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第28章

作品:《猫有九条命

    “啊呜——”


    狼的嚎叫声越来越近了,大家心里都有点发怵。同僚之中唯一的武将赵小将军,在这个时候不能不挺身而出了。他拍拍胸脯,安慰道:“大家莫怕,待见了那狼,我绝对能制服它,不让大家受伤害。”


    “还有我的兔子……”


    “唉,子贤兄,你可真是……”大家扶额苦笑。


    这时,他们来到了一丛灌木面前,狼的嚎叫好像就是从这后面传来的。


    赵不愚咽口口水,握紧剑,示意大家后退,然后大叫一声,猛地掀开灌木,跳出去,闭着眼睛、挥着剑一顿乱砍。


    “……”


    这、这这这这这???


    同僚们惊呆了,纷纷都道这人靠不住啊,于是拿起木棍、捡起石块,仗着人多势众,纷纷都冲到了灌木丛里。


    呃……


    看清眼前景象,大家都十分惊讶,但同时,也松了一口气。


    “谢尚书,你没事啊?”


    谢蕴脚下踩着的,正是那只嚎叫的恶狼。他笑眯眯道:“没事,我抓住它了。”


    赵不愚咳道:“抓住了就好,也省得本小将军再出手。”


    同僚们顿时都憋不住的噗嗤笑了起来。谢蕴也乐道:“哈哈哈哈哈哈!你出手和不出手也没什么区别。”


    赵不愚脸色铁青,但又无法反驳。


    “诸位,这只狼,还有一个奥妙。”谢蕴笑呵呵道。


    “哦?”“什么奥妙?”


    “……我看它,神情颇为丰富啊,简直和人一样。”


    谢蕴笑道:“正是。”


    这狼只是受了伤,并未死去,仇恨的趴在地上。谢蕴踩它,道:“说话!”


    狼龇牙咧嘴的咆哮。


    谢蕴凶道:“说话!否则我生剥了你的皮!”


    恶狼虽不情愿,但还真怕他活剥了自己的皮,只得闷闷不乐的道:“干嘛?”


    大家都惊呆了。


    原来,这是只修炼成功的狼妖!


    如果方才,大家对谢蕴的恭维只是表面上的客套的话,那么,现在,大家就是真的佩服谢蕴了。他竟以凡人之身,一己之力,解决了一只妖怪!


    “谢尚书文武双全,年轻有为……”


    同僚郑重道:“丞相之位,指日可待啊!”


    “是啊,是啊,有其父必有其子!”


    谢蕴听的心里乐呵呵的,表面上连连摆手道:“哪有哪有?大家抬爱了。”脑中却已经在幻想自己红袍加身的模样。


    “这只狼妖怎么办?”


    要回去时,同僚们道。狼妖一听,顿时焦躁的咆哮起来:“你们这群蠢货,放了我!”


    后来见大家并不吃这一套,于是不再威胁,转而作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求求你们,放了我吧,我不会再作恶的……”


    它的眼睛蓦然睁圆了,声音也戛然而止了。


    谢蕴干净利落的把剑从它脖子上拔出来,然后还给赵不愚。


    “妖物就是妖物,竟还敢乞求怜悯。”他不屑道。


    后半句话留在心里没有说出来——尤其,是狼妖。


    当年杀了柳相、让他爹耿耿于怀了一辈子的狼妖,更加罪该万死。


    “好了,夜也深了,诸位同僚,我们回去吧。”


    大家便又乐呵呵的、兴致很高的打道回府。


    只有两个人不太高兴,一个是没有得到一窝兔的冯子贤,咂舌惋惜了好一会。但最后,他也想开了,没有一窝,毕竟还有一只嘛!


    有总比没有好,吃一只,总比不吃好!


    还有一个不高兴的,就是捧着沾满狼妖血迹的剑的赵不愚。


    赵小将军神色复杂,一路一言不发,待回到将军府,他一个人,在假山边,练了一夜的功夫。


    “公子,这么高兴呀!”幼翠看谢蕴高兴,自己也开心,蹬蹬蹬的忙前忙后,给谢蕴准备换洗衣服,再准备一碗醒酒汤。


    谢蕴喝了汤,笑眯眯的悄悄道:“幼翠,不用找衣服了。”


    “可是公子,你的衣服脏了,上面有狼血。”


    谢蕴从怀里拿出一个包裹,递给幼翠,狡黠的眨巴眨巴眼:“看我带什么好东西回来了?”


    幼翠半信半疑的打开这包裹,顿时一怔,许久,委屈的瘪了嘴,神色像是要哭出来般,声音里也带着哭腔:“小姐。”


    这里面,是几条漂亮的襦裙,几支美丽的簪子,零零碎碎的花钿、傅粉、胭脂、眉笔……一个女儿家的小小心事,装满在其中。


    “回来路上顺便买的,幼翠,我今晚就穿这个吧。”


    “哎呀,你这是干什么?”谢蕴看她神色不对,忙道:“本公子就是觉得这些东西看起来颇为新奇,想尝试一下罢了。这有什么好哭的?好了,我先去沐浴,你准备准备,来帮本公子更衣。”


    幼翠快速的用手背抹了抹眼角,破涕为笑道:“好!幼翠一定把小姐打扮的美美的!”


    谢夫人是个美人。


    而作为她的女儿,谢蕴也是个美人。


    待他换好衣服,幼翠都有些看呆了。平日里,小姐总是身着男装,又喝了专门弄哑嗓子的汤药,行为举止,也故意有些大大咧咧、不着边际。是以,再美的容貌都被削弱了。


    而今,他换上水蓝色襦裙和广袖上襦,点上花钿,擦上胭脂,再放下平日里总是束起来的头发,将其挽出一个垂云髻,再点缀上一支薄如蝉翼、颤颤巍巍的金蝴蝶发簪,一双灵动的大眼睛透着些不自然的羞怯,又透着些兴奋与激动,尖而小巧的下巴,无端的让人心生怜惜。


    幼翠道:“小姐,你真漂亮!”


    “真的吗?”谢蕴拉了拉这衣服的袖子,比他平日里穿的薄而飘逸,衣服的后摆,也比他平日里穿的长而逶迤。


    他试探着向前走了一步,道:“完了。”


    “啊?”幼翠不解。


    谢蕴深吸一口气:“我不会走路了。”


    幼翠笑道:“小姐,我来扶你。”


    谢蕴抓住她手臂,还在啧啧称奇:“这种衣服走起路来真的不会绊倒吗?”


    幼翠道:“不会啦!小姐你只是没有穿惯。”想起什么,又立马沉默下来。


    谢蕴却并未察觉到什么,一心都放在此时的穿着与装扮上。幼翠扶着他走了一段路后,他觉得自己好像会走了,于是放开幼翠,一个人走了几步,走着走着,跑了起来。


    幼翠掩嘴笑道:“小姐你慢点!”


    “没事,我会走了!”谢蕴神采奕奕。


    一转头,看到空中飞舞着点点绿色的晶莹的光亮。


    “萤火虫?”


    原来走着走着,他们竟来到了丞相府的后花园。这里有一片大大的池塘,里面朵朵荷花,散发清香。这里还有各种怪石嶙峋的假山,其中又蜿蜒着道道小小的溪流,萤火虫就在这地方漫天的飞舞。


    谢蕴今晚喝了点酒,又杀了一只狼妖,兼之同僚们那番他日后必为丞相的话颇得他心意。


    此刻,他只觉心中充满凌云壮志,整个人意气风发,处于一种很亢奋的状态。


    或许,这其中,也有这身打扮的加持。


    “银烛秋光冷画屏,轻罗小扇扑流萤。”他念道。


    继而兴致勃勃的挥手:“幼翠,我们去拿几面团扇来!”


    “小姐,干什么呀……”


    “捉萤火虫呀!笨蛋!对了,我带来的衣服还有几套,你挑件自己喜欢的,也换上,打扮打扮。”


    幼翠左右看看:“不好吧,小姐,夜已经很深了,我们就在这里乱跑吗?”


    谢蕴:“正是因为深夜没人,所以我们才可以随心所欲的乱跑呀。”


    他这么一说,幼翠又操起一颗老妈子般慈爱的心:小姐真可怜,好不容易穿次漂亮衣服……唉,好吧,就陪她这一次吧!


    幼翠虽答应的颇有疑虑,但其实,真正玩起来,她就什么都忘了,比谢蕴还疯。


    她去房中换了衣服,谢蕴瞧着她啧啧赞叹:“幼翠,你也好漂亮呀!”


    “真的吗?”幼翠喜道。


    两人面对面,互相打量,都觉得对方比平日里美出千百倍。


    然后两人携了几面美轮美奂、花团锦簇的团扇,一路笑笑闹闹的又来到后花园。


    天空如墨,夜色酣畅,这里寂静极了,再无别人,唯有漫天星星点点的萤火虫,围绕着她们,上上下下的飞舞。


    谢蕴和幼翠玩的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到后来,这群萤火虫远远的看到他们,就扇动着翅膀躲开。谢蕴道:“真有意思,它们学聪明了。”


    “小姐,萤火虫抓不住了,那我们俩来捉迷藏吧!”幼翠正兴起,不想收手睡觉,眨巴着亮晶晶的眼睛,提议道。


    谢蕴道:“好!”


    幼翠道:“我先藏,你数五十个数,然后来找我!”


    说罢,她拎着裙摆快速的跑开了。谢蕴闭上眼睛,数到五十,然后放声道:“幼翠,你藏好了吗?”


    万籁俱寂。


    哼,这丫头,也学聪明了。


    谢蕴先在池塘边找了找,水中的荷花茂密,是个藏人的好地方。不过,幼翠应该不会为了一个捉迷藏,而湿淋淋的跳到水里去吧。这也太不划算了。


    谢蕴于是放弃这里,转而转悠到假山中。


    按照爹爹的清高,当初丞相府修缮时,他的第一要求就是不能铺张奢华,不能富丽堂皇。所以,丞相府里的亭台楼阁都修建的十分简朴,一眼望去,灰扑扑的,十分不起眼。


    而与之相反的是,爹爹十分喜爱山水、崇尚自然。


    所以,丞相府多出来的地皮,他令工匠全部建成了后花园,在里面种上各种梅兰竹菊等各种花草树木,挖一个波光粼粼的大池塘,再放上各种假山,引流出许多小溪,简直,是一个古香古色的世外桃源。


    平日里有什么烦心事,他都会来这后花园逛上一圈,赏荷,观鱼,听鸟鸣,闻花香。


    世俗纷扰,也就变得不那么令人难受了。


    当初谢蕴得知自己是男子时,好几个晚上,也都偷偷躲在后花园里大哭。


    只是……这样大的一个后花园,此时就显现出了它的弊端。


    一个人藏入其中,也太难找了吧!


    谢蕴在黑濛濛的假山中找了半晌,连幼翠的影子都没看到。他发愁的想了想,心道:难道幼翠藏到了那边的花草树木里?


    于是谢蕴又走过去。


    所谓花草树木,其实,不仅仅是几株花草和几棵树了,它的规模相当庞大可观,几乎相当于一片小森林。里面有松柏,有梅花,还有一片高耸入云的青竹林。


    谢蕴找了大半片树林,甚至连树上面都没放过,却还是没找到幼翠。


    他不禁十分挫败。


    忽而之间,灵光一闪,他愤愤的一拍手:对了!


    这里这么大,幼翠完全有可能先躲在这树林里,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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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找完了池塘假山那边,便偷偷的又躲到那边去。而她迟了一步,最后来这里找,却殊不知这丫头已经转移了阵地!而且,此时可能正在假山那边,捂着嘴偷偷的笑呢。


    怪不得她要先藏!


    这地方,怎么可能抓住人嘛?


    谢蕴顿时愤愤的要去找幼翠理论,但此时,他忽然听到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从竹林里传来。


    就剩竹林没找了。


    难道说,幼翠没有那么聪明,没想到什么调虎离山,而是自始至终都躲在这竹林里?


    谢蕴哼哼一笑,大步踏入其中。


    “找到你了!”


    “……”


    “……”


    “……”


    谢蕴魂都没了。


    只见竹林中的石台旁,坐着两个人。


    一个,是他爹。


    另一个,身着玄色朝服的,是当今太子、日后皇帝,景琰。


    谢平生最开始还没认出来,心想府里何时多了这样一个明艳动人的姑娘,待后来,看清谢蕴容貌,顿时睁大双眼,脑中咯噔一声,惊的从石凳上跌下来,一个屁股墩坐在了地上。


    景琰起身,神色平静的将谢平生扶起来。


    谢平生颤颤巍巍,站起来,又软下去,再站起来,又软下去。


    最后他道:“太子殿下,老臣、老臣就先坐在地上吧。”


    景琰并不出众,没有那种雍容华贵的帝王之气。他站在这里,就好像一个寻常人家清秀文静的小公子,漆黑的眼珠子扫过谢蕴,也就是寻常的看人一眼,并没有什么危险压迫的气息。


    但是谢蕴此时只觉得,一千一万根针扎在自己身上。


    他头晕眼花、口干舌燥、跌跌撞撞的转身就跑。


    “小姐,小姐,小姐!”幼翠见谢蕴这么长时间都没有找到自己,于是很快乐的主动现身,从假山中钻出来——她一开始的确藏在树林里,后来见谢蕴找过了假山,于是又偷偷转移到了这里。


    只是没想到,正遇上谢蕴从小树林中狂奔出来,失魂落魄的样子。


    “小姐,我在这里!你怎么了!”幼翠扶住他,担忧道。


    谢蕴好一会才将涣散的眼神重新对焦起来,他用力抓住幼翠的手,绝望道:“幼翠,我完了。”


    “小姐?!”


    “我不会成为丞相了,甚至,也做不得尚书了。”


    谢平生送别景琰,径直来到了谢蕴的卧房前。谢蕴已跪了多时,咬着唇,眼泪打湿了脸上的胭脂。他双手捧着一根藤棍,见到谢平生,高高的递上去:“爹爹,你打死我吧。”


    谢平生颤抖着手接过来。


    谢蕴哽咽着闭上眼睛。


    预想中的疼痛却并未到来。谢蕴有些不解的睁开眼,看到谢平生眼眶发红,将藤棍远远的丢出去:“蕴儿!”


    他涕泪横下:“是爹对不起你!”


    “是爹,”他哽咽,“一开始就将你谎报为男婴,让你不得不做个男儿,这么多年,连穿襦裙的机会都没有。我的蕴儿,像极了你娘,风华绝代,光彩照人……只是这么多年,爹都做了些什么啊!”


    他哭,谢蕴也忍不住哭。


    “爹,我不怪你,是我自己想当丞相的,这些年来,做男子也都是我心甘情愿的。”


    “不,不……最开始也是爹,将丞相的执念寄托在你身上的。”


    “爹对不起你啊!”


    “爹!”


    父女两个抱头痛哭,幼翠在一旁劝,劝着劝着自己也开始哭。


    直到天光微微泛白,三人才终于止住哭泣。谢平生擦着脸道:“幼翠,快,给小姐收拾收拾东西。”


    “收拾……东西?”


    谢平生:“她该走了。”


    “爹!我不走!景琰如果要怪罪的话,一切都冲着我来就好了。”


    谢平生拉了她的手:“蕴儿,放心,太子殿下是不会降罪我们的。”


    谢蕴哪能放心:“可这是欺君大罪……”


    谢平生缓缓道:“可是,太子殿下如今还不是皇上。”


    谢蕴怔了怔,顿时懂了。


    如今他谢家犯下此等欺君大罪,被景琰知晓。尽管谢蕴与景琰自幼相识,可这份交情,是靠不住的。谢蕴知道。


    但,皇位,是靠得住的。


    朝堂分成许多党派,有人向着六皇子,有人向着四皇子,而他谢家,无人不知晓,他们向着的,是皇上正宗加封的太子——只要皇上还未废太子,那么他谢家就始终效忠于景琰。


    所以,景琰不可能在此时,就将谢家拉下台。这无异于自折羽翼。


    靠不住的是情分,靠得住的是权力。谢蕴不知是该庆幸,还是该叹息。


    “只是他虽会放过我们,但蕴儿你的真实身份毕竟被他知晓,从此,再踏入朝堂是不可能了。且若干年后,若太子殿下当真做了皇帝,那时,你的身份,恐怕又会成为我们捏在他手中的软肋与把柄。”谢平生绕是不舍,也只能送谢蕴离开了。


    “蕴儿离开这里,便可以安安心心做个女子了。”


    “想爹爹与幼翠他们了,便偷偷的写封信送过来。”


    天空泛出鱼肚白,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璀璨照射下来。


    谢蕴背上包裹,最后看一眼自己生活了二十年的地方,对着泪眼婆娑的爹爹和幼翠挥挥手。


    转身,迈出丞相府的门槛。


    天下之大,四海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