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曌端坐在龙椅之上,盯着一脸运筹帷幄的崔星河,宽大袖袍下的玉手,指尖微微掐入了掌心。


    这计策……她太熟悉了!


    那一日。


    胭脂阁内,她听闻高阳去了青楼,便也去了,问的便是削藩之事。


    那时,高阳说的便是推恩令。


    只是彼时的大乾国力孱弱,甚至连荣亲王都没搞定,这推恩令是介于国力强大,藩王没有反抗余地所行的阳谋。


    她虽一直都未提出。


    可心中却一直记得。


    但没想到,今日竟从崔星河的口中提出。


    并且……连计策的名字都一样。


    武曌凤眸眯起,落在崔星河的身上。


    这是他自己悟出来的?


    还是……那个口口声声辞官归隐、不问世事的高阳,依旧躲在幕后,借崔星河之口,再次为她递上了这把锋利的刀?


    高阳啊高阳……


    呼!


    武曌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头翻涌的悸动。


    崔星河不知武曌的想法,只感觉那双凤眸正落在他身上。


    想必,也为他这一策而感到震撼吧?


    八千两,能换武曌心底的侧目,能换一个前程,值了!


    许久。


    武曌才缓缓开口,声音平静听不出喜怒。


    “爱卿所奏,关乎宗室国本,兹事体大。”


    “容朕……细加思量。”


    “退朝。”


    武曌没有立刻采纳,但也没有斥责驳回。


    但这暧昧的态度,本身就说明了太多问题。


    谁都知道,一场席卷朝野的风暴,已然拉开了序幕!


    百官各怀心思地退出大殿。


    纵有殿外金色的阳光落在身上,但他们却依旧感到一股彻骨的寒意。


    “阳谋,绝户之计啊!”


    “杀人不用刀,诛心不见血,这崔星河,往日真是小看他了!”


    “受辱而面不改色,静待时机,只待一鸣惊人,此乃真毒士也!!”


    “毒!千古未有之毒计!”


    百官一阵议论纷纷。


    崔星河的名字,伴随着推恩令这把无形的利刃,深深扎进了每个人的心里。


    这朝堂的天,要变了。


    继高阳之后,又一狠人——崔星河,崛起了。


    广陵王府。


    暖阁内。


    炭火烧得正旺,武泊却缩着脖子,搓着手。


    “父王,孩儿真是奇了怪了,今儿这炭火足得很……可孩儿这心里头,怎么一阵阵发冷,后背直冒凉气呢?”


    武荣也莫名觉得一股寒意缠绕不去,不禁拢了拢身上的狐裘。


    “确实有些邪门……这寒意,来得突兀。”


    “许是天气骤寒,多添件衣裳吧。”


    “嗯!”


    武泊重重点头。


    “孩儿这就去加衣,这天可真冷啊!”


    武泊作势要走。


    武荣手中把玩着两枚文玩核桃,眼睛微眯。


    自吕家之事以后,高阳便再也没有任何动作,尤其是论道会后,更是毫无动静。


    可高阳越是按兵不动,他这颗心就越是悬着,总觉风暴将至……


    他也在心底安慰自己。


    他乃广陵王,大乾藩王,实力强劲,根基深厚,高阳离开了朝堂,能奈他何?


    可这心,却始终不安。


    尤其是今日,右眼皮狂跳。


    须知左眼跳财,右眼跳灾……


    就在武泊要离开的那一刻。


    “报!”


    “王爷,大事不好了!”


    只见一名心腹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面色惨白如纸,就像是发生了什么天大的祸事。


    武泊步子一愣。


    他当即不悦的训道,“慌什么?天塌了不成?”


    武荣则是不安,立刻站了起来,沉声道,“速说,出了什么大事?”


    “就在今日早朝,那崔星河以棋盘摆米为例,弹劾天下藩王,言说宗室子弟俸禄不出三代必将拖垮国库,他……他竟请陛下下旨削减宗室俸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