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鬼？


    为什么他这段话每个字都听明白了，连在一起却什么都不懂？


    “阿宁，是你自己亲口答应过我的，要和我做一世夫妻。”


    章又宁：……


    我听不懂，但大受震撼。


    你和原主的那些缠绵悱恻，恩怨情仇，别拉上我啊。


    下一秒，章又宁瞪大了眼睛，几乎本能，的手向前一伸。


    然而那把锋利的匕首已经刺进齐学真的胸口。


    快，准，狠，不带一丝犹豫，好像他要刺的，根本不是他自己。


    不止章又宁，就连旁边忙着的那些人都呆住了。


    齐哥这是疯了吗？


    “齐哥！”


    “齐哥！”


    好几道声音同时响起，李一川甚至丢下手中的铁锹，直接扑了过来。


    他的整个人在中途生生停了下来。


    眼前的一幕，是他此生从未见过的。


    捅向心脏的那把匕首自己停了下来，那个姓章的女人明明没有挨上齐哥，匕首那样隔空进了她的手中。


    然后，她的手轻轻贴上齐哥的胸口，那些已经流出的血竟然开始回流，没一会儿，齐哥苍白的脸上刹那间有了血色。


    李一川：？？？


    神？


    那个女人，是天神！


    李一川腿一软，跪倒在地上。


    神，救救我们！


    此时，章又宁无奈叹息。


    “师父，何苦呢，用这种方式唤醒我？”


    这个活了不知道多少岁月的老男人，越老越偏执，为了恢复她的记忆，竟然还玩起了自残。


    要点脸行吗？


    “我现在只是普通人，没有能力直接恢复你的记忆。”手指轻触她的脸，齐学真仍然很平静，“师父只有几十年的时光，没有时间等你慢慢想起我了。”


    章又宁眼眶微热，做了二十多年的普通人，她终于有了作为人的喜怒哀乐。


    环顾了一圈四周，看着匍匐在地的那群人，章又宁闭了下眼睛。


    他们的四周，不再是灰扑扑的末世，而是绿草茵茵，鲜花满地。


    章又宁嘴角带笑，凑向齐学真，将嘴唇贴上他的，随着他一起跌进花丛中。


    “不会忘的……阿宁最爱师父了。”


    －－


    一切又恢复了原貌，他们依然身处灰扑扑的末世。


    章又宁在心中叹了口气。


    论起对信念的坚守，其实师父远在她之上，这大概就是她封印失败的原因。


    如果他不配合，她大概永远都不可能让他真正忘记过去。


    “可是先知也是一种干涉，我不想带着记忆走这一程。不过我答应你，我们会一直在一起。”


    齐学真垂眸看着她，眼神如无数岁月里那样温和。


    “好。”


    －－


    李一川摸了摸后脑勺，感觉自己好像忘了一些东西。


    但具体是什么，却是一点印象都没有。


    真是奇了怪了，好好的，大家为什么都要跪在地上。


    “齐哥，章老大，你们是现在就要出发吗？”他问。


    昨晚齐哥就交待过，今天要带几个人搜一下这新城山。


    齐学真牵着章又宁的手，表情冷淡。


    “嗯。现在就走，让他们过来吧。”


    他们要先熟悉一下新城山，尽量提前将有隐患的地方找出来。


    一偏头，看到章又宁就站在他身边，齐学真眼里略微出现了一丝恍惚。


    非常短暂的，几乎无人察觉。


    为什么感觉好像遗忘了什么？


    算了，不管了，只要阿宁还在身边，就足够了。


    －－


    新城山海拔不高，地势平缓，面积却不小，只是客流量一直不大，真正开发出来的地方可能只占了四分之一左右。


    之前最有名的一个景点就是那个溶洞和里面的地下河，连通了外面的新源河，之前原主还曾经在上面坐过小船。


    现在河里是什么情况，章又宁不太清楚，倒是这山，和她记忆中已经大不相同。


    到处都是裸.露的岩石，隔一段距离，才会看到一棵变异后的树，往往在离树不远处，就会有一丛生长得十分旺盛的绿草，有些绿草后面隐约可以看到有黑黢黢的洞口。


    一行五人，在经过这片草丛时，都不自觉放轻脚步。


    路不难走，这里不属于以前开发过的景区一角，除了有不少灰尘，路面上连片落叶都见不着。


    走过那丛草后，齐学真在地图上做了一个标记。


    “这里可能是某种变异动物的巢穴。”


    其他几人一起点头。


    除了章又宁，另外三个是个两男一女的组合，都是李村中战斗力和反应能力均不错的年轻人。


    李一川安排他们三个人一起出来，也是有一点让偷师的意思。


    当然，他们对自己的定位是：帮着搬东西的。


    又往前走了一小截，前方出现了一个小的商店。


    就是景区里常见的那种沿途出现的商店，一般会卖一些特产，零食，或者工艺品。


    新城山客流量不大，大灾变发生时，这里本来就没多少游客，死了一大批，变异了一小批，幸存者所剩无几，两个月内死的死，逃的逃，现在整个山里寂静无比。


    五个人，齐学真打头，章又宁垫后，那三个人略微错开一些走在中间，主要负责监视两边的动静。


    章又宁提着刀，跟在队伍的最后，看着最前面齐学真的背影，略微有一点恍惚。


    或许是之前在地球上的经历影响了她，她现在的记忆有一点点的错乱。


    她记得她是一个穿越人士，曾经在地球上生活了二十多年，然后某天意外穿越到这个世界。


    是的，好像就是这样。


    刚穿过来时，她只有两岁多，最后一个亲人也死了，饿得哇哇叫。


    然后齐学真捡了她。


    齐学真比她大十岁，也是一个孤儿，常年吃了上顿没下顿，捡了她这个拖油瓶更是一顿饱饭不曾吃过。


    当时的章又宁心理上，其实是个成年人，她能听懂齐学真的那些自言自语－－在他以为她只是个两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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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宝宝时。


    他经常揪着她的小脸，恶狠狠地说：“我为什么要捡你这么个小屁孩，一点不懂事，只会跟我抢东西吃。”


    然后将手中最后一点饼塞到她的嘴里。


    再比如她哭时，他又会揪她的脸：“再哭，我就把你卖掉。”


    可是章又宁已经看穿了他只是个纸老虎，一点都不怕，反而哭得更大声，然后十二岁的齐学真就会一边凶他，一边把她抱在怀里哄，再因为她把鼻涕糊了他一肩头而暴跳如雷。


    他那种轻微的洁癖是打小就有的，明明连饭都吃不饱，对于个人卫生，却一点都不肯放松，就连两岁多的小章又宁，也被他照得得整洁干净。


    虽然这也改变不了他们常饿肚子的命运。


    相依为命到章又宁五岁，当时的齐学真十五岁，因为能打架，又够狠，碰到了一个叫易先生的人，改变了他，或者说他们的一生。


    这个世界非常畸形，人从一出生，就已经因为自己的姓而分成三六九等。


    他们所在的国家，或者更正确一点的说法，叫领地，领地的领主姓易，因此“易”这个姓，成了这里最尊贵的姓氏。


    易，就代表着至高无上的权力。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不存在。


    存在的，只有“姓氏的尊严不可侵犯”。


    可以说，从生下来起，只要不姓易，哪怕你再努力，最多也只能成为二等人。


    易先生不算最顶层的那一批大贵族，但是他一直在积极努力地往上爬。


    一将功成万骨枯，易先生努力向上的这一路，自然少不了一些见不得光的勾当。


    而齐学真，成了易先生的一把刀，需要帮他斩掉任何可能的拦路虎。


    那并不是什么轻松的事，无论在身体上，还是精神上。


    尽管齐学真从来不说，章又宁的灵魂作为一个成年人，很容易就看穿这一切。


    有好几次，齐学真都差点儿死掉，在家里躺了很多天才可以下床。


    而且他越来越沉默，他的心里，一定装了很可怕的事。


    章又宁十一岁那年，有个姓易的人想要欺负她，然后被齐学真宰了。


    那个人是易先生家族的旁支，身份上其实并不算尊贵，但姓氏的尊严不可冒犯，念在齐学真以前的功劳，易先生给他留了一口气。


    就是在那一年，齐学真偷偷地教章又宁功夫。


    “阿宁，这个世道，你得学会自保。”齐学真说。


    彼时，她还不叫章又宁，而是叫阿宁。


    阿宁是齐学真帮她起的，起因是她小时候总爱哭，他闲吵，想她闭嘴，给他一片清静。


    阿宁学东西很快，让齐学真常常感叹她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十六岁那年，阿宁偶尔间碰到了易先生。


    那个已经过了六十岁的老人家看着她，很轻地笑了笑。


    “阿宁已经长这么大了啊。”


    阿宁没听出这句话有什么不妥，可是她分明看到齐学真握紧了拳头。


    没几天，齐学真悄悄告诉阿宁，他准备送她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