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松嘉慕的番外
作品:《丧犬》 虞星楠乘坐的飞机出事故后,翟星洲在机场整整呆了三天,他好像失去了接收外部消息的能力,满脑子只有一句信息。
——虞星楠不会死,她不会死!
他找不到虞星楠,也不愿意为她做衣冠冢。飞机出事,可以说是尸骨无存,那场浩劫让很多家庭流离失所,悲伤弥漫整座城市,翟星洲也成了行尸走肉。
他不愿意相信虞星楠死了。
顾且行从港城打来电话,第一句就是跟他说抱歉。
“抱歉,是我们为她改了航班,如果没有坐上那趟航班,她不会出事,人自有天命,翟星洲,你看开些吧。”
谁要看开些?
他要怎么看开?他还没心胸宽广的认定一切,他不接受虞星楠的离开,他永远都不可能接受虞星楠出事的事实。
顾且行说了很多,但对方始终沉默,正要挂断时,他听到翟星洲在那边说话。
“我不信她死了。”
“我会去找她。”
“等我找到她,我会告诉你。”
顾且行一瞬蒙圈,翟星洲说的那样肯定,就好像他已经知道了虞星楠在哪里,他明天就能找到她的行踪将人带回来。
“翟星洲,你清醒点吧。”
电话挂断。
顾且行内心有诸多的疑惑与自责,他甚至不敢见翟星洲,于是来到港城成为霍家的安保。
他没有勇气面对翟星洲,也没法在临城继续生活,那个他亲自告别过的虞星楠,他也没勇气去接受她出事的事实。
人死了就是死了,又怎么死而复生呢,那都是活着的人的一份幻想,一份执念。
顾且行选择忘记,翟星洲选择寻找。
全世界的高级侦探为他服务,拼尽所有寻找他的爱人,答案无疑是零。
有的侦探善良,他拿着翟星洲的钱心里觉得愧疚,于是劝他,“翟先生,我知道你很有钱,但是有钱也不是这样的一个造作法,你要找的人已经没了,就算你花再多的钱,都不会找到她活着的事实。拿着你的钱,我会良心不安,这单生意我不做。”
翟星洲接触那么多私人侦探,这是唯一一位会跟他说真话的。
其他侦探要么在哄骗他,说这个事很棘手,需要不断的投入,不断的寻找真相,钱是在源源不断的花,人是没有下文的。
能有什么下文呢?已经是大家都知道的事实,哪里来的好消息呢?
翟星洲就问他,“你是哪家侦探社?”
对方以为他要闹事,但也不畏惧,“翟先生,我知道你财大气粗,你有资格封杀我,但是你不能因为我跟你说实话就让我在这行消失。”
翟星洲突然笑出声,“你以为我要做什么?”
“不是要封杀我?听说你对那些骗子侦探没断过钱,你这么聪明的人,不会真的相信他们的话吧。那退一万步来说,你恼羞成怒我理解,但我也不想砸了自己的饭碗,所以你这单我还是不能接。”
“我没想过封杀你,我哪有这个权利。”
侦探愣住了,“他们不是传你杀伐果断,冷酷无情吗?”
“谁传的?”
“网上啊,还有你公司的论坛,员工都匿名骂你,你不上网啊。”
侦探倒是直率,翟星洲才去网上了解了虞氏新老板的八卦,原来他们都说他是黑阎王,是当代周扒皮,只会996,压榨劳动力。
是吗?他什么时候压榨劳动力了?不是一直对员工很好吗?
“这也是你调查的结果?”翟星洲继续问他。
“我是知己知彼,顺带调查。”
“那你查出什么?”
“没人跟你说过真话吧,公司的人恭维你,侦探都在骗你,你只听得到想听的话,但那些话都是你想听的吗?虞氏员工说你一个外人靠着沈心上位,又将虞氏吞进自己的口袋,你假惺惺的不相信虞星楠死了,于是装样子花大钱找她,他们说你非常虚伪。”
“是吗?”翟星洲叹气道,“原来他们都是这样看我。”
“其实我也调查过,知道你不是这种人,匿名吐槽的我都知道是谁,他们在虞氏贪了不少,你正在处理他们。翟先生,虞氏的管理我不了解,但虞星楠的单子我真不接,我不调查没有结果的事。”
翟星洲的目光落在桌上的相框上,照片是他从虞星楠的手机里找到的,他们在孤儿院拍的照片,虞星楠笑得很甜。
“如果你不想调查没有结果的事,那你愿意调查过去的事吗?一些我抱有疑惑的问题,希望你能接这笔生意,报酬只多不少。”
“不是死亡?”
“是有关死亡,但关乎于两个人,我希望你给我找他们的过去。”
“叫什么?”
“松嘉慕与翟星洲。”
侦探好几秒没吭声,“你自己?”
“对,我希望你能保密,暗中调查谁都不要惊动,还有我会给你原来价格的三倍报酬,期限是三个月。”
“很值得,等我好消息。”
虞星楠离开后的两个月里,翟星洲想过很多事,他们的初遇到相爱,也联想过很多秘密,他的二十多年生活简单又纯粹,孤儿出生,无父无母,以为遇到虞星楠可以成为相伴一生的爱人,但是爱人出事了,他为她打理整个虞氏,内心深处没有一块安宁的地方。
他的人生真的如他所见吗?
那些曾经在梦里恍惚过的人影,是真还是假?
人人都说他像松嘉慕,五官轮廓,连笑起来的眼角弧度都如此的相似,天底下有这么相似的人吗?
他有尝试过去医院测验DNA,拿到的结果是不一样的,但很快沈心的人就找过来,沈心约他这个干儿子到老宅吃饭。
他来到鸿山,在环道上转了两圈才进去。
翟星洲一踏进这个地方就想吐,内心作呕,面上难受,但沈心看到他特别高兴,真的就像把他当成了自己的亲儿子,甚至会在小酌之后对他脱口而出。
“嘉慕,你怎么都不动糖醋排骨?”
“嘉慕,我还记得你小时候不爱吃胡萝卜,现在倒是爱吃了,妈妈错过你这么多年,现在要好好补偿你。”
“嘉慕,虞星楠死了,整个虞氏就是我们的,你以后爱怎么管理就怎么管理,妈妈不会插手。”
“嘉慕,只要你好好在妈妈身边就够了,往后我会好好疼你,不让你被女人骗,尤其是虞星楠那种贱人。”
沈心喝多了醉了,管家带她上楼,翟星洲就在院子里看月亮,他从没有好好观赏过月亮,还是在虞氏老宅子里。
他没有喝多少,但也感觉头晕脑胀,不然怎么会恍惚的看到虞星楠。
她就站在树下也跟他一起看月亮。
“翟星洲,都说十五的月亮十六圆,可我想让你跟我看一个月,一整年的月亮。”
“哪有一整年都能看见月亮。”翟星洲笑她傻。
“只要心中有月亮,你就能抬头看见月亮,翟星洲,你是不是怨恨我带你来这里?”
“我没有怨恨,我只是……只是太想你。”泪眼模糊时,哪里能看到月亮,他一抬头就是朦胧月色,眼泪沾满眼眶,他根本看不清月亮。
只觉夜色凉如水,月光冷冷清清。
“不如你试着忘记,忘记我,去寻找新的月亮。”
“我做不到。”
“那你就试着走出这里,重新开始。”虞星楠说,“你被困在了虞家,你要出去看看,或许就能看到更美的月亮了。”
她还是那么爱笑,笑着笑着就消失了。
翟星洲见不到她,急着追上去,不想脚下打滑差点摔下台阶,幸好姆妈稳住他的胳膊。
“翟先生,你没事吧。”
他回神看到虞星楠的姆妈,低声道谢,又微微侧头擦去眼角的泪花。
姆妈:“我知道你是好孩子,翟先生,我看得出来你不想来这里。”
翟星洲沉默着。
“大小姐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她在这里呆的日子其实也不长,她母亲去世后,大小姐基本就不怎么回老宅了,她宁愿去外面住也不要回这里。”
姆妈说:“她过的日子可太苦了,在这里见到过母亲的离世,也见到过继母的残忍,小夫人总打她,变着花样的折磨她,大小姐才十几岁,身上就常年带着伤,小夫人那人心狠,在虞先生面前装的很好,一离开他的视线,就跟变了个人似的,一不如意就拿佣人出气,拿大小姐出气。”
“后来大小姐学乖了,会反抗了,就算被虞先生打她也要反抗,最惨烈的一次是在后院的花园,她带着一瓶硫酸就过去了,虽然保镖挡住了一些,但小夫人的脸算是毁了。”
“大小姐被关禁闭,所有人都不准接近她,她饿了一周才被放出来,再后来她被送走,离开临城孤独的生活。”
姆妈说到眼泪不断落下,她于心不忍,“不说了,都过去了,如今人都没了,再往后也没人会记得她,等我走了,我就能下去见她了。”
翟星洲鼻头泛酸,他追上姆妈,“您为什么跟我说这些?就因为您觉得我是个好人吗?他们都以为我是沈心的干儿子,是一样坏的。”
姆妈盯着他的眉眼,摇摇头,“我不知道外界怎么传你们,我只知道大小姐不会看错人,她看中的人就是好人,就跟松嘉慕一样。”
“又是松嘉慕。”
“你们长得一模一样,一模一样。”
姆妈颤颤巍巍离开,留下翟星洲一人感伤。
哪有人真的会一模一样。
翟星洲从没相信过。
直到私人侦探三月后发来的邮件。
「翟先生,我知道有点晚,但超时不是我本意,这几个月我走访全国和不丹,终于查出事实真相。
我从不敢相信原来真的有改头换命,改名换姓。
在不丹我调查到松嘉慕与虞星楠私奔的事实,他们因为车子故障跌入山谷,因村医救助得以活着,但两人都伤得很重,不过松嘉慕一度病危,也就是这时虞星楠放出松嘉慕死亡的消息,进而瞒住了沈心。
半年后他们回国,松嘉慕在国内做过脑部手术,一直处于昏迷中,也就是成了植物人,但她没有放弃过治疗,松嘉慕在一年后清醒,随之消失。
翟先生,接下来我要说的事,你也许会觉得玄幻,但它的的确确真实发生过。虞星楠为松嘉慕做了心理治疗,也就是我们说的催眠,她改变了松嘉慕,让他拥有了新的人生。
她将松嘉慕的人生从出生开始改写,为他大费周章建立不存在的孤儿院,甚至再因为工作不断的接近他,我想接下来的结局你都猜到了,那个人就是你,翟星洲!
在我调查这些事的中途,其实非常顺利,但是因为涉及的人物地点较多,同时我也震惊于虞小姐的计划之庞大,想了很久才跟你发了这封邮件,相关资料已经打包成附件给你。
除此之外,我一直有一点疑惑搞不清楚。
在我之前有一位私家侦探和一位警官都调查过这些,但他们的调查只有结果没有过程,可能是当时虞小姐还没出事,阻碍太多没法查得太仔细。不过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既然都知道了结果却还瞒着你,可能有其他顾虑吧,但我调查时太顺利,就像是有人在推着我前进,想让你知道事情的真相。
翟先生,如果你想知道是谁在帮你,我可以把那位警官和侦探的联系方式交给你。
还有,记得剩下的钱打我账户。
下次有活,找我。」
翟星洲看完这封邮件,很久都没平复,他将自己关在房间里一晚上,来回翻看那些资料和文件,逐字分析逐条理解,文字都看明白了,可故事的结局像是给他迎头一棒,打得他神魂分离。
肉丨体早已是麻木的,魂魄却飞到了世界各地,他多想找到虞星楠,亲自问问她,那五年到底是怎么熬过来的。
等待醒不来的松嘉慕,但他醒来后又进行催眠,就这么爱入骨髓了吗?为什么不让他直接死去呢,如果松嘉慕死了,哪有后面那么多糟心事。
松嘉慕才是罪魁祸首,他是罪人。
松嘉慕不该活着,翟星洲也不该活着,他拿起短刀试着割腕,一刀一刀下去,近乎感受不到痛苦,他不敢想象飞机出事那刻,虞星楠会有多痛。
鲜血顺着手腕流入浴缸,他将伤口按在冷水里,神志却无比清醒。
这世上就不该有翟星洲。
只是属于他的命运太可笑,有个还在调查的侦探在他快要失去意识时打来电话。
太吵了,一遍又一遍,吵到他愤怒。
对方换成了座机,他听到对方的留言。
“恭喜你啊翟先生,我们在春城找到了虞小姐的消息,你要不要过来看看,这次一定是真的。”
春城?
“虽然只是个背影,但是你还是得抱有希望,有希望才会有收获,都说狡兔三窟,虞小姐如果真的想离开,肯定不会轻易坐上那一趟航班,而且我请人拿到了那天的机场监控,整整三天的监控我来回看了上万次,每一个闸口都没放过,我敢确定她肯定是逃了。”
背影?虞星楠的背影!
“翟先生,你感兴趣的话记得找我,我把照片发你。”
那一瞬,疼痛钻心。
翟星洲硬撑着从浴缸里爬起来,浑身都湿透了,脸色惨白的可怕,他第一时间按住自己的伤口,随后给侦探拨过去。
“照片。”
“翟先生,我就知道你会感兴趣,那剩下的钱……”
翟星洲不想跟他废话,挂断后就打了120,他躺在地上等人过来救他,恍惚中又看到了虞星楠。
这一回没有谁在看月亮,而是连绵山峰,她在山顶看日出,一回头露出艳丽的笑。
“松嘉慕,你看,日出很美。”
日光洒下来,温暖极了。
翟星洲躺在冰冷的地面上,也仿佛被日光笼罩,寺庙的钟声敲响,僧人的念经声在耳畔来回吟诵。
虞星楠,你不肯来接我,只好我来找你了,你一定要等我找到你,我会找到你。
翟星洲失血过多意识全无。
好在救护车来得及时,惊醒了熟睡的佣人,一声惊呼也吓醒了所有人,沈心数落佣人是怎么看少爷的,怎么好端端的就割了腕。
谁都不知道翟星洲会自杀啊,佣人唉声叹气,只有姆妈躲在一边偷偷掉眼泪,她不停的念叨“阿弥陀佛”,祈求神佛在给他们一个机会,让相爱的人不再受折磨。
顾且行在翟星洲住院的第三天来医院看他。
一进门放下果篮就先开口,“你别误会,我不是特意来看你,是我有工作回这边,恰好听到你的消息,所以是顺道来看你还活着没有。”
翟星洲的手腕包了好几层,放在床边被顾且行注意到,又下意识的缩进了被子里。
顾且行坐下来,问他要不要吃橘子。
翟星洲摇头,还是没什么精气神,“你要是路过来看我,我还活着,你看看就可以走了。”
“这么不欢迎?”
“我怕我问你的事,你没有头绪,还嫌我烦。”
翟星洲没有失忆,他割腕那晚,在拨打120之前还给顾且行打了电话。
他找的私家侦探,上面给的另一个“侦探”的联系方式就是顾且行的号码,翟星洲打过去单刀直入的问。
“告诉我,真相!”
顾且行既然查过那些事,肯定也知道他在调查,一时的沉默,让翟星洲更加确定调查结果的真实性。
如果他不知道,他会反问“什么真相?”但顾且行沉默了,证明他知道,从始至终都清楚翟星洲的身份。
此刻,顾且行揣着明白装糊涂,翟星洲也不问了,他看着果篮找到苹果,“给我削一个吧。”
“还挺会指挥人。”
顾且行安安静静的给他削苹果,翟星洲闭口不提那晚的电话,只是转移话题问他要人。
“如今的虞氏想要起来,没有一个知根知底的团队恐怕很难,但是你又在港城躲着我,一时间很难找到合适的人选,顾且行,不如你帮帮我,也算是帮虞星楠。”
顾且行看他一眼,又继续削苹果,他技术蛮好,一直没有断过。
“我帮你怎么就是帮虞星楠,现在是沈心当道,你不是他干儿子吗?”
“顾且行,你别忘了,是你帮她改了航班,若真的追究下来,她的死你也有责任。”
那条苹果皮说断就断了。
顾且行也不削了,放下苹果对他说:“你还不相信她出事的事实?听说你到现在都没准备设立衣冠冢和葬礼,你到底怎么想的。”
“我不像你只会躲避,你到港城工作无非是因为霍仲峋的邀请,如果你回来虞氏我非常欢迎。”
“我不是逃避。”顾且行怎么不算逃避呢,他心里一直过意不去,直至在临城生活,每一天都会想到是他亲手送虞星楠赴死,他备受煎熬。
翟星洲反问他,“你为什么不相信她没死呢?也许逃了。”
“那我请问你,如果她逃了,你请的那些侦探有一个找到她吗?别再自欺欺人,翟星洲,她已经死了!”
顾且行气到起身离开,他现在情绪很不稳定,需要静一静,翟星洲看他打开病房门,背影中透着伤感。
“顾且行,你可以坚信你的想法,但我也不会改变我的想法,我想替她保护好虞氏,想着她有一天回来再交给她,我不希望虞氏毁在我手里。顾且行,我也等你回来帮她,这几年港城不太平,霍家的派系之争会牵连很多人,你在那边保护商慕心,我替虞星楠感谢你,如果商慕心出事,我良心会更不安。”
顾且行听他说完才走。
翟星洲不知道他会怎么选择,但一周后他介绍的团队入职虞氏,算是给翟星洲雪中送炭。
他顺着侦探留给他的信息,找到了另外一位警官。
周顺,他们见过。
他已经被调往金城,就在虞星楠出事后不久,没有任何原因就被调走了,他在金城的日子不太好过,一切从头再来,其实他知道自己是得罪了人。
翟星洲前往金城与他见面。
那天下大雨,金城好几条道都被淹了,周顺狼狈的冒雨前来,雨水将他全身淋湿,翟星洲主动邀请他去酒店的房间换洗衣服。
一等又是半个小时。
周顺整理好才坐在他对面,彼时窗外的天再次黑云压境,明明是午后却如半夜,叫人看得胆颤心惊。
“周警官,麻烦你大老远过来,谢谢你。”
周顺从坐下来就在打量他,“我不知道该喊你哪个名字。”
翟星洲点头微笑,“你更愿意喊哪一个呢?”
“松嘉慕。”
可惜过去的松嘉慕没有多少人记得了。
“我就是松嘉慕。”
周顺也不藏着掖着,“我知道你来找我的原因,我可以把一切都告诉你。”
“谢谢。”
那是一个漫长的午后。
周顺将自己昔日调查过的事实告诉他,也将虞星楠被关进精神病院的细节一一透露给他。
“我很早就猜到你是谁,虞星楠有多在乎松嘉慕就有多在乎你,在松嘉慕消失的时候,我怀疑过虞星楠,不,我很确信她就是带走你的凶手,无奈证据不完整,沈心又撤销了报案。直到遗产争夺案开始,你就成了他们争夺虞氏的筹码。”
周顺淋着雨过来,却没有打湿怀中的牛皮纸袋,他起身告诉翟星洲,“这里面装着我这么多年调查的资料,你有空看看吧,我还有事,先走了。”
翟星洲喊住他,“周警官,背后为难你的人不是虞星楠。”
周顺握紧双拳感慨万千,“我知道不是她,虞星楠从没有害过我,如果她本性就是坏的,那你的故事就没法开始了,没人愿意去帮一个坏人圆梦。”
翟星洲起身,再次跟他道谢。
目送他进入雨幕,泪眼逐渐模糊。
雨幕中,周顺转身看向落地窗前还在对他鞠躬的男人,听说真心足以换真心,他的执念也该放下了。
周顺在过去想不通为什么所有人都要帮虞星楠,即便那个故事一戳就破,但就是缺少那些人证才让故事显得蹊跷。
后来,他知道了孤儿院的故事,一位仁慈善良的园长在好心人的帮助下救助了很多孤儿,好心人愿意花费大量的金钱去帮他们圆梦。
他知道了心理专家的故事,一位好心人帮助这位心理专家打了离婚官司,远离家暴勒索她的丈夫。
他知道了很多很多故事,关于虞星楠,关于松嘉慕。
周顺在将文件递给翟星洲那一刻,所有恩怨都有了结果,他放下多年纠结无果的案子,终于开始新生活。
-
真相大白并没有让翟星洲轻松多少,他的肩上仿佛有千斤重的担子在压着他,每日每夜压得他喘不过气。
他拼尽全力工作,丝毫不在意身体的苦痛,割腕的地方戴了手表,刚好能藏住他的疤痕。
第一年年末,他终于前往不丹。
途中遇到虔诚的背包客,他跟其他旅人不一样,选择的是一步一跪叩拜前行,他也听闻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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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人的苦难。
他们求上天保佑,求神佛渡亲人,来这里的人从来都不是求大富大贵,只求平安。
他登峰远眺,看见的不是山川壮丽,是松嘉慕和虞星楠过去的一幕幕,那些记忆从没有真的回到他脑中,他只能在每个夜里不断描绘,以求记忆永存,好似那样做了,就等于变回了松嘉慕。
他成为了真正的松嘉慕,回到与虞星楠私奔的夜晚。
寺庙的钟声敲响,他徒步前往那里,见到年轻的小和尚,他在寺庙求得一根红绳,亲自编成手绳覆盖住手腕的疤。
他离开寺庙这天。
霞光满天。
他问师父,“我要如何再遇见她?”
明知道答案不可求,却仍然要求个心安,他不是虔诚的背包客,不是山途中遇到的旅人,却要比任何一位求神保佑的人更真诚。
师父告诉他,“有缘自会相见。”
他要做的就是等。
那一刹,霞光收成一道佛光,只照射在寺庙的屋檐上,檐铃随风响,寺庙的钟声蔓延山林。
翟星洲寻回所有记忆,他找回了松嘉慕。
“阿弥陀佛。”
佛佑世人,松嘉慕求满天神佛保佑虞星楠一生平安。
第三年,他前往港城。
为商慕心以身挡刀。
他谁也没告诉,在手术室里他仿佛听到了满屋子的佛音吟诵,看到了许久不见的虞星楠。
她始终是背影对着他,松嘉慕看不到她的脸。
他一靠近,就被弹开。
无论试过多少次,他都没法接近她。
松嘉慕哽咽着求她,“虞星楠,我不求你入我梦,我只盼你无病无灾,平平安安。”
他一说完,背影都瞧不见了。
不过他听到商慕心的哭声,她说虞星楠没死,他要好好活着等她回来。
他们都是傻的,虞星楠当然没死。
她能花五年去改造他的人生,他也能再等五年求她回来。
他们以为他只是说说而已,没关系啊,他们不是松嘉慕,只有松嘉慕会等她回来。
松嘉慕在港城受伤,腹部留下疤痕,也不是没有好消息,顾且行终于肯回虞氏帮他。
从顾且行回来那天起,他就做好了离开的打算。
不过在此之前,还有一个人要解决。
沈心,他的母亲。
这世上唯一与他有血缘关系的女人,从出生起就离他远远的,逢年过节等来的是她打在卡里的钱,金钱就是维系他们的原因。
松嘉慕很羡慕别人家庭幸福,他父亲早亡母亲不在身边,是真正的留守儿童,过着孤苦的生活。
他却如寒风中屹立不倒的松树,从未产生恨意。
反而在沈心接他到身边时,还会短暂的汲取她施舍的母子情,但那些情感都很短暂,远没有沈心让他接近虞星楠的虚伪讨好那样长。
松嘉慕一次次远离虞星楠,也在她的温柔与真诚中逐渐沦陷。
她给的爱情是魔鬼,松嘉慕挣扎着,遍体鳞伤。
私奔不丹,他想过去死。
只要他死了,虞星楠就会放下他,忘记他,她会有更美满的未来,所以他毅然而然踏上那段绝路。
虞星楠说:“这辆车被人动了手脚,我们得离开。”
松嘉慕望着她脖颈间留下的红痕,那是他疯狂的结果,他疼惜她还要隐藏内心的爱意,他快疯了,他就要疯了,他的灵魂与肉丨体已经开始分离。
他一心赴死。
最后将她推出车外。
他一次次对虞星楠说“我不爱你”,可到了赴死的时候,他心里只剩一句。
“虞星楠,我爱你。”
因为他爱她,所以要去死。
死在不丹的密林,谁也找不到的大山深处,他的尸体会被猛兽吃掉,他的骨头会在日晒中风化掩埋,而他的灵魂……解脱了。
-
“翟先生,人到了。”
精神病院的院长亲自带沈心过来,临走前还嘱咐他不要离得太近,以免她突然发疯暴走,作出袭击他的举动恶意中伤他。
院长在翟星洲面前很是恭敬,因为这所精神病院濒临倒闭,很多医护都调走了,留下来的也是敷衍工作的,有翟星洲的资助,这所名义上的疗养院才又正常运转起来。
他什么条件都没有,只让人好好看着沈心,她如果病情恶化,就得加大剂量服药、治疗。
沈心的治疗很顺利,但是比起入院时已经憔悴太多,服药过量,清醒的时候越来越少。
她看着翟星洲就清醒了。
口中念着,“松嘉慕,嘉慕啊,我的好儿子,你救救我吧,带我离开这,让我跪下来给你磕头都可以,你让我走吧,这里不是人呆的地方啊。”
如果是好地方,为什么医护人员都要走呢。由此可见,这里是吃人的地方,也许病的不是病人,而是那些管理者。
但无所谓了。
这样正好如了松嘉慕的意。
沈心真的跪在他面前,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求他,松嘉慕没有丝毫可怜她的意思,两眼放空,漠然极了。
“嘉慕,我是你妈妈啊,你为什么对我这么狠心?我生你受了多少苦头,你为什么要害我!都怪虞星楠,是她迷住了你,蛊惑了你,嘉慕,只有妈妈最爱你,你为什么要听她的话呢?”
生他不养他,生了做什么呢?
“嘉慕,妈妈求你了,妈妈给你磕头,你带我走吧!”
沈心到底是沈心,即便是假惺惺的磕头,脑袋却没有挨着水泥地,她装模作样的求他,听到松嘉慕说“可以”的时候,眼泪都不再流了。
就算是天底下最好的演员,恐怕也表演不出她的绝情。
“嘉慕,你真的能带我走吗?”
“可以。”松嘉慕半蹲下来,右手抚摸在她的脸上,那里留着被硫酸泼过的痕迹,一个人没有恨到极致,怎么会舍得去伤人,大概是被逼到极端了。
“但你能让虞星楠起死回生吗?妈妈,我想她回来。”
沈心眼神呆滞,那一瞬的欣喜在面上凝固,下一秒张牙舞抓,一巴掌打在他脸上。
没修剪过的指甲划伤他的脸,松嘉慕被打得偏过头,他还在笑,越笑越大声。
沈心扑上来打他,踢他,骂他,吐他一身唾沫。
松嘉慕没有还手,也没有叫人制止她的发泄。
沈心打累了就倒在地上大哭,她说:“这里不是人呆的地方啊,松嘉慕,你就这么爱那个贱人吗?我是你母亲,是你亲生母亲!你死了要下地狱的啊,你死了要下地狱啊!”
她诅咒他,换着法的骂他不得好死,这一刻又能有几分亲情在儿子身上呢?
松嘉慕笑着眼泪都落下。
他嗓音沙哑,像是在经历过去这间房的无奈与痛楚,“你想出去,虞星楠也想出去,你有没有想过,她也不想被关进这里。”
受这非人的折磨,一夜又一夜,他看过监控,每到凌晨时分,走廊里都会留下她的哭喊。
没人愿意忍受她的声音折磨,于是虞星楠被迫一人待在一栋楼里,这栋楼连护士都很少进,一道监控就能监视她的日常。
走廊里不断回响着虞星楠的呼救。
她在喊:“松嘉慕,救我。”
松嘉慕救不了她,松嘉慕只会害了她。
-
第五年,他又到不丹。
松嘉慕沿着山路前往山顶的寺庙,他也成为虔诚背包客的一员,叩拜前行,不求富贵,只求心上人平平安安。
奈何天灾人祸躲不过,他在救助旅人的过程中被重物砸伤,再次醒来已经不知道是何年何月。
手术室的无影灯在眼前恍恍惚惚,他好像见过那位主刀医生,只是睁开两秒又沉沉睡去。
昏睡中的松嘉慕被顾且行带回国内治疗的消息,正大张旗鼓的蔓延开来,所有人都在为虞氏下任老板担忧时,松嘉慕求顾且行帮他一个小忙。
顾且行听完所有计划,长吁一口气,“你确定这是小忙?”
松嘉慕瞅着窗外的月亮,月光轻柔撒向人间,他伸手去碰他的月亮,老师父说“置之死地而后生”不是没有道理,他已经悟到了。
“虞星楠还活着,她在春城,五年来都在那里。只要我死了,她就会回来。”
“你这么确信?翟星洲,你凭什么认为她会回来?”
“因为从来都没有翟星洲,只有松嘉慕。”这世上只有松嘉慕最爱她,愿意为她而死,愿意以死求得她的生。
既然松嘉慕是困住她的牢笼,那就摧毁他,毁了这最后一道城墙,让她平平安安无所顾忌的活着。
顾且行不忍的背过身,他在重症里见到松嘉慕狼狈虚弱的模样,如果拒绝他,这一生都会在愧疚中进行,何况他也希望虞星楠回来。
松嘉慕“死”了,顾且行亲自发布了讣告。
虞氏翟星洲的讣告,并且宣布要风光大葬,外人评价他真是走得不值,是在为虞星楠的突然回归让路,是她成为虞氏掌权人的绊脚石,所以也该走该死。
葬礼上没人看到虞星楠。
有人想问也得偷偷摸摸的问,问到顾且行那边,他就告诉所有人。
“虞氏老板从始自终只有一位,只有虞星楠才是虞氏的管理者,而她也有能力带领虞氏走向更辉煌的未来。”
往后没人再记得翟星洲,只会记得重掌虞氏的虞星楠,虞氏名正言顺的继承人。
乌云密布,要下雨了。
墓园里,虞星楠在沈心墓前站了好久,松嘉慕在远处看着,等到她离开才敢上前。
他带着一束白玫瑰过来。
借着虞星楠没有倒完的酒,又撒了一些到地上。
是沈心不离身的价格昂贵的洋酒,他坐在墓前,也为自己倒了一杯。
“祝贺你,获得新生。”
盘旋的鸟发出凄厉的叫声,雷声惊动大地,谁又在为谁哭泣。
这是虞星楠消失的第五年。
也是松嘉慕获得新生的第一年。
往后,他成为翟星洲的替身,用松嘉慕的名字来到虞星楠身边,他在夜里为她祈祷,在每一个梦里吻走她的悲痛。
“别怕,虞星楠。”
我会永远爱你,至死不渝。
如有来生,我愿意做守护你的鸟,一棵树,一道光,一阵风,你在哪我就在哪儿,你要记得回头看看,我就在你身旁,不求大富大贵,只求你无病无灾一生平安。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