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囚鸟

作品:《马甲掉光的我只好掀桌了

    黑泽阵细细清理了一遍房间,确认没有什么不该出现的东西。


    飞鸟彻羽把脸埋在小熊的肚皮里,开始自欺欺人式的装死——虽然这显然不会影响黑泽阵的决定:


    “我不会和你一起脱离组织。”


    即使是早有预料,飞鸟彻羽还是对这个回答很不满意:“为什么呢?”


    “做杀手是很没有前途的工作。”


    小孩一面说着,一面掰着手指头数着:“很累,危险,报酬少少,未来没有保障,应该也不会有抚恤金这种东西,可能随随便便就没有价值的死掉了,没有人在意,然后被乌鸦和野猫吃掉,或者丢进海里喂鱼……”


    越说越感觉不可思议,怎么会有人愿意忍受这样的生活条件呢?


    “如果说是因为什么人才决定要留下来的话……阿阵也没有什么亲戚朋友……”飞鸟彻羽鼓着脸在小熊的毛绒肚皮上蹭来蹭去,“阿阵难道是喜欢这种奴隶一样的生活吗?”


    根本就不可能的吧!


    “……不是,”黑泽阵有点无语,“说不上喜欢,也说不上讨厌。”


    只是一份工作而已。


    “反正也不过是一份工作而已,在哪里做为谁效力本质上根本没有什么区别吧。”


    飞鸟彻羽感觉更没办法理解了:“跟我回家的话,不会影响你做这些的。”


    “跟我回家很好的,家里什么都有,反正爸妈都死掉了也没人管我们,想干什么干什么,而且还……”


    黑泽阵拒绝了他的大饼:“你家里那么好,你是怎么进组织的?”


    说起这个飞鸟彻羽就有点难过:“……被叔叔卖掉了。”


    “然后你回去,再让他卖一次,”黑泽阵冷嗤一声,像是在嘲笑他的白日做梦,异想天开,“卖了多少?”


    “七千万美金,折成黄金一起跟阿莲回M9实……”


    黑泽阵:……?


    “谁给谁七千万?”


    这个问题实在有点尖锐,一下子就戳到了小孩的痛楚,飞鸟彻羽才不想再回答一次,窘迫地缩在沙发上窝成一团,用翅膀盖住自己。


    拒绝回答!


    哦。


    黑泽阵明白了。


    飞鸟彻羽刚刚的意思是说,组织不但白得了一瓶“香槟”,还被倒贴了七千万作为垃圾处理费用。


    这种连吃带拿的好事居然真的存在啊……


    “他能卖你一次,就能弄死你第二次——你凭什么认为只要回去就可以享受之前的所有资源?”


    “那是当然的吧。”


    翅膀下面闷闷地声音传出来,带有飞鸟彻羽特有的抱怨语气,像是在奇怪为什么要明知故问:


    “父母死掉之后就只剩下我继承了Marino的魔力——巫师的产业怎么可能由普通人来接手呢?所以只有我有继承权。”


    “先前是被阿莲掳走了,死了一部分血亲,其他的老古板都在……”


    “我也是‘没有魔力的普通人’,”黑泽阵再次打断了他的话,透过塞壬描绘的美好未来,揭开了血淋淋的真相,“你家里歧视普通人很严重的吧?”


    且不说应该怎样在组织的监视下脱身,即使一切顺利,都朝着最好的方向发展,他们成功到达了塞壬的归属,等待黑泽阵的会是什么下场?


    Marino会为了一个叛逃的连代号都没有的外围和自己同等体量的组织翻脸吗?


    怎么可能呢?


    ——他们连自己没有魔力的血亲都弃之如敝屣。


    在组织里面,黑泽阵至少可以凭借自己的脑子和训练出来的本领挣得一处容身,在Marino他能依仗什么?


    飞鸟彻羽的良心吗?


    塞壬哪有这种东西?


    两个都很烂的选择,选择组织至少还有往上爬的机会,选择Marino不但要赌上性命,即使成功了也要背负组织的通缉,甚至估计一样没什么好待遇。


    黑泽阵把飞鸟彻羽从一堆羽毛中挖出来,摆弄他的脸,逼迫他和自己保持对视。


    “说实话,你是真想和我一起,还是只是想骗一个代步工具?”


    没有自己每天抱着,塞壬连狙击范围都跑不出吧?


    好听的话谁不会说?


    黑泽阵自己都没少欺骗任务目标,更何况是天性喜欢引诱人类的塞壬。


    至始至终黑泽阵都想不明白,为什么从第一次见面开始,对所有组织成员都平等抱有戒备和敌意的香槟,偏偏对自己不一般?


    飞鸟彻羽没想到会被他诘问,怔了一下:“……你怀疑我。”


    “是,”黑泽阵大方承认,“你不可疑?”


    阿阵是在怀疑,但是他确实没有污蔑自己。


    因为他就是黑心肝的坏种。


    应该怎么回应呢?


    该怎么向他解释,虽然我对别人就是口蜜腹剑的海妖,但是很喜欢阿阵是真的呢?


    ——这个时候这么讲话,会被认为是死不悔改,然后阿阵会更生气的吧?


    塞壬张张嘴,一时间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只好睁圆了眼睛看着他。


    讨好似的。


    ……又是这个样子。


    飞鸟彻羽有一双很会爱人的眼睛。


    左金右蓝的鸳鸯眼,像是被正午阳光曝晒的地中海面,包裹着每一位慕名前来的旅人,温柔地抚平他们的辛劳。


    就好像大海会包容所有人,而掀起惊涛骇浪的另有其人。


    黑泽阵指尖用了点力气,小孩子脸嫩,陷下去小小的肉窝:“你喜欢我什么?”


    他没发现自己和其他人相比有什么不可取代的优势。


    比他长得好看的,比他做饭好吃的,比他性格体贴的,比他有钱有权的……


    甚至是第一次见面就被飞鸟彻羽相中的绿眼睛都不稀奇,半个小时之前金酒才刚被塞壬挤兑了出去。


    ——看吧,飞鸟彻羽回答不上来。


    骗子。


    满口谎话。


    现在连谎话都不说了。


    黑泽阵突然感觉和他纠结这个实在没意思,拉平了嘴角。和塞壬讲这种话有什么用呢?


    塞壬的脑结构都和人类的不一样,说不定根本就没有听懂的可能——就算是说得再多遍,猫能学会三位数加减法吗?


    情感实在简单的塞壬该怎么解释“喜欢什么”?只好无措地搅着手指,像是课堂上被点起名的差生,窘迫地念出自己滑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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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答案:


    “喜欢……就是喜欢……”


    ——喜欢可太宽泛了,喜欢骗也是喜欢。


    黑泽阵目光冷了下来,放开了钳制着他下颌的手:“……去洗漱吧,很晚了。”


    等飞鸟彻羽把自己弄干净,慢吞吞地缩进被子里的时候,床铺早就被少年炽热的体温暖好了。


    飞鸟彻羽贫血体虚,一年四季即使是在开着地暖的房间里都是手脚冰凉,钻进被子里面半天缓不过来。


    往常这个时候,一点不把自己当外人的小孩早就循着热源凑过来,泛凉的双手抓着他的胳膊取暖……反正不是像现在这样,远远的背朝着自己,用一角被子勉强盖住身体,缩成一小团。


    黑泽阵屏气凝神,仔细竖起耳朵,呼吸不齐,还有顺着被子传达过来的,悉悉索索的颤抖。


    ……哭了。


    少年伸手,把团在一边闷头委屈的小孩捞过来,左手握住他的两只手腕给他暖手,右手撬开牙关,去解救被塞壬牙齿摧残的唇瓣,连带着细碎的呜咽声也一起逸散了出来,听起来好不可怜。


    黑泽阵顺手给他擦了擦眼泪,又被塞壬咬了两口,最后点在上颚上两次,终于老实了。


    没人说话。


    飞鸟彻羽气得发抖,也有可能是哭得,被两只铁钳似的手攥住,根本用不上力气。


    双方就这样僵持着,黑泽阵细细感受着被禁锢在自己怀里,被自己的体温一点点裹热,直到完完全全被自己的味道侵染,成为属于自己的东西。


    哭是很消耗体力的事情,尤其是一边生气一边掉眼泪,飞鸟彻羽很快就耗尽了自己稀薄的体力,枕着他的手臂沉沉睡去。


    一直等到耳畔的呼吸声渐渐平稳,再三确认没有“装睡”的可能,少年终于舍得开口打破寂静:“……我会往上爬。”


    拿到代号,爬到谁都不能质疑我的位置,可以做撑在飞鸟头顶的雨伞,和遮住蓝天的笼子。


    只有黑泽阵自己知道,在游乐场听到飞鸟彻羽对自己伸出手,要求他一起走的时候,错漏的心跳里面,有几分是愕然,又有几分忐忑。


    ——离开了组织,挣脱了名为“香槟”的囚笼,他还会属于我吗?


    不会。


    在组织里,他是承载了不知多少人期望的灵丹妙药,在Marino,他是被委以重望的继承人。


    只有在这里,在没有人在意的黑暗的角落里,他才会是只属于我的“飞鸟彻羽”。


    又或者连这也是骗我的。


    飞鸟彻羽是个骗子。


    口蜜腹剑佛口蛇心,卑鄙无耻冠冕堂皇。


    闪亮的眼睛说喜欢,美艳的皮囊说喜欢,婉转的喉咙说喜欢,还有节律的心脏,好像都在自己的手心跳动。


    偏偏却在准备振翅高飞。


    是种族的劣根性也好,他自己本身的恶种也罢,飞鸟彻羽作为人的一切都不值得信任,一早就洞悉了他本质的黑泽阵都不会上当。


    飞鸟彻羽是个没有真心的小骗子。


    但没所谓。


    少年手上用力,像是企图在他细密的颤抖中,窥见这张皮囊之下,被血肉和白骨簇拥着的鲜活的心跳。


    继续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