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水流觞则是一个老的不能再老的游戏。


    将小船放在水流中，上面载着酒杯，小船流经到那里。


    那个人就要将酒水一饮而尽。


    当然修行界就是另一个玩法了。


    那小船有着阵法，会一个人一个人走下去。


    每走到一个人，那人就要讲述自己擅长的术法理解。


    旁人可以发问，但是最多不得超过三人。


    而且只能提他阐述的术法道理相关的问题。


    输了就要喝酒，还要输给对方三块灵石。


    每成功回答一个问题，就积一分，然后算积分。


    如果出现多人三分的情况，就剔除掉三分之下的人，剩余人继续比赛。


    下一轮比赛，就不能再讲之前的问题。


    直到最后一人得到彩头。


    简单来说这是一种坐而论道的变种，增强了娱乐性。


    “倒是有趣，诸位可有意见？”凌若依笑着表示答应，然后反问众人。


    当然没人扫兴。


    “那好，这是一种名为葵壤的泥土，算不上金贵，但是这一方溶于土地，就可以改造五十亩良田，所有作物的生长，结果都有不小的加成，就算做彩头。”


    凌若依拿出一块小土砖。


    旁人都不太在乎，唯独楚浩眼中的热烈一闪而逝。


    “到是意外收获。”


    楚浩坐在宴会最后一桌，问题当然是他的。


    楚浩施施然站起，转头思索片刻。


    “你五脏观还能问出旁的道理不成，装什么，我们也没指望你能说出什么好观点，别浪费大家时间了。”


    讨厌的声音，楚浩不用看也知道是梁庭铨。


    楚浩看了他一眼，他其实很理解梁庭铨。


    理论上来说，九门宗和丐门原来是一条产业链上的。


    丐门也偷孩子，然后卖给九门宗，九门宗则在转手卖给各大宗门。


    可是九门宗被本体叶铭所灭，他们自然少了一份收入来源，却又忌惮叶铭的本领，只敢说些牢骚话。


    “我理解你，和我想干掉你，并不冲突。”末了，楚浩内心补了一句。


    他环视众人，最后定在了凌若依身前，他没有忘记自己的目的。


    于是缓缓开口。


    “我颇为擅长种植术！”


    这话一说，所有人都下意识看向李鹏程。


    所有人都知道凌若依是农学大家。


    李鹏程总是请教人家农学疑问，当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今天突然楚浩也说自己擅长种植之术，莫不是也对凌若依有意，以此讨好。


    李鹏程神色微沉。


    倒是凌若依果然眼神一亮。


    “楚道友竟然也擅长农学，这可真是巧了，我对农学也有几分理解，以后可以交谈讨论。”


    “求之不得！”楚浩点了点头，但是也仅此而已，没有爱慕和讨好，只是平淡。


    随后楚浩开始谈论起种植之术，以金豆术举例，舌灿莲花，口若悬河。


    一说就是半个小时。


    半个小时后，楚浩坐回原位，表示结束。


    片刻沉默之后，凌若依带头鼓起了掌来。


    之后就是雷鸣一般的掌声。


    “我原以为我的种植之术虽和前辈们无法媲美，但是年轻一辈，应该也算是顶尖的人物。


    但是楚兄的理解却远远超于我，尤其那句。


    生命总是在选择延续的方式，种植就就是引导。


    真是字字珠玑，小妹深感佩服，我无话可说，无题可问。”


    农学大家凌若依都如此之说，众人自然也无话可说。


    楚浩这就算得了三分。


    “师父好帅！”元秋英一脸崇拜，眼睛变成星星眼。


    楚浩懒得理她，转眼之间，小船来到了下一个人面前。


    他讨论的是比较常规的阴神本质的关系。


    这个本体层级深度思考过，并且取得过部分成就。


    这人修为也是术法五重，但是思想很有深度。


    甚至已经开始摸到了观想术的边缘。


    可惜他走的有些跑偏了。


    楚浩这么想着，他没有提问。


    这个问题有些高端，只有两人提问了。


    也算满分！


    一眨眼就轮到了莫肴新。


    楚浩对这个上万年的炼气士世家，十分好奇。


    等待他的讲道，莫肴新似乎也有所准备。


    脱口而出。


    “我今天和诸位谈一下，何为气！”


    哪怕是和莫肴新一直不对付的李鹏程也不由得正襟危坐，侧耳倾听。


    “炼气士这个名字的由来有着诸多说法和流派。


    其中也不乏离谱的学说。


    例如就有人说是炼气士其实是外界文明这种无稽之谈。


    现在我们来深度解析炼气士这三个名字，炼字清晰明了。


    炼化！熔炼！


    士这个字则代表尊贵的身份。


    在炼气士时代，任何人如果真的炼化了气，他的身份地位就会发生改变。


    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丝毫不夸张。


    所以炼气士的意思其实就是炼化了气的贵族。


    但这里有一个问题依然存在。


    什么是气？


    炼气士炼的气究竟是什么？”


    听到这里，楚浩内心激动，这些涉及远古时代的隐秘他都爱听。


    “诸位都是家学渊源，自然知道近仙第一步就是洗练法力。


    可是这法力如何洗练呢，是传说之中宇宙虚空存在一片灵气海。


    当然这是炼气士的叫法。


    也有人喜欢叫他法则海。


    天海，以及混沌海。名字不重要，我们认为这就是气的根源。


    灵气海缥缈，并不在物质界显化，但是当修为达到一定地步。


    也就是炼气士的化神之境和异人的术师之境的时候。


    他们的灵魂或者肉身就已经开始尝试进入灵气海。


    在天长地久的灵气海的浸泡之下，肉身阴神开始出现了另类的进化。


    也就是仙化，脑后出现琉璃光，法力开始逐渐变为仙力。


    寿命大大延长。


    异人称呼这个境界为近仙，炼气士称之为散仙。


    所有人都认为这个灵气海就是炼气士吸收吐纳的气。


    但是……”


    话到此处，他声音微顿，竟然慢条斯理的喝起了茶水。


    众人无语，你怎么卡文呢，连忙催促道。


    “你快说啊！卖什么关子！再不说算你输了。”


    “哈哈，勿恼，我接着说。


    但是后来女相天师提出了一个新的理论！


    我们是不是一直认为的气并不是灵气海中的气。


    而是炁！”


    莫肴新在空中写下了一个楚浩从没见过的字。


    很像天道符文，但是并不是。


    “炁不是气。


    炁甚至并不存在。


    因为它并不是物质、能量、精神的概念，是一种有别于三者之外的第四种概念。


    所以它无法被感知，被触摸，被理解。


    它即存在，又不存在。”


    众人听得云里雾里，楚浩也是如此。


    这个想法十分大胆，但是总感觉之前听到过。


    半晌后他突然想明白了。


    “这和道符师简阳的符文创世论有几分异曲同工之妙。”


    果然，莫肴新缓缓开口。


    “炁包含能量，包含物质，包含精神，但又不三者，它更高等，更神妙，更…反正就是更牛逼。


    女相大人将它称之为道！”


    “道！”众人嘴边默念这个字，越读越觉得这简单的一个字发人深省。


    它似乎就将整个天地囊括，万物在遵守它发展。


    楚浩率先鼓掌，众人如梦初醒，也接连鼓掌。


    哪怕是与莫肴新不对付的李鹏程也不自觉的鼓起了掌。


    “好！”甚至有人在大声欢呼。


    “不过是一个没有验证的理论罢了，他们为什么这么开心。”元秋英不太能理解。


    楚浩看了看元秋英。


    元秋英被楚浩看的很不舒服。


    那眼神就像是自己养的宠物狗惹恼了自己。


    他在决定究竟要不要留下那条狗。


    “师父，喝茶！”元秋英露出狗腿子本色，连忙倒了茶水。


    楚浩想了想，叹了一口气。


    “你可以修为不高，因为没有人天生就是近仙强者。


    你可以心思不纯，修行界蝇营狗苟，多的是笑面对人，背后下刀的阴狠之人，心机深些不是坏事。


    但是你不可以嘲笑任何对已经固定观念进行挑战的开拓者。


    因为一旦他们成功，他们的光也会照在你的身上。”


    元秋英其实没懂，但是她知道她要再不懂，楚浩可能就放弃她了。


    连忙点头。


    “懂了！”


    “异人修行并不容易。


    术化污染每天都在威胁异人性命。


    蛇虫文一词多义，晦涩难懂。


    术化生物在迷雾之中窥探人类的聚集地。


    那为什么我们还要成为异人呢？”


    看着她那清澈但是愚蠢的眼神，楚浩就明白他并没有听懂，于是尝试引导她。


    高深是个废物，撑不起五脏观的山门。


    持国倒是前途无量，但是他现在年纪太小，成长周期太长，他等不了。


    于是资质不错，修为尚可的元秋英成为楚浩的首选。


    因此他决定引导她。


    “因为力量？”元秋英试探的说道，这副小心翼翼的模样，真是有些可怜。


    “对，是力量，因为只有力量可以保护我们的自身。


    可以庇护我们的家族和宗门。


    甚至可以名留青史！


    而每一个新的知识理论的提出，极有可能就是一个新的修行力量体系的出现。


    我们的掌声不是给莫肴新，而是给知识！”


    元秋英这回倒是听懂了，他看着那些正在鼓掌的众人。


    在他们的眼中，她看到了滚烫的热烈和认知。


    甚至那个她瞧不上的梁庭铨，眼神之中都似乎流淌着岩浆。


    热情的不可思议。


    这一刻，元秋英感觉自己的三观受到了巨大的冲击。


    她喃喃自语。


    “我只是误入狮群的猫咪，因为他们没有露出爪牙，我便以为我们是一样的，甚至瞧不起懒散的狮群。


    却不知道在他们的眼中，我只是一只张牙舞爪的小猫咪，他们觉得可爱，于是纵容了我的胡闹。


    可一旦他们生气，或许就会杀死我，毕竟我们不一样。”


    “看到了吗？异人除了力量，还要有眼界和心胸，要不然你一辈子都是只猫，就算混进狮群里，你也只是个异类。”楚浩品了口茶水淡淡的说道。


    但是心中却在百转千回。


    “女相天师的修为可能又有突破了！而且不是小的突破，她有可能比其余三位天师走的更远。”


    而此时听到楚浩的话语，元秋英的眼神也变得更加热烈。


    她跪在楚浩面前。


    “请师父帮我变为狮子。”


    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坚定。


    楚浩会心的一笑，元秋英自己并不知道。


    但是楚浩却能清楚地看到，她的灵台上黑雾散去。


    澄净无瑕！


    “回去之后，去库房领取一件避雷阵盘吧，你可以准备突破术法四重了。”


    元秋英抬起头一脸惊喜。


    “我只是说你有资格，不要着急，先将剑术练成，哪怕只是第二重，对你的提升都是巨大的。”


    “是！师父。”元秋英这一声师父叫的心甘情愿。


    从今天开始，元秋英的人生将彻底不一样。


    她有了一条新的路。


    这条路可能遍布荆棘，但是却向阳而生，充满光明。


    不理会元秋英的心理活动。


    莫肴新的讲道自然也无人提出疑问。


    然后轮到了凌若依，她讲述的是阴阳之术。


    这算是合欢宗的老本行。


    旁人自然也问不出什么有用的问题。


    凌若依正要坐下的时候，突然一只手举了起来。


    众人望去，正是楚浩。


    “楚道友请问！”


    “阴阳万物之理！顺逆而得！意味道，顺逆不得！意为寂，然否？”


    这句话翻译过来就是。


    阴阳是世间万物运行的准绳。


    无论是正着转也好，逆着转也罢，都是道理。


    但是如果阴阳不再遵守正逆的转动。


    而是毫无规律的旋转，那万物最终都会归于寂灭。


    这个道理你认同吗？


    凌若依闻听此言，突神色一怔，慢慢思索，几分钟之后，她抬起头。


    “不然！楚道友对阴阳的理解很深刻，但是却对阴阳转换的深意理解的稍显片面。


    常人总是认为阴阳就一定是秩序的，有益的。


    楚道友也是这么认为的。


    但其实并不是这样，万物从有序走向无序，无序混乱之后，自然就会再次变为秩序，这才是阴阳流转的深意。”


    楚浩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但是并没有争论。


    他在五行密藏之中看到了五行最终毁灭崩塌，归于废墟的一幕。


    他很质疑，五行能否真的再活过来。


    “阴阳想必也是如此，万物的归宿是寂灭，这才是宇宙和万物的真相。”


    他心中默默想着。


    自然没人接着提问，凌若依也是三分


    之后李鹏程也进行了讲道，他讲的是大日之道。


    这时楚浩才知道，李家祖先竟然是大日天庭的弃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