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雪越下越大，惹得坐在教室上课的同学心不在焉。


    终于，到了吃午饭的时间，等待了一上午的同学按耐不住，一窝蜂冲出教室，涌向操场。


    “去玩雪。”余汐拉着梵音一起冲出去。


    操场的地面上已经覆盖了半指高的雪，有的人佝偻着要在捏雪球，有的人蹲着，用手指在雪上写字。


    余汐佝腰，伸手抓了一-大把雪，准备捏成一个圆滚滚的雪球。


    梵音蹲下身，伸手把周围的雪拢在一起，然后慢慢拍成一个圆形，她也不知道要堆成个什么形状，就是单纯想这样玩。


    “啊！”一团雪正正好好砸在余汐头上，“谁扔的！”


    余汐左顾右盼地寻找目标。


    “这儿呢。”


    听到声音，余汐转头，看见秦铮旭好整无暇地站在身后不远处，笑得一脸贱样。


    手里的雪球正好派上用场，她茆足了劲把雪球扔出去，正好砸他脸上。


    秦铮旭猝不及防被砸了满脸雪，余汐还不放过他，又抓起一把雪往他脸上扔。


    “我靠，你来真的啊。”秦铮旭开始往别处跑。


    他逃，她追，他插翅难飞。


    眼看着两人围着操场跑了一圈，梵音起身，还没来得及站稳，一个雪球迎面而来，雪花在脸上炸开，一片冰凉。


    她抬手抹去脸上的雪花，抬眼看向雪球砸来的方向，湛京鹤站在不远处，勾唇轻笑：“给你的祝福。”


    好耳熟的话。


    ——因为雪代表祝福，我把你推进雪堆里，就是想把所有的祝福都给你。


    昨天不是说不信吗？怎么今天还活学活用上了。


    懂了，这是明晃晃的报复。


    “你要死啊，湛京鹤。”梵音恶狠狠地放话。


    “嗯。”湛京鹤话尾带着笑意，“我们来决一死战吧。”


    两人同时弯腰抓了一把雪，向对方脸上扔，丝毫没有手下留情，看起来像是真的要决一死战。


    湛京鹤命中的同时，还躲开了梵音的雪球，梵音又抓了把雪往他身上扔。


    他次次命中，次次躲过攻击。


    她次次失手，次次被砸中。


    别人打雪仗都是有来有回，他们这哪是打雪仗，简直是梵音单方面受虐，被按在雪地上摩-擦，要不是她会移动，恐怕早就变成大型雪人了。


    “你这准度，不行啊。”湛京鹤笑道，“就算站你面前，你也砸不到。”


    挑衅，赤-裸-裸的挑衅。


    早知今日，当初就不欺负他了。


    “看不起谁呢？”梵音拿起个雪球扔向他，用力过猛，角度没把握好，雪球从他胳膊边划过。


    人不争气，球也不争气。


    ……


    还真是应了他刚才的话。


    梵音回想起了小时候的湛京鹤，虽然他那个时候也拽的不可一世，但是比起现在可单纯太多了，懵懂好骗，哪会有这么强的报复心。


    “啊！”回忆之际，又一个雪球正中眉心。


    再打下去，真要变成他的活靶子了。


    得换个策略。


    “等一下。”梵音把拍拍头上，手上的雪，“我有个提议。”


    “提议？”


    “对。”梵音回，“湛京鹤，我们休战。”


    “休战？”湛京鹤玩味道，“你说休战就休战啊？我打得正开心呢。”


    “你……”


    真把我当消遣啊。


    “我怎么？”湛京鹤回。


    你这人怎么不按套路出牌。


    他又想了想，继续道：“要休战也行，先给我求个饶。”


    ……


    梵音在心里默念——退一步海阔天空，让三分心平气和。让人非我弱。


    ——宰相肚里能撑船。


    “小时候不懂事，把你推进雪堆，害得你发烧了三天，是我的错。”梵音开口，“不过现在你也报复回来了，您大人有大量，原谅我吧。”


    她语气诚恳：“我投降了，真的。”


    湛京鹤看着眼前的女孩，不同时期的记忆重叠，一股别样的情绪涌上心头。


    报复？这哪是什么报复。


    从她出国之后，柠城再没下过雪，而他再想跟她打雪仗，成了日思夜想但却遥不可及的梦。


    他每年都会想——今年冬天会下雪吗？


    永远有希望，却永远触不到，这才是真正的报复吧。


    现在她回来了，柠城的雪也随之而下，让他更加确信所谓的报复。


    ……


    “行，休战。”湛京鹤拍完手上的冰渣，准备朝秦铮旭的方向走。


    “等一下。”梵音定睛一看，“你头上，好像沾了根草。”


    湛京鹤没伸手摸，反倒一脸怀疑地看向她，好像在说——你看我信你的鬼话吗？


    话题跨度太大。


    刚才嘴里还喊着决一死战，打得热火朝天的，现在突然这么好心，看起来好像确实挺不可信。


    就好像与反派有着血海深仇的主角上一秒还扬言要杀了反派，下一秒就和反派握手言和了。


    有种别有用意的感觉。


    虽然……她确实是别有用意。


    “真的。”梵音语气真挚，走近，“我帮你弄下来。”


    湛京鹤就站在那，没同意，也没阻止。


    梵音走进，假意帮他，眼疾手快之际，把一团雪塞进湛京鹤的脖子里，“第一个祝福先给你。”


    冰凉的雪接触到脖颈，凉到入骨。


    “要死吗？梵音。”虽然湛京鹤放的话挺狠，但听语气，他没生气。


    小计谋得逞，梵音笑得前仰后翻。


    虽然之后被湛京鹤按在地上摩-擦。


    ……


    教室窗户边。


    湛穆亭站在那侧头看了许久，教室里仅剩下两个人。


    “穆亭，你看什么呢？”


    没人应答，另一个女生走到窗户边顺着她的视线看向操场，没什么新奇，“哎呀，那些小情侣有什么好看的，我们快去吃饭吧，我都要饿死了。”


    女生看向湛穆亭，熟稔地挽起她的手。


    湛穆亭眼里尽是不甘，下一秒便消失殆尽，恢复成平时的自信，一副高高在上，凡事都入不了眼的样子，“走吧。”


    路上，女生话间都若有若无地提及湛京鹤。


    湛穆亭把自己的人设经营地极好——商业大家中受宠的小女儿，聪明，懂事，知性，有善心，以及，湛京鹤的亲妹妹。


    其它多余的介绍都不需要，只这三点，就足够她受到所有人的追捧。


    “穆亭，这次演讲比赛你有把握拿第一吗？”


    湛穆亭思考片刻：“这次参加比赛的人都很厉害，我也不确定。”


    “谦虚了吧，去年你可是第二名。”铺垫完毕，女生终于步入正题，“不过湛京鹤今年为什么没有参加比赛，他去年不是拿了第一名吗？”


    湛穆亭回答：“我哥他一颗心都扑在物理上，没时间也没精力参加英语演讲。”


    “嗷嗷。”女生回，“这样啊。”


    女生补充：“不过我真羡慕你们兄妹俩，基因好好啊，都那么聪明，长得也好看。”


    “是吗？”


    女生不知道她具体问的哪一点，只当她是客套：“对呀，不止我一个人，别人都这么觉得。”


    走到食堂，女生打了麻婆豆腐，西红柿鸡蛋和一个大鸡排，心满意足。


    转眼看湛穆亭的餐盘，打的是水煮西兰花和凉拌秋葵，绿油油的一片，连大米饭都没盛。


    两人找了个位置面对面坐下，女生看着对面的餐盘，越看越觉得自己嘴里的饭菜食之无味，湛穆亭却跟没有味觉似的，一口接一口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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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嘴里送，看起来吃得还挺开心。


    女生忍不住问：“你只吃这些吗？”


    湛穆亭答：“我最近减肥，而且这些吃起来也还不错，算不上难吃。”


    原来是在减肥，怪不得能忍受一顿饭只吃这些。


    不过她挺想不通，湛穆亭都这么瘦了，居然还在减肥。


    “你还需要减肥吗？”女生说，“你都已经这么瘦了。”


    湛穆亭平静答：“还不够瘦。”


    ……


    余汐跟秦铮旭在地上打架，衣服全湿了，只好回家换衣服，梵音一个人来食堂吃饭。


    她打了些自己爱吃的，西红柿炒鸡蛋，肉丸子炒木耳，水煮西兰花，再加一碗裙带虾仁鸡蛋汤，荤素搭配，营养均衡。


    挑了个位置坐下，听到熟悉的声音。


    “梵音。”湛穆亭端着餐盘站起身，走到她这边。


    原先同湛穆亭一起吃饭的女孩闻声抬头，有点懵，似乎是不知道为什么湛穆亭不打一声招呼就离开。


    就像是被抛弃了一样。


    懵了几秒钟之后是席卷而来的尴尬。


    梵音抬眸看那个女孩，不是之前陪湛穆亭去教室找她的那个，又是另一个。


    湛穆亭坐在她对面：“好巧啊，你也这么晚吃饭。”


    “嗯。”梵音回，“刚刚在操场玩了一会，占用了点时间。”


    “你呢？”梵音反问，“这么也来这么晚？”


    “我在准备英语演讲稿，不知不觉就忘记了时间。”湛穆亭轻笑，“多亏有其他同学提醒我。”


    所以别人好心提醒你，和你一起来吃饭，你却觉得她多管闲事，以至于最后无情地甩掉她，让她在众人面前尴尬。


    真是讽刺。


    梵音夹了一块鸡蛋放进嘴里。


    “对了。”湛穆亭继续问：“我听你们班的人说，你也参加演讲比赛了，你是对这个比赛感兴趣吗？”


    “那倒不是。”梵音勾唇，毫不避讳地答，“我是对它的奖金感兴趣。”


    “奖金？”湛穆亭问，“你最近很缺钱吗？如果有需要，我可以借你。”


    “不用。”梵音答，“生活方面我不缺钱，我是想用奖金去买一把电吉他。”


    湛穆亭追问：“所以你是为了奖金，才参加演讲比赛的？”


    梵音坦荡地答：“对。”


    “自己赚钱买吉他。”湛穆亭若有所思地夹了个秋葵放进嘴里，“听起来很不错。”


    ……


    这次西红柿炒鸡蛋里的鸡蛋很多，梵音盘子里几乎全是，她把鸡蛋和米饭混合在一起，尝了一口，简直绝配。


    就这样一口菜，一口拌饭，一口汤，不知不觉就吃了一-大半。


    临桌女生的对话声传过来。


    “你看到了吗？操场上的那个小熊雪人。”


    “看到了，堆的好好看。”


    “那是一个男生给他喜欢的女生堆的，就因为那个女生说了一句喜欢小熊形状的雪人，男生听见之后就在雪地里堆了半天。”


    “我的妈呀，还挺浪漫。”


    “浪漫死了好吧，这就是爱情。”


    “浪漫是挺浪漫的，不过堆个雪人就是爱情？这爱情来得也太容易了吧。”


    “这怎么不是爱情？又不只有轰轰烈烈的那种才叫爱情，我就觉得这种平平淡淡才是真。”


    之后两个女生对——什么是爱情这个话题展开了深度的讨论。


    “梵音，你觉得什么是爱？”湛穆亭问。


    算是一个突如其来又有所准备的话题。


    ……


    ——什么是爱？


    爱？是什么呢？


    梵音拿着汤匙，搅动这碗里的汤，同时也跟着认真思考，片刻后，她答：“爱我就是陪我吃饭。”


    她心里的爱。


    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