岁时,陈丽已经未雨绸缪的打算给她报兴趣班了,彼时的梁侑呈十六岁,刚上高一。
某次周六放学,梁究载他回家。
一进门,在客厅里玩玩具的梁侑臻就蹦蹦跳跳的跑过来,抱着他的腿,仰着脸脆生生的喊人:“哥哥,你回来了!”
叫完梁侑呈,她才转头喊爸爸。
梁究积在眉间的愁绪似乎也散了些,他弯下腰打趣:“爸爸在你心里的地位没有哥哥好啊?”
梁侑臻苦恼的想了会,“都一样好。”
梁究被她逗的哈哈大笑,十六岁的男生轻轻松松把小孩抱起来,不置一词。
夜深时,梁侑呈睡不着,起身想去厨房倒一杯水。
梁究家不大,很普通的老式平层,他现在住的地方也只是挤出面积再搭起来的小房间。
路过梁究陈丽房间时,他脚步一顿。
老房子隔音不好,梁侑呈听到他们在聊天,话题有关于他。
“高中的学费和课本费现在家里还拿得出来吗?”梁究点了根烟,烟雾模糊了他的面孔。
陈丽:“还得在攒攒,钱都拿来当日常开销和侑臻的兴趣班费用了。”
梁究皱眉:“侑臻的兴趣班不能先放一放吗?”
陈丽没说话,梁究叹了口气,也明白了她的固执,“现在生意不景气啊。”
陈丽按了按他的肩,温声:“不然我们找点别的出路吧。”
梁究鼻子一哼,“那怎么行,我姐的命都搭在这家公司上了,我只会死守着它。”
他没把话听进去,陈丽心里也有小小的怨气,“我知道你和姐姐感情好,对她心里有愧,但总不能把全家生计都寄托于这个一眼望不到头的未来吧,”
“你收养侑呈,家里多一张嘴吃饭,多支出的一切我都不会计较,但这件事上,你能不能理解我?”
陈丽是个性格柔情似水的女人,现在语气难得也有些重了。
梁究也感到无力,眼下的现实是他迈不去的鸿沟。
陈丽又道:“还得给侑呈充饭卡买衣服买笔,这又是一笔不小的花销,我们这两个大人倒是可以缩衣减食,但总不可能虐待小孩吧。”
声音渐渐远去,梁侑呈默不作声回到了房间,后背靠着门板,慢慢滑到地上。
喉咙发酸,像是有块烧红的铁在烧他。
就在梁究面临两难的抉择时,事情也迎来了转机。面临风口浪尖的变潮,不知道他是不是走了狗屎运,公司竟然慢慢有了起色。
家里的经济条件不在那么捉襟见肘,梁究买了块地皮自己建房子。
说到这,梁侑呈的喉咙有些干,喝了口水,徐绥之忍不住问:“那你大学是怎么过的呢?”
梁侑想了想:“大学啊。”他笑了笑,语气轻松:“做家教赚钱,没好意思再跟舅舅伸手要钱,想着自食其力。”
“那段时间也挺满足的,生活的繁忙往往能让我忘记现实的烦恼,空下来的时候想的也是我等会要干什么,最重要的是不白吃白拿的生活让我丢下了重负。”
听完他全部的话,徐绥之觉得嘴唇有些干,丧着脸憋出来了一句:“那个,其实我不怎么会安慰别人。”
“所以我不知道要说什么话让你舒服点。”
梁侑呈瞥了眼她,好笑:“说这些本来就不是让你安慰我什么的,过了这么多年,我也不需要了。”他自我调侃,“三十二了,抗压能力还是要有的。”
本来徐绥之心里还很难受,心脏像被人揪紧,现在倒是被他后面一句惹得崩不住,她严肃纠正:“今天已经是三十三岁了。”
“好,三十三岁。”梁侑呈顺从道。
徐绥之的蛋糕已经吃完了,他又挖了一块给她,徐绥之看着他盘里几乎没怎么动的蛋糕,劝道:“你吃一口嘛,今天你是寿星。”
梁侑呈安安静静的挖了一口。
两人一下陷入沉默,徐绥之默默把盘子里的奶油刮的干干净净,像是鼓起了勇气,抬头,“我明白,你当时为什么那么说了。”
像是心有灵犀般的,梁侑呈没有说话,浅色的眼睛无声的看着她。
爱、家庭,和责任。
那些她不以为然的一切,是他一直以来的渴望与期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