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会十万两买下这一幅画?


    胡德路冷笑一声,道,“妇人之见!你且不看看这画出自于谁之手!”


    胡夫人凑近一看,印章赫然是“高阳”二字,顿时一脸惊愕。¨第,一/墈¨书*蛧- !芜~错~内·容?


    “高相?”


    “此乃高相亲笔”


    “不错,这便是高相亲笔!”胡德路负手而立,意气风发,“高相方才弱冠之年,便一战封侯,官居丞相,武列骠骑将军,深得陛下信任!”


    “甚至民间有传闻,陛下早就是高相的形状。”


    “眼下,匈奴尚未灭,六国还未出兵,定国公府注定要显赫几十年!”


    “十万两买高相一幅亲笔画,买一块胡家叩响上层的敲门砖,这贵吗?更别说,高相说过几日,还要在府上宴请我等,这是何等关系?”


    “以后,谁若想动我胡家,看到这画,便得掂量掂量!”


    一言落下。


    胡氏恍然大悟,她红唇微张,连连点头。


    “如此说来,这十万两值了!”


    胡德路负手一笑,道,“这是自然,去将这《百鸟朝凤图》挂在大堂中间,让所有人都能看见!”


    “是!”


    与此同时。


    王家。


    王百万一回来,便搂着一个腰肢如杨柳,浑身透着魅意的小妾,他满脸畅快的道。\山.叶\屋! *庚_鑫¨蕞`全¨


    “今日大赚!”


    “五万两买了琉璃杯,还得了高相的赏识,值了!”


    裴家。


    裴家父子坐在大堂。


    裴诚自顾自的道,“钱没了,那还能赚,可若是命没了,那可真就没了。”


    “十二万两,足以彰显我裴家的诚意,今夜,终于能好好安稳的睡上一觉了。”


    “……”


    宋家。


    宋礼眺望天上明月,喃喃自语的道,“十二万两,几乎掏空了我宋家,却得了这么一幅《天仙图》。”


    “希望老夫辞官,远离朝堂争端,一切顺利吧!”


    他叹息一声,眉宇间满是忧愁。


    “……”


    崔家。


    崔星河一回来,便坐在石椅上,他的眉头紧蹙,似是沉思。


    崔健一身紫袍,上前道,“星河,我崔家拿下了高相的《破匈奴》狂草,相比那些画,可强太多了。”


    “你与高相之间,不过是些龃龉,有这幅字在,应可揭过,不必过于忧虑。”


    崔星河摇摇头,道,“父亲大人,孩儿倒不是忧虑此事,只是觉得有些奇怪。”


    “奇怪?”


    崔健皱眉道,“哪里奇怪了?”


    崔星河回过头,不解的道,“高相为何会忽然要举办一场慈善拍卖会?”


    “这还用想,自是缺钱了。/x·1·9?9-t^x′t+.+c,o_m¨”


    “从最开始的放话,再到入门的面具,后面的丑画,哪一点不是为了捞钱?”


    崔星河目光深邃,“父亲大人说的不错,高相从放风、面具,到那些…画作,处处都透着赤裸裸的敛财之意,几乎不加掩饰。”


    “可高相刚立大功,肥皂、白玉糖、竹纸、会所…哪样不是日进斗金?”


    “赵国境内还有无情教作乱,以高相的经商手段,捞钱一点都不难。”


    “短期来看,高相根本不缺钱!可为何要做这等人尽皆知、御史必劾、指鸡为凤的荒唐事?”


    此话一出。


    崔健也愣住了。


    是啊!


    经过崔星河这么一说,他也有些想不通。


    肥皂,白玉糖,竹纸,会所,哪一个不是下金蛋的母鸡?


    高阳为何要搞这一出?


    手段如此直白,如此不加以掩饰,就像最后捞一笔似的。


    “这点,倒真是令人费解。”崔健道。


    崔星河沉思良久,最终摇头,“或许…是我想多了吧。”


    “……”


    一夜过去。


    第二日,高阳在定国公府举办的慈善拍卖会,在长安城内引起了不小的风浪。


    尤其当各家拍下之人,纷纷派下人前来送银。


    那一箱箱的银子送入定国公府的时候,更是引起不小的议论。


    百姓众说纷纭。


    尤其是昨夜,因为付不起入门费的几名御史,当他们听闻此事后,满目震惊之色。


    “岂有此理?指鸡为凤,这高相未免太跋扈了!”


    “这若不弹劾此僚,我等不如一头撞死算了!”


    “同弹!”


    “同弹!”


    一众御史义愤填膺,奋笔疾书,开始上奏弹劾。


    其措辞之严厉,堪称前所未有,其中关于论述高阳的罪状,更是罗列了不下上百种!


    时间流逝。


    长安


    城内的舆论,渐渐化作了两极派,甚至发生了寒门士子为了维护高阳,不惜动起了手。


    而弹劾之风,也愈演愈烈。


    喧嚣的议论与汹涌的弹劾,就如同长安城上空的乌云,在定国公府外翻涌了一整日。


    然而府内,却是一片与世隔绝的宁静。


    高阳深居简出,除却楚青鸾与上官婉儿,余者一概不见。


    他仿佛置身风暴之眼,外界的狂风骤雨,于他不过是隔窗的喧嚣。


    夜色渐黑。


    烛光下。


    “呼!”


    高阳立于房间内,长舒了一口气,桌案上,厚厚一叠墨迹犹新的文书整齐码放。


    “河西安置三策,互市陷阱,山羊杀局,一条鞭法,水泥配方……终于全都写完了!”


    武曌给他的五日休沐,期限已至。


    总算是,赶在这最后一晚,将其写完了。


    高阳起身,踱至窗前。


    窗外,一轮圆月高悬,清辉洒落庭院,静谧无声。


    长安城内的沸反盈天——百姓的争论、士子的互殴、御史台那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的弹劾奏章……这些纷扰,此刻都显得如此遥远而渺小。


    高阳嘴角掠过一丝极淡、极冷的笑意。


    在乎?


    他为何要在乎?


    弹劾他跋扈?指鸡为凤?敛财无度?


    随他们去吧。


    这些聒噪的蚊蝇,这些无谓的争执,这些汲汲营营的算计,这些尔虞我诈,这些天下纷争……明日之后,都将与他再无瓜葛。


    因为。


    明日大朝,百官齐聚金銮殿之时,他高阳,便要当众辞官,挂印归田了!


    月光映在高阳平静无波的眼底,一汪深潭之下,是尘埃落定、去意已决的从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