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 抓到你了

作品:《别爱上她[男暗恋成真]

    春节当天,许阳秋早早起床,遵从习俗把家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


    ——当然,习俗没说不能支付三倍工资请保洁阿姨来做。


    做完这些,她给叶一发了条消息:


    【出门了吗?】


    【嗯,去帮院长备菜。】


    【真棒啊,小叶。】


    【早餐在小电梯里,吃好再出门。】


    【真贤惠啊,小叶。】


    对面输入了半天,什么也没输出来。


    吃过早餐之后,许阳秋就开车去养护院陪“保险箱”女士过年。


    走进病房的时候“保险箱”女士睡得正香,她穿着一整套大红色的秋衣秋裤,笔直地躺在床上,身上的衣料有些褶皱,一眼看过去像半幅春联。


    是真喜庆。


    但凡钱.公主殿下清醒一点,都不可能任由护士给她穿这身衣服。


    许阳秋闷笑两声。


    最近“保险箱”女士的情况并不好,进食很差,医生建议鼻饲或者插胃管。


    可这两种都太难受了。


    目前“保险箱”女士还没有完全丧失吞咽能力,只是喂饭耗时久一点,所以她拒绝了医生的建议。


    就算最终都要失掉尊严,那她也希望这一天来得晚一点。


    许阳秋怕她睡得冷,四下找了一圈却没找见被子。她正准备按呼叫铃的时候,才在特质矮床和墙壁的缝隙间看到了米黄色的一坨。


    许阳秋先五体投地地把杯子从缝隙里扯出来,大冬天的,屋子里也不算热,甚至给她忙出一身薄汗。


    接着,她丝毫不带温情地把整床被子往钱桂身上一拍,无奈地说:“你有点太会折腾人了啊,钱桂。”


    她没有刻意压低声音,反正“保险箱”女士不会醒。


    甚至她从上午呆到天黑,“保险箱”女士都没醒。


    熄灯之前,许阳秋颇为不甘心地从包里掏出一个红包,塞进“保险箱”女士的手里。


    塞完,许阳秋笑着说了几句小时候背惯的吉祥话,接着毫不犹豫地把红包从她手里拿回来,塞进包里。


    “嘿嘿,谢谢妈妈的压岁钱。”


    说完幼稚地笑了笑,转身走了出去。


    许阳秋按照计划,八点离开疗养院开车回家。


    到家之后,她用客厅电视打起了分手厨房,操纵小三花灵活地在厨房里忙活,切菜、洗碗、煮菜......偶尔灭火。


    人真是很奇怪的生物,现实生活中一点都不想做的事情,在游戏里倒是做得很起劲。


    这是她独自守岁的第一年,说不上孤单,但也没什么仪式感。去年“保险箱”女士精神不错,把护理阿姨辛辛苦苦做的一大桌子菜砸了个稀巴烂,所以今年春节没有去年热闹,比去年太平。


    但太平也没什么意思。


    屏幕上的小三花机械地跑来跑去,忙来忙去。


    不知打了多久,手机屏幕突然亮起,在黑漆漆的房间里格外显眼。


    她暂停游戏,拿起手机。


    是叶一的消息。


    【过年好。】


    许阳秋对着屏幕笑起来,回他:【过年好。】


    要是没有被赋予的意义,春节也不过是平常的一天。但这简简单单的三个字,极其轻松地为这一刻赋予了意义。


    这大概就是仪式感吧。


    手机又亮起来。


    【吃饺子吗?我包了饺子。】


    许阳秋很突然地眼眶发热。


    你看,这一刻也有意义。


    【吃。】


    电梯门打开的瞬间,她突然地,想要一个拥抱。


    一步,两步。


    她脚步无声地走到玄关前。


    “叶一。”


    “嗯?”他手上提着塑料袋,随着他的动作“哗啦啦”地响。


    “能不能抱你一下?”


    他没说话,抬手开了灯。


    灯火通明的房间里,在这个除岁爆竹无声的夜晚,他轻手轻脚地向前半步,轻柔又克制地把她圈在温暖的体温中。


    许阳秋就这么听着他的呼吸声。


    一声又一声。


    都有意义。


    /


    刚出锅的饺子氤氲出水汽,彼此并不粘连,圆滚滚地在盘子里躺着。


    带着水汽的饺子不好夹,许阳秋也舍不得扎破,只好用两根筷子托起来,凑在嘴边吹了很久,才小心翼翼地咬下半个——西葫芦虾仁鸡蛋馅的。


    还挺好吃。


    “你怎么来了?”


    叶一把四五盒饺子塞进冰箱冷冻层,边塞边说:“给你送饺子。”


    好废一句废话。


    许阳秋换了个问法:“怎么不跟院长和小玉一起守岁?”


    “我本来想陪你吃完就走,但院长让我不用回去了。”


    这群长辈磕起cp来比年轻人还起劲。


    可他还是没回答她的问题。


    许阳秋放下筷子,很直接地问:“你觉得我们算是什么关系?”


    叶一犹豫许久,嘴唇碰在一起,却没出声。


    他想说“朋友”?


    许阳秋笑着摇头:“普通朋友不会一起守岁。”


    叶一陷入了更久的沉默。


    如果他是装傻,那么许阳秋大约会生气地将他赶出去。可他眼神里的小心翼翼和难以置信一点不假。


    一个鲜少见过真心的人,要如何迅速相信一个鲜少流露真心的人?


    与其在心里埋怨他,不如下猛药。


    许阳秋胃口不大,吃一点就饱,趁着叶一解决剩下饺子的功夫,她回卧室换衣服,顺带卸妆。


    她出来的时候,叶一指指电视屏幕上的游戏:“这个就是你说的分手厨房吗?”


    “对。”许阳秋靠着沙发坐在地毯上,拍拍旁边示意他也坐过来,“陪我玩吗?”


    叶一看向她的瞬间愣了一秒,走近一些又愣了一秒,然后才在她旁边坐下。


    许阳秋头也不回地给他介绍各个按键,介绍完补了一句:“大概就是这样,我们从第一关开始。”


    她按快捷键跳过絮絮叨叨的洋葱头,迅速地带他过完新手教程,帮他选了个眉毛起飞的小狗角色。


    然后她难以置信地发现不是所有IT男都会打游戏,他们中也有打得很烂的,比如叶一。


    满地的番茄、着火的厨房、挡路的小狗还有破碎的她。


    玩了几轮,许阳秋忍无可忍地把角色从小三花换成轮椅狸猫,狂按加速把路障小狗撞开,才终于拿了个两星。


    “不打了吗?”叶一问。


    “不打了,按加速键按得手疼。”许阳秋偏头看他,“看样子你真的从不打游戏。”


    叶一扭过头,用黑漆漆的眼睛盯了她片刻,坐得远了点,不服地说:“再来。”


    “不来。”许阳秋单手撑着身子,挑眉笑。


    叶一又坐远了点。


    许阳秋明知故问:“你干嘛?”


    叶一捏着手柄没说话。


    “好吧,那就再来最后一次。”


    许阳秋按了下一关。


    这一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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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在一辆行驶的汽车上做饭。整辆车时不时会从中间分成两半,一不小心就会掉下去。


    出人意料的是,叶一很快掌握了规律,在车分开之前迅速跟轮椅狸猫分开,又在车合起来之后堪称熟练地送盘递菜。


    这一局打完,居然有两星。这是他们有史以来的最好成绩了。


    “可以啊你,再刷一次吧?我觉得我们能三星。”许阳秋提议。


    “好。”


    “你离我太远了,大声指挥你好累。”


    空气静默片刻。


    接着叶一慢慢地挪过来,坐在她身边。


    这一局堪称惨烈。


    整辆车熊熊燃烧,灭火器被丢下车去,在车子的另一边“复活”。但是车子此时是分开状态,他们跟灭火器之间隔着一道鸿沟。


    轮椅狸猫绝望地跳车自尽,眉毛起飞小狗紧随其后。


    真惨烈。


    许阳秋憋着笑:“你怎么回事?”


    叶一扭过头,耳朵通红,满脸写着:你故意的。


    她没再装傻,推推黑框眼镜,笑着说:“我也很喜欢这个香水的味道,叫一轮玫瑰。”


    叶一清了清嗓子,“......很适合你。”


    “可惜啊。”许阳秋在他面前挥一挥手腕,“这个香水绝版了,只剩瓶底,估计喷不了几回了。”


    叶一的鼻尖微微翕动。


    许阳秋凑近他耳朵,几乎要吻上他柔软卷曲的短发,意有所指道:“所以,要珍惜每次机会。”


    Buff叠满了,要是还不上钩可就不懂事了。


    叶一背脊僵住,手柄从他手心滑出来,手绳还挂在手腕上,吊着手柄晃来晃去。


    他再一次清了清喉咙,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他手臂和脖颈的肌肉都紧绷着,胸口起伏的弧度极小,他在刻意压抑着过重的呼吸。


    原来是已经绝版的香水,难怪他无论如何也找不到同样的味道。


    明明只闻过一次,明明上一次闻到是一年半以前,可普鲁斯特效应依然不肯放过他,汹涌而来。


    情绪先于具体的记忆奔涌向他,他要用尽全身力气,才不会异常剧烈地呼吸。


    她等得没有耐心了似的,叹出一声很长很长的鼻息,她喉咙里甚至发出了轻不可闻的气声。


    具体的记忆迟迟来到,他周身一松,很突兀地重重喘息出声,又更加突兀地收声。


    许阳秋全程垂着眸,根本没看他,却在听到这一声之后抬眼,眼睛将弯不弯,嘴唇蓦地微微张开。


    好像在说,抓到你了。


    所以你完了。


    叶一的理智摇摇欲坠,他的手不知什么时候紧紧攥成了拳,仿佛这样就能抓住一丝清明。


    她知道?


    她知道。


    他徒劳地清清喉咙,听见自己嘶哑难听的声音在说:“你......你想......”


    幸亏没有说完,他根本不想听下去。


    可许阳秋懂了。


    她笑意狡黠,却发出一声温柔至极的轻叹:“啊,好难。”


    叶一身体擅自转过来,嘴唇几乎要贴上她的,仅存的理智像黑夜里的星火,明灭不定——他根本没听懂那几个字,只知道那几个字不是“可以”。


    所以他固执地等。


    近在咫尺的嘴唇又动起来。


    “让你说出来好难啊。”


    “但是我想了想。”


    “让你做出来也许容易一点。”


    “对吗?”


    彻底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