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秦风掌心那缕暗金色的深渊气息如同活物般微微扭动，指向西北方向。


    他们被村民困在丹山镇大概半柱香的时间，这个时间，足够桑炎走远了。


    “追。”


    秦风收起那一缕气息，言简意赅，说话间身形已化作一道流光掠出。


    林凛毫不迟疑，魔元运转，紧随其后。


    两人的速度极快，瞬息千里。


    秦风牢牢锁定着那一缕几乎要消散的细微轨迹。


    凭借着这一缕深渊气息，始终紧紧地咬在桑炎后面。


    只不过桑炎的动作也不慢，不过两个时辰，这一缕追踪的气息就变得微不可查了。


    秦风二人只能勉强在追踪的路上寻找线索，避免跟丢。


    神骸军队后面的人过于神秘，眼下桑炎算是他们唯一能抓得住的线索，绝对不能跟丢。


    追踪了大概半天时间，出了东离国国境，他们脚下的地貌逐渐变得荒凉破败。


    最终，他们在一片望不到边际的，四周一片呈现出暗红与灰黑交织色彩的荒原前停下。


    林凛沉吟道：“远古战场遗迹……”


    他们还没真正踏入其中，一股混合着铁锈、腐朽的冲天煞气便扑面而来，混杂着绝望和怨恨的气息。


    在这里，天空都显得格外低沉晦暗。


    阳光难以渗透进来，空气中弥漫着令人心神不宁的低语和幻象。


    这些应该都是万古年前，在此陨落的无数生灵残留的意志碎片。


    寻常修士在这个地方待久了，很容易心神都会被煞气侵蚀，走火入魔。


    “果然选了个好地方。”


    林凛褪去了人皮的伪装，眯起红瞳，打量着这片死寂之地。


    “煞气这么浓郁，足以掩盖绝大多数的气息，是个藏污纳垢的绝佳巢穴。”


    秦风微微颔首，表示同意。


    他能感觉到，手中的追踪线索在进入这片区域后，几乎要消失不见了。


    只不过，那种来自深渊的感应，在到了这里之后，变得清晰了一丝。


    “桑炎在极恶之洲时，行事就颇为隐秘。”


    林凛沉声开口，语气带着冷意回忆道：“我曾数次察觉，他与一些气息古怪的存在接触。”


    “但是我没能发觉那些‘人’身上的气息是什么，但到了这儿，我想起来了。”


    “那些‘人’身上的气息，和这里极为相似。”


    “只是当时我并不知道所谓的深渊，也没想到和古战场遗迹有关。”


    “现在看来，他与这神骸军团的勾结，只怕由来已久。”


    “这地方，极有可能就是他们的一处联络点，甚至可能在这里，还有他们弄出来怪物……”


    秦风目光扫过荒原上随处可见的残破兵甲和枯骨，以及地面那些深不见底、仿佛被某种可怖力量撕裂的沟壑。


    “隐匿气息，我们进去看看。”


    两人将周身气息收敛到极致，为了以防万一，秦风还以一道死亡气息附着在两个人身上，让两人现在都毫无活人气息，这才悄无声息地滑入了这片古老的杀戮场。


    越往深处，煞气越重，甚至凝聚成了肉眼可见的淡黑色雾气。


    雾气之中，仿佛有无数扭曲的人脸在哀嚎、挣扎。


    如果是寻常的隐匿法术，在这地方几乎无效。


    但此刻秦风完美地融入了环境，林凛也凭借其魔元特性，在这负面能量充盈之地反而更加隐蔽。


    循着那丝越来越清晰的深渊感应，他们穿过了一片由巨大兽骨构成的“森林”，最终在一处不起眼的黝黑石山环抱的山谷前停下。


    谷口被一层散发着微弱空间波动的幻阵所掩盖，周遭的三座山如同三把利剑，直指天空。


    在外界看来，这里只是三座石山之间的缝隙，布满嶙峋怪石，并无异常。


    “粗糙的伎俩。”林凛冷哼一声，这种魔道阵法在他面前，根本不算什么。


    秦风没有说话，月华之瞳光芒流转，轻易便看穿了这幻阵的薄弱之处。


    他伸出手指，凌空勾勒，随手在幻阵之上划开了一道口子，却未引起任何警报。


    “就是这儿了，先进去看看。”


    话落，两人闪身而入。


    踏入山谷的瞬间，景象骤变。


    一股浓郁得化不开的血腥味，与某种血肉腐败后的甜腻气息混合着冲入鼻腔，令人作呕。


    山谷内部的空间远比外面看起来广阔，地面覆盖着一层暗红色的肉质菌毯，仿佛仍在微微搏动。


    一座座风格诡异的建筑矗立在山谷中，一眼望去，上面都有百昌国的图腾。


    这些建筑不是用砖石搭建起来的，倒像是用某种生物的骨骼和筋膜，混合着暗红的血肉“生长”而成。


    表面布满了扭曲的巫术符文，闪烁着微弱的光芒。


    这里，简直就像是一座小型的血肉工坊！


    工坊内，可以看到一些低阶的魔物在忙碌。


    它们形态各异，有些像是剥了皮的人形，有些则是多足多眼的肉团。


    有的正搬运着蠕动的血肉组织，有的则是将一些闪烁着不祥光芒的液体注入到工坊中央的几个巨大“培养槽”中。


    而那些培养槽里面，浸泡在粘稠的、冒着气泡的暗绿色液体里的，正是一个个尚未成功的“人造神”残骸！


    它们有的拥有多个扭曲的手臂，有的头颅裂开，露出密密麻麻的眼球，有的下半身干脆就是一团不断增生的肉瘤……


    它们散发出的气息混乱而暴戾，虽然远不如之前的“源母”强大，但那将“生命”踩在脚下践踏的混乱气息，和源母如出一辙。


    整个工坊，都回荡着一种低沉的哀嚎，那是被深渊血肉附身的人或者魔物，在生长、在模拟、在被强行塑形时发出的痛苦回响。


    秦风与林凛隐匿在入口处的阴影里，冷冷地注视着这座散发着浓郁不祥的巢穴。


    林凛即便已经堕魔三百年了，见多了魔族暴戾的一面。


    可当他站在这里的时候，都止不住的身体打颤，牙床甚至都在“咯咯”发抖。


    他脸色苍白，嘴唇抖动了几下：“这、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显然，他虽然做好了心里准备，但还是做少了。


    秦风冷冽的视线扫过这里的每一个角落，许久，才寒声道：“人间地狱……”