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承礼的表情格外冷静，行为却这么疯狂。


    安晴被这样的顾承礼吓得魂飞魄散。


    这么近的距离，枪膛这样对着她，万一擦枪走火怎么办？


    她语无伦次地说：


    “顾总，真的不是我干的！”


    气氛在这短短数秒里，一降再降，直至冰点。


    安晴的不安到达了极点，喊道：“顾总……”


    她希望顾承礼能放下手中的枪。


    顾承礼一动不动地看着她，继续把玩着手里的枪。


    “砰，砰。”两声枪响。


    但，枪不是顾承礼开的，是盛淮南。


    他随手拿枪对着靶心射击了两枪。


    安晴本来被顾承礼拿枪膛对着就紧张得要命了，此刻枪声一响，她就像一只惊弓之鸟，闭上眼睛，用双手捂住脸，一声接一声地尖叫起来。


    整个人彻底崩溃了。


    她歇斯底里地喊道：“是沈筠让我干的……是沈筠让我干的……


    她那样的千金大小姐怎么能接受自己喜欢的人在外面金屋藏娇？对别的女人念念不忘？她当然希望那个女人死啊！”


    ……


    顾承礼拿起手机，拨打了报警电话。


    警察局就在附近，警察很快赶了过来，带走了安晴。


    …………


    “阅微……”


    颜亦舒见苏阅微在客厅的落地窗前站了好久，轻轻唤了一声，“要不要早点休息？”


    “嗯。”苏阅微轻轻回答。


    “顾总应该早就离开了吧？”颜亦舒走到窗边张望了一下：


    “以前不觉得，现在觉得顾总对你还挺深情的。”


    苏阅微的鼻尖竟不争气地泛酸起来，她收回目光，故作不在意地说：“那又怎样？我们是不可能的了。”


    颜亦舒扯扯嘴角，干笑了两声，想说些什么，但又觉得现在自己无论说什么似乎都不太合适，最终，她还是选择了沉默。


    四月底的江城，晚风温柔。


    而苏阅微竟等不到下一个春天。


    颜亦舒问：“他刚刚跟你说了什么？”


    “他想要我回到他身边。”


    “这个我听到了。你后来怎么回答的？”


    “我跟他说，没必要，我不配。”


    如果复合后，就是永久的分离，的确没必要重来一次。


    但苏阅微没想到，顾承礼在听到她的回答时，眼神会骤然变得那么冷。


    就仿佛她说了一句不可饶恕的话一样。


    他像是被判了无期徒刑，那般绝望。


    她没法直视他眼中浓烈的情绪和颓败的神情。所以，她连“再见”都没说，就直接离开了。


    其实，苏阅微不太明白他为什么会这么生气。是因为，骄傲如顾承礼都这样放下身段了，她居然没表现出感恩戴德的样子，让他不满了吗？


    和他在一起两年，他从未提过未来，他们俩心里都清楚他们在一起的可能性。


    他能力出众，运筹帷幄，年纪轻轻就是行业领军人物。江城，谁不知道顾承礼？谁不夸一句年轻有为？


    她对他也有过很多幻想。


    一开始幻想他能喊一声微微，后来他喊了；又幻想他能在每个早晨笑着说早安，能在每个晚上拥着说晚安，后来这些也都陆续得到了……


    除了未来，顾承礼其他恋爱中该给的都给过了。


    世界上的感情那么多种，有的是青梅竹马，有的是日久生情，有的是相濡以沫……


    可偏偏，她和她，却在这么多美好的感情中，选了一个爱也惆怅，不爱更惆怅的模式。


    苏阅微靠着墙，轻轻仰着头，眼眶中漾起了水雾。


    她这一生，好像没有一件事是圆满的。


    她倔强地咬着嘴唇，不想让眼泪掉下来。


    眼眶装满的是这二十三年来所有不为人知的心思。


    “亦舒姐，佛家不是有因果轮回之说吗？是不是我上辈子十恶不赦，所以这辈子才会这么苦，这么苦……


    你还记得我们上次去灵隐寺吗？我抽到过一支下下签，一直不敢跟任何人说，我怕一说就会变成真的……


    没想到，不说，也还是会成为真的。”


    那次去灵隐寺的时候，是隆冬季节。


    冬风拂过，催开了万朵梅花。


    才到山脚下，便能感受到千年古寺的肃穆和庄严。


    无论是空气中氤氲的花香，还是白雾缭绕的山寺，都让苏阅微产生了一些不太真实的感觉。


    到现在，她还记得她当时站在寺庙门前，听幽幽钟声划过心间的感觉。


    她那时真的很虔诚。


    妈妈躺在病房。


    她遇到了顾承礼。


    签约娱乐公司后第一次拿到女主剧本……


    那一年的每一件事，都是大事。


    让她不得不承认自己的渺小和命运的强大。


    她开始相信命运的力量。


    她记得，她走进寺庙，在寺庙内呼吸着溢满沉香味的空气，她的心突然就变得那么宁静。


    她跪在蒲团上，抬头仰望着那金身佛像，深深叩了三个响头。


    她这样被命运裹挟前行的人，突然对某些平时不敢奢望的东西产生了求证的愿望。


    那样朗朗如月的人，怎么可能会跟她有未来？


    她真的很后悔，为什么会想要求一支姻缘签？


    从她拿着抽签筒开始摇签那一刻，她就错了。


    一个被包养的女人……


    怎么能奢求和金主有爱情，有未来？


    没一会儿，一支签落了下来。


    苏阅微弯腰捡起来——一支意料之中的下下签。


    菩萨从不保护孽缘。


    四句签文：衰木少逢春，孤舟遇大风。孑然无所托，落花残梦影。


    她拿到签文后，颜亦舒过来问起，她笑了笑，什么都没说。


    人在绝望和迷茫的时候，总喜欢将希望寄托在神明身上，那时的苏阅微便是如此。


    她不知道接下来的人生路该怎么走，她需要一颗定心丸，需要一个方向，她以为神明会帮助她摆脱迷茫。


    神明给她的，不过是一语成谶。


    颜亦舒听她提起那次在灵隐寺求签的事，不由得抱怨道：“你那时居然都不给我看签文。”


    苏阅微露出一个苦笑，轻声说：“我现在念给你听吧！


    衰木少逢春，孤舟遇大风。孑然无所托，落花残梦影。”


    颜亦舒不由得微微一怔，她怎么也没想到，两年前，苏阅微就求到了一支这样的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