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


    几乎没有半分迟疑。


    王骁立刻脑袋贴在地板上,声音响起。


    “陛下,臣知错!”


    “是高相!”


    “这两计乃是高相所出,高相令臣保密,臣这才猪油蒙心,求陛下开恩……”


    王骁心里暗道。


    人又何尝不是动物?动物便可以牲畜为称!


    他是畜生,这话没毛病!


    果然是他!


    武曌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又酸又涩,又带着一种果然如此的释然。


    当这个名字被说出的瞬间,整个御书房仿佛连空气都凝固了。


    “高阳……”


    武曌喃喃念出这个名字,凤眸中情绪翻涌,复杂到了极点。


    这里面有怀念,有怨怼,有惊叹,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被看穿掌控的无力感。


    他明明人不在朝堂,却依旧能翻云覆雨,借他人之手搅动风云。


    他献上如此毒计,是为了报复燕国?还是为了…帮她?或者,仅仅是为了看一场戏?


    “说说吧,朕不希望遗漏一丁点。”武曌的声音听不出任何喜怒。


    很快。


    王骁便将去平安庄的理由,以及这一路的所见所闻,就差高阳的底裤什么颜色,全都说了出来。


    最后。


    王骁还不忘补充道,“对了陛下,臣临行前,上官大人还特地找到了臣,说这几年天气反常,恐是小冰河时期到来,还请陛下未雨绸缪,早做打算!”


    “小冰河时期?”


    武曌皱眉。


    “上官大人言,此乃千年难遇之极端灾变,但一旦遇见,便意味着太阳给大地的热量锐减,大片疆域会陷入更长久、更酷烈的严寒。”


    “冬季可能延长数月,夏日也可能变得短暂而阴冷,其后果,往往是赤地千里,饿殍遍野,乃至…王朝倾覆之兆!”


    刹那间。


    武曌脸色变了。


    她了解上官婉儿的性子。


    若非有极其可靠的依据和巨大的担忧,以上官婉儿清冷自持、不喜妄言的性子,绝不会说出如此惊世骇俗、近乎危言耸听的预言!


    若真是这样,那对大乾来说,一场浩劫将临……


    她深吸一口气道,“婉儿怎么说的?”


    王骁明白意思,便开口道,“陛下,起初臣也不信,毕竟这小冰河时期闻所未闻,古籍从未有之,所以臣便问了。”


    “可上官大人很笃信,她自称通读古籍,精通天象,虽不敢保证大乾遇到的一定是小冰河时期,但这小冰河时期却一定真正的存在着。”


    “臣问可信度有多高,上官大人说有皇宫城墙那么高。”


    “臣……斗胆猜测,这也是高相所说,上官大人从其口中得知。”


    王骁这般说道。


    武曌瞳孔一缩。


    上官婉儿虽博览群书,却也不是什么书都看,她最忌民间迷信,其中自然也包括占卜、天象!


    所以……


    答案呼之欲出。


    这是高阳所说,上官婉儿是在提醒她。


    这一瞬间。


    武曌思绪翻飞,想得比上官婉儿更远、更深。


    上官婉儿心地善良,心系天下百姓,重情重义,这一点连她都知道,对人心了如指掌的高阳,又岂能不知?


    再加上官婉儿选择了高阳,对她心底的愧疚……  这话,迟早有一日会传给她。


    高阳会猜不到吗?


    武曌内心一片茫然。


    她发现自己越来越看不透那个男人了。


    他明明可以冷眼旁观,可以不说这些,让大乾自生自灭,看她的笑话。


    但他偏偏说了,通过婉儿之口,提醒她这天大的危机。


    他这是在怜悯天下百姓?还是…终究对她这个大乾,对她…这个负了他的帝王,存了一丝不忍?


    武曌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


    她欠他的……何止是情?是命,是江山,是永远也还不清的债!


    王骁瞧着,有些不对。


    他迟疑的道,“陛下,臣临走时忽然腹痛,故去而复返,恰好听到了一些,似是上官大人正朝高相认错,高相使计,欲要激出上官大人内心的愧疚,以及什么美腿,天冷加丝,晚上讨要什么补偿的。”


    “臣不好女色,不知其意思。”


    武曌:“……”


    “……”


    次日。


    阳光明媚。


    长安城外,官道旁一处不起眼的山坳附近。


    车厢里,高阳正闭目养神,高长文则坐立不安,两腿夹紧,一张脸极为难看。


    “兄长,不行了,真……真不行了!”


    “这要是再不解决一下,真得酿成一桩惨案了!”


    高阳无奈的睁眼,“长安城不远了,再坚持一会儿吧。”


    高长文捂着肚子,点了点头。


    “那愚弟……便……便忍一忍。”


    但下一秒。


    车厢内。


    一股难以言喻的气味在车厢内弥漫开来。


    高阳掀开车帘,沉声道,“速去!找个远点、背人的地方,解决干净再回来!”


    高长文一听这话,如获大赦,连滚带爬地跳下马车,捂着屁股就往路旁的山坡灌木丛里钻。


    官道两侧,行人颇多。


    因此高长文咬着牙多跑了一段距离,直冲到一座光秃秃的荒山脚下,寻了片茂密的灌木丛,手忙脚乱地去解裤带。


    他刚解开裤带,正要一泻千里,突然听到山坡另一侧传来喧哗和叫骂声。


    “好大的胆子,连张家的山头也敢偷,活腻了?”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啊!”


    “小的…小的只是捡了点没人要的‘瘟石’!不值钱啊大人,还请您高抬贵手,这点心意,还请笑纳!”


    “瘟石?”


    高长文一听,瞬间乐了。


    但他也没当回事,继续酣畅淋漓的解决。


    但也在这时。


    咻!


    一块乌漆嘛黑、沉甸甸的“石头”,以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从山坡那边抛飞过来,精准无比地砸在高长文的屁股上。


    “嗷——!”


    高长文如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就忍不了了。


    他直接站了起来,破口大骂道,“草!”


    “哪个天杀的缺德玩意儿?!有没有点公德心?!”


    “随地乱扔石头也就罢了,还砸人…砸人大腚,生孩子没屁眼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