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双眼微眯，“你想杀了我？”


    这群杀手显然潜伏了一段时日，恐怕季云早有准备，不管她是输是赢，都会了结她性命。


    “为什么？”


    “因为所有伪装都有破绽，我绝不能被怀山派抓住底细，只有杀了你。”


    寒风吹过，草木簌然。女子凉凉呵了一声，“你觉得，你能杀死我？”


    “那要看你还有没有应对我们的力气。”


    说罢，黑袍男子与打手们围攻而上，她仍未出鞘，却在刹那间了结三人性命。


    她寒声道：“季云，我是好意才帮你的。”


    “好意？哈哈哈哈——这世上有多少人是真的好意？你根本不是为了我，而是为了我的钱，是为拿我的钱给你妹妹看病！”


    她神色一寒，“你知道？”


    又嗅见他身上若有似无的浑浊魔气，她的目光瞬间变了，“你——是那个魔女告诉你的？你竟然和她纠缠到一处，你怎么想的！”


    “因为她说得对！”季云眼眶发红，“你有亲人，有朋友，所以你不懂被所有人抛弃的感觉。”


    “我的家人好意将我送上怀山派，可他们不是为了我，是为了有人替他们打败魔物，好让他们偷到魔骨、卖给仙门的人。”


    “我的朋友好意让我去给宗门报信，可他独占了杀害妖魔的全部功劳，把我当成了逃跑的懦夫！”


    “我起先还觉得自己应该偿还，觉得应该知恩图报。可你知道吗？我的家人把弟弟送入天音宗后，说我没必要继续呆在怀山；我的朋友开始用我取乐，同门都认为我是逃跑的懦夫——我就是一颗棋子！谁会‘好意’地在乎一颗棋子？！还有你。如果有人给你更多的金银，你就真的不会去天音宗告发我吗？”


    “你不会。只要有人承诺肯救你妹妹，你照样会把我抛弃，和所有人一样！——你该不会真觉得自己是在帮我吧，李听枫？”


    李听枫彻底寒了脸色，也不顾其他的打手，直奔季云而来。


    季云曾是怀山派弟子，功夫本不弱，沾染魔气后竟与她不相上下。


    就在她决定反击时，四肢忽一软，肩膀上挨了季云一击。她只觉头晕目眩，看向被自己击杀的三人时，忽然顿悟！


    那几人的身体凭空消失，地上只余空瘪的黑色衣袍。她看向衣上沾染的“血”，也由红色变成了灰一般的白色。


    这些杀手都是被魔气牵引的傀儡人。溅在她身上的也不是血，是软骨散！


    “而你果然失败了。”季云朝她步步逼近，咬牙冷笑，“六段功力又如何？‘鬼铃’大人赐予我的功力早就超过了你！”


    李听枫不动声色地扶住剑柄，“你已经成为她的傀儡了。”


    “成为她的傀儡，总比成为你们的傀儡好。”


    他立在李听枫身前，剑刃抵住了她的脖颈，“你也是个可怜人，我会给你一个痛快。”


    ......


    初见李听枫时，季云的一条腿被老虎咬伤，极为落魄。


    他与李听枫用书信邀约，一瘸一拐地相见，“我想请姑娘......不，阿婆，替我参与天音宗选拔。我本来能自己的去的，但我的腿......”


    一个月前，季云离开怀山时，被附近的猛虎咬伤了腿。


    猛虎并没有夺取他的性命，咬伤他后飞快地离开。在猛虎消失的地方，他仿佛看见了同门的身影。


    他的同门师兄弟都不希望他好过。咬伤他的腿，他就不能去天音宗了。


    李听枫易容成了一位老人的模样，声音却很干净，让季云反复怀疑她的年纪，“从谁那里知道我的？”


    “是一位顾姓郎中。”


    两人比对了信息后，李听枫道：“我不会随意帮人。你能找到我，应该知道我需要什么。”


    “事成之后，两倍酬金。”


    事情敲定后，季云亲眼看着她离开，跛着腿又找到了另一个人。


    “你说得没错，她的易容术确实厉害。”季云道，“你想把她变成傀儡？”


    那是一个挽着髻、一身明黄的姑娘，赤着脚，腕上挂着黄灿灿的铜铃。若非她指尖牵着一缕缕黑气，很难相信这会是八大魔使之一，鬼铃。


    “对呀对呀~”鬼铃十分得意，“她可不是一般人，她知道司晏的魂魄在哪里，可惜不肯告诉我。”


    妖族正在搜集魂晶和魂魄，意图把司晏复活。而魔族，自然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他们要把这些魂魄毁掉。


    “不告诉我也没事~”鬼铃牵动着手上的黑气。那些黑气缠绕在季云身上，她轻轻动一动手指，季云便能乖乖地匍匐在自己脚边。


    她笑声清脆，“她是个厉害的对手，我做梦都想控制她，做梦都想......让她永远困在我的掌心里。”


    鬼铃答应过季云，会除掉所有嘲笑过他的人。


    她把季云的家人，还有部分同门，都变成了傀儡。为了报答她，季云答应替她潜入天音宗，寻找关于司晏魂魄的消息。


    可惜李听枫失败了。


    ......


    在季云动手之前，李听枫的剑终于出了鞘。


    那道利剑以最快的速度扎入了季云腹部，又快又狠。季云捂住肚子闷哼一声，狠狠地瞪着她，“你......你这剑......”


    她的剑刃漆黑无比，满是煞气。即便有魔气护身，那些煞气还是逼得季云松了剑。


    他被剑上的黑气逼迫，不敢往前，低喘着寒声道：“果然......果然你也要杀我！既然如此，你，还有你妹妹，都要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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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一阵歌声打断了季云的话。


    “黑云兮吴钩，鸣鼓震兮吾戈勇。


    辞桑梓兮青山盼，归故园兮荒冢。


    还旧乡以桃源兮，望余民之安乐。


    朋党言余巫觋兮，庄周梦毁于金戈。


    余尚能何为乎兮？云谲难窥定所。


    善与恶朝变兮，天地莫知功过。


    何若复返为魔兮，告谕多如此谬。”


    不远处，黄衣少女坐在一块岩石上，咯咯笑道：“不许杀她，我还要留她玩呢。”


    她从岩石上跳下来，行到李听枫身前，见她紧盯着自己，笑得更开心了。


    “你看，你还是躲不开我。”


    她抬起手，指尖挂满了蜘蛛丝一般的黑线，“让我们看看，哪一根是你妹妹的。”


    李听枫脸色骤变，“你——”


    鬼铃挑起了其中一根线，季云啪地跪在地上，匍匐着高呼：“恭迎鬼铃大人！”


    她掩面笑着，目光却始终盯着李听枫，“我每天都幻想着把这些线缠在你身上，可惜你的剑克我。”


    软骨散在她体内生效。李听枫没有多余的气力，扶着剑面色不变，额角却渗出冷汗，攥着剑的手微微发白，“为什么非要纠缠我？”


    “你又何尝不曾纠缠过我呢？”鬼铃依然用手掩着面，笑声越来越大，“你忘了？你在魂归楼的时候，可是把我当狗一样使唤，现在该我使唤你了。”


    “啊，是这个。”她挑出其中一根黑线，“这是控制小梨的魔气，我只要动一动，她就会承受钻心之痛，你想不想......”


    “你也只是个傀儡罢了。”李听枫道。


    鬼铃顿了片刻，“你说什么？”


    “你无非是想被人注意，无非是想证明自己的价值。偏偏你卑微，低贱，无能，没有任何其他的本事，只能用蛮力来胁迫别人。”


    鬼铃变了脸色，“住口。”


    “你？使唤我？——你配吗。”


    “我让你住口！”


    她扯起李听枫的衣领，对上那双满是嘲讽的眼。


    她像被揭开了伤处，暴怒着要用手掐住李听枫的脖子，却被剑上的戾气震开。她胸膛起伏，指着李听枫道：“好，看来你还不知道阶下囚是谁！季云，给我杀了她！”


    季云应了声，满面杀意地朝李听枫行来。


    李听枫不动声色地闭上了眼。


    她在催动内力，意图逼出软骨散。可时间紧迫，她不知道自己接下季云一击后，还有没有力气抵挡鬼铃。


    但是来不及多想了。


    在季云长剑落下时，她亦拔出了手中剑，正欲抵挡。


    这时，一道刀光横扫而出，震开了季云的剑。


    半道传来清脆的大喝：“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