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春休一推开办公室的门，就看到一个带着眼镜，抱着一个公文包的小姐姐坐在曾书禹的对面，旁边还坐着一个看上去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


    “来。”曾书禹向她招手。


    林春休依言走到曾书禹面前，在曾书禹身边坐下。


    “这位是赫拉派来的代表，从混双赛结束就主动和教练组接触了，像要做你的拍。”


    一般来说，顶尖的运动员都会有这种专门做底板和胶皮的公司找上门来，为运动员专门定做最适合自己的球拍。但他们自然也不是白干活，为运动员量身定做的球拍和胶皮会冠上运动员的名字，实现量产。


    像万嘉懿的底板就叫万嘉懿ALE，是目前市面上卖的最好的专业球拍之一。


    林春休目前用的拍是郭悦薇的冠名拍，是以力量和旋转著称的底板，双面胶皮就是最普通的最高级蓝海绵，都是三十九的硬度。


    林春休虽然觉得这块底板已经算是目前为止打得最称手的，但是还是感觉不是最适合自己的。


    而赫拉算是目前乒乓球界和华国接触得最多的厂家之一，但是签运动员的眼光确是出了名的毒辣。


    他们主张宁缺毋滥，向来只有走到最顶尖或是最有希望登顶的华国运动员才能得到赫拉的青睐，像万嘉懿、周刻、赵序言都是赫拉签下的运动员。


    林春休是怎么也没有想到，赫拉会给自己这个机会。


    “是签我吗？”林春休还是不太敢相信。


    小姐姐推了推自己的眼镜，神情温和地回答林春休：“是的，我们公司非常看中林小姐的潜力，而且我们现在没签过一位直板运动员，导致直板这一块一直没什么代表性的作品，打不开市场。”


    确实是这样。国内的直板运动员实在是太少了，而邵夺没签赫拉，而是签到了一个老牌的做直板的公司，几乎是垄断了华国的直板市场。


    直板虽然在顶尖选手中较为少见，但是在底层的业余选手中可算是烂大街。


    乒乓球是一项能打到老的运动，五六十岁的大爷大妈也是乒乓球市场的主力军，而这一部分群体受早期的直板风潮影响，绝大部分都是选择的直板，这些人中只要是比较讲究装备的都会选购邵夺的冠名底板。


    “我们的设计师陆胆对林小姐的打法也格外感兴趣，今天也过来，希望和林小姐现场沟通。”


    随后，她身边的中年男人起身，主动伸出右手。


    林春休赶紧握住，摇了摇。


    这位设计师可是界内最有名底板设计师之一，万嘉懿和周刻的底板都是他的代表作。


    “如果林小姐信任我的话，以后的球拍设计可以都交给我，我们签十五年。”


    “信任，当然信任！现在的球拍我感觉还是不够称手了！”


    “那林小姐预期中的底板和胶皮应该是怎么样的呢？”


    林春休想了想，道：“正手三十九度的胶皮对我来说感觉太软了，我感觉三十九点五或者四十会好一点，反手的三十九我又感觉太硬，三十八点五会比较好；底板的话，我想要硬一点的，轻一点的，可以在我现在用的这块上调整。”


    “我们专门观察过林小姐的比赛录像，发现林春休的正手单板质量非常突出，但是同时，小球环节的控制也是独一档的。但是控制和力量一定要做出一个取舍，如果两者均衡的话，可能没办法达到林小姐想要的效果。”


    林春休犹豫了。


    正手的质量和小球的控制都是她最招牌的打法，手心手背都是肉，哪一项都难以割舍。


    “要力量。”曾书禹突然开口。


    林春休一愣，疑惑地看向曾书禹。


    “国际乒联刚传来的消息，球要改大了，从40mm改到40.5mm左右。”


    “又改？”林春休愕然。


    “对，材料和大小都改，材料改成塑料，以后就是力量流的天下，旋转流和速度流要落后了。”


    乒乓球的直径大小在十几年前就因为制裁华国队改过一次，从38mm改到现在的40mm，大约就是在那次以后，球的旋转被彻底削弱，华国的直板运动员就快绝迹了。


    “这件事，过几天姚导就会说这件事，明年的VTT会是第一次用大球的赛事。教练组目前只弄到大概1000颗大球，你要从明天开始技术转型，我会帮你。”


    这个消息也太突然了。


    乒乓球的直径对于这项运动的影响实在是太大了。


    每一次改球，就是一次换代。


    能完成转型的运动员就留下，完不成的就要淘汰，彻底和自己的时代告别。


    “好。”


    林春休和陆胆又商讨着球拍的细节，曾书禹在一旁时不时地补充，三人商量了将近两个小时才确认好。


    “林小姐想要自己的球拍叫什么名字呢？”陆胆问。


    林春休想了想：“叫春回吧。”


    双方签完合同后，陆胆和戴眼镜的小姐姐准备起身离开，最后跟林春休交代到：“大概需要十天，我们会做出来几块性能不同的，都试试后挑一块，再确定一下还有没有需要调整的，定下来最终方案。以后如果有需要更换胶皮和底板，或是有要调整的地方，可以随时联系。”


    林春休点头后，送走了陆胆两人。


    林春休起了个大早，本来以为事情结束后终于可以回去休息了，却又被曾书禹拦住。


    “诶！别急着走，等会还有合同要签。”


    林春休蒙了。


    “签什么？”


    “签俱乐部。具体签哪个看你，你现在抢手的很。”


    “我还能自己挑？”


    “当然。临海省的那个老板人不错，但是抠门得很，合同不太好。如果说是最强队的话，还是得去辽兴省，老板大方，运动员待遇好。但是小言和宁昭影都是签的辽兴省，签辽兴省的话未必能出得了头。”


    林春休纠结了一会，没有给确切答案。


    “没事，你不用急。下午两点所有来抢运动员的俱乐部都会来抢人，你可是他们今天的重点攻略对象。”


    俱乐部跟所属省份是两回事。


    运动员签下俱乐部，为俱乐部打乒坛联赛，收获酬金；俱乐部则需要运动员的知名度来为自己打广告。


    但是绝大多数的优秀运动员在刚刚进入国家队的时候就会被俱乐部签下，甚至有时候省队的头牌也有的是俱乐部愿意签。而


    俱乐部也会在某年十二月份左右定期来国家队捡漏，看看有没有没签下的运动员，能够顺手捞一把。


    乒乓球这项运动比不上足球和篮球这些，主要是以技巧性为主，没有太强的观赏性，商业化还是做得不够充分，因此商业价值也比较低。


    运动员的主要经济来源有三个：广告代言、签俱乐部、省队的固定工资。


    除此之外，还有赛事奖金，参与综艺这些，但都只有最顶尖的那一部分运动员拿到的最多，绝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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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部分的运动员也就只能混个固定工资和俱乐部签约。


    曾书禹重点交代：“你赚到的钱，千万别乱花，好好存起来。运动员吃的是青春饭，等到以后赚不到钱了过来哭穷！”


    林春休无所畏惧：“没事啊，我家里有钱~”


    ……靠，把这事忘了。


    曾书禹第一次觉得自己有些仇富。


    等到下午，果然来了大概有七八个人来到训练基地，姚志国把没签上的国青队和国家队运动员都喊道了球馆，和运动员自己对接。


    林春休这里果然就是重灾区。有几个小俱乐部甚至都放弃了争抢，只有临海、辽兴和砚京三支队伍的负责人跑到自己跟前。


    其中辽兴给的待遇最好，砚京队说出去最气派，待遇也很是不错，临海省则是想靠根出同源来感化她。


    林春休当然不傻，主要是在辽兴和砚京队之间考虑。


    正在犹豫的时候，林春休的手机收到短信。


    【爸：宝贝，去辽兴省的俱乐部，爸投钱了，帮爸赢比赛赚钱。】


    林春休看着砚京的代表人，有些不忍心。


    但是尽管不忍心，也不能真的代表砚京队把爸爸的队伍给打输了。


    “不好意思啊，我选辽兴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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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所有的事都干完了之后，林春休美美地和周刻出门约会去了。


    而另一头，曾书禹美滋滋地走到基地门口，左右张望着。


    没过多久，一辆黑色轿车停在曾书禹面前，车窗摇下，果然看到了熟悉的面孔。


    “上车。”


    曾书禹打开车门，在副驾驶上坐下。


    杨伊一路驱车，带着曾书禹去他提前定好的餐馆。


    杨伊到了地方后入座，还对餐馆的环境惊讶了一下。


    曾书禹年轻的时候家境并没有太好，经常有些抠门，就算是约会也很少带她来这么高端的场所。


    看来是年轻的时候也攒了不少钱，现在的生活应该也算是富足。


    “这里环境什么的还满意吗？”


    杨伊挑挑眉：“比以前好多了。”


    曾书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以前确实是我对不起你。”


    杨伊其实早就看开了：“你没有对不起我。”


    “你现在怎么样？”


    “如你所见，一切都挺好的，我的丈夫很体贴，我的女儿很可爱，我的事业也很成功，比起我失败的前半生好太多了。”


    曾书禹不知道该怎么回复。


    她本来也应该和林春休走上同一条路，能追逐自己的梦想，有机会站上奥运的舞台，但是却被他害得困在省队五年，变成一只折了翅的大雁。


    失败的前半生的他带来的，成功的后半生却是她和另一个男人一起凭下来的。


    他尽管还想乞求杨伊的原谅，继续守在她身边，却也知道这是根本不可能实现的事。


    “我从来都没舍得怪你，小书哥。”


    曾书禹蓦然抬头，视线直直撞进了杨伊的双眼中。


    他已经记不清楚，杨伊上一次这样喊自己是什么时候了。


    曾书禹感受到自己的心脏不受控地跳着。


    “伊伊……”


    杨伊对着他比了一个“嘘”的手势。


    “我想跟你做一个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